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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咎说到此处,又不无抱怨道:“北陵岛也好,北玄岛也罢,均为酷寒偏远之地,全无半点儿的风景可言呢!”他顿了一顿,话语一转:“尚不知北武岛又在何处,安兄能否指教一二?”
安銘“哦”了一声,反问道:“你意在北武岛?”他仿佛很是意外,两眼中精光一闪:“呵呵!北武岛乃是岳华山的一处海外禁地,非筑基的高手,而难以抵达。倘若无道友有意前往,我不妨给你打听、打听!”
这人看似随和,却极难相处,尤其听他说话,很让人费神啊!
无咎耸耸肩头,神色自嘲:“随口一问罢了,却叫安兄取笑了。我尚有自知之明,嘿嘿!”
他挪着屁股,转身面向船头。
海风扑面,仿佛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
第二百三十七章 涛起涛落
………………
又是几个时辰过去,消失的浮冰再次渐渐出现,且愈发的密集,随即大块大块的冰山接踵不断,还有一座座冰岛在远处的海面上时隐时现。
两条小舟,在浮冰之间穿行。
须臾,前方出现一个占地十数里的冰岛。
片刻之后,一行放缓了去势。待两条小舟相继停下,众人跳上岸边。
章赖服了丹药,伤势已无大碍。他没有想到还能回来,感慨道:“此去步行,绕过冰山,三五里的便是……”
安銘点头会意,抬手让章赖继续带路,他与董石、彭锦则是抬脚往前,却又转身招呼:“无道友,何故耽搁?”
无咎正自低头看向脚下,小心翼翼后退两步。
不知是夏季的缘故,还是天然所致,临岸的寒冰竟然裂出一道深深的缝隙,层层冰岩深不可测,倘若掉下去,结果怎样还真的无从预料。
“你乃修士,并非凡人。这般做作,过犹不及也!”
安銘不耐烦地丢下一句嘲讽,扬长而去。而他或许错怪了某人,要知道对方没有修士的觉悟,哪怕已是筑基的高手,还是常常以凡人自居。
不过,他的话语中总是带着一种高深莫测,就如他那双捉摸不定的眼光,好像看透了一切,却又似是而非,让人很是无所适从。
无咎尴尬地挠了挠头,接着离地蹿起,一步三、五丈,随后追了过去。
他不喜欢那个人,尤其是那双带着恶意与戏虐,且又冷冰冰的眼神。
一行到了冰山的脚下。
冰山占去了大半个冰岛,数十丈高,通体晶莹玉透,在明亮的天光下,煞是耀眼夺目。而山脚则是冰岩嶙峋,根本无路可去。好在五人均为修士,纵起跳跃之间倒也穿行不难。
只是见惯了白天黑夜的更替,如今却是昼夜不分,始终笼罩在白晃晃的天光之下,难免给人一种阴阳颠倒的恍惚!
循着山脚左行,穿过几道冰岗,翻过了几道冰坡,又穿过一条狭长的寒冰缝隙,渐渐被一道冰川峡谷挡住了去路。
五人相继停下身形,神情各异。
只见冰岛在此裂开一道十余丈宽的豁口,一端渐趋渐上,渐趋渐窄,直至冰山的顶峰。一端则是浸入海水,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海湾,或是池塘。而令人诧异的是,海水之中还漂浮着两具死尸。
章赖错愕失声:“两位道友的遗骸尚在,为何不见了其他的道友?”
他伸手指向海水中的死尸,证实所言不虚,转而又看向安銘三人,一脸的糊涂。
安銘三人伫立片刻,各自神色疑惑。
少顷,安銘伸出双手虚抓,死尸从海水中飞起“砰、砰”落在岸边的冰岩上。他与两位伙伴趋前查看,随即又面面相觑而神色疑惑。
从衣着打扮以及相貌看来,那正是此前同乘大船而来的两位修士。而遗骸并无刀剑之伤,却又浑身肌肤爆裂,且七窍之中尚存凝滞的血痕,显得情形颇为怪异。
无咎则是东张西望,慢慢走到海边。冰岩又硬又滑,根本难以立足,唯有借助御风术而离地三寸,方能来去自如,却要时刻留神而不敢稍有松懈。他索性双脚着地,力往下沉,霎时稳稳当当,接着又眼光乱瞅,转而又冲着面前的海水默默出神。
章赖又道:“我记得十余里外,另有一处禁制。只因遭到贡金等人的驱赶,这才来到此处,孰料又是这般诡异,不若返回查看,或有发现犹未可知……”
安銘点了点头,才要答应,却又眼光一瞥,问道:“无道友,你意下如何?”
无咎不以为然:“何去何从,悉听尊便!”
而安銘却是走到了海边,低头看着海水,少顷,忽而恍然道:“多谢提醒!”
无咎几乎很茫然,报以憨憨傻笑。
话语蹊跷,我提醒你什么了?
“道友关注所在,必有端倪啊!”
安銘回首一瞥,直接点破玄机:“潮汐……”
无咎傻笑依旧,只是笑脸上多了几分自嘲的苦涩。
心有所思,行迹于外,只须察言观色,便能看破一个人的心思。而自己随性散漫,远远不如祁散人的沉稳世故。想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尚需一番磨砺。
而涛起涛落,是谓潮汐。虽昼夜不分,而海水起落之间自有阴阳变化。
此外,想要看透几丈深的海水倒也简单,又何须提醒,只怪尔等两眼朝天!
章赖、董石与彭锦凑到了海边,各自低头查看。
便于此时,一阵海浪翻卷,继而缓缓退去,不到半个时辰,一个四五丈深的大坑呈现出来。而冰岩之间还有一个隐秘的洞口,数尺大小,四周遍布剑痕与几丝凌乱的气机,而神识看去并无阻碍。
章赖等待了许久,不待海水退尽,带头跳下大坑,踢踏着水花,振奋道:“禁制已破,想必贡金等人早已深入洞内……”
董石与彭锦也是面带笑容,显然是有所期待。
安銘与两位伙伴摆了摆手,却又看向一旁:“无道友,机缘难得啊,请——”
他倒是无微不至,时刻忘不了他的无道友。
无咎见董石与彭锦已相继跳下大坑,随后跟着落到了坑底。
安銘随后飘然而至,转瞬间五人聚到了洞口之前。
而章赖却退到一旁,显然有所顾忌。
董石则是与彭锦、安銘眼光示意,抬手抓出一把飞剑,随即离地蹿起,身子横斜,一头扎进冰岩中的洞口。彭锦紧随其后,眨眼间双双失去了踪影。
章赖心下稍安,急忙跟着跳进了洞口。
无咎闪开一步,伸手示意。而他话没出口,身后有人催促:“无道友,何故这般磨磨蹭蹭?”
只见安銘依然笑容暧昧,却飞剑在手,两眼闪动,整个人多了一种强横的气势。
无咎慌忙“嗯”了一声,手脚并用爬向了洞口。而他才将触及洞口,身后便突然涌来一道法力。他眼瞳微缩,顺势前蹿,“砰”的一声四肢落地,又“哧溜”一下滑了出去。
与之瞬间,景物变化。
这是一个冰窟窿,丈余粗细,倾斜着伸向地下的深处,四周冰光闪闪,前后左右倒是看得清楚。
而三道人影正在谨慎慢行,猛然被身后的状况所惊动,急忙躲闪并举起飞剑,随即又是微微一怔。
“哎呀、是我——”
无咎手舞足蹈大喊,却还是收势不住,瞬间穿过董石三人,并在对方的注目下,顺着冰窟疾滑而去,直至数十丈的深处,这才“砰”的一声撞在冰岩之上,又是“哎呀”惨呼,接着躺倒在地,随即动也不动。
“安兄——”
董石不明究竟,扭头看向身后。
随后而至的安銘则是四下打量,神态依旧。
董石会意,也不禁面露讥笑,随即与彭锦、章赖点了点头,一行四人继续往前。
不大会儿的工夫,这条斜伸着的冰窟窿到了尽头,已变成了两三丈的粗细,且顺势左转,又是一条百余丈的通道,应为天然形成。且层层叠叠的寒冰如同钟乳堆积,再有闪亮的荧光晶晶闪烁,好似鬼斧神工一般的奇异。
不过,有人大煞风景。
只见无咎摊开四肢躺在地上,斜倚着脑袋,耷拉着眼皮,嘴里呻吟着,好像摔得不轻的样子。
而随后的四人到了近前,没加理会,反倒是神情戒备,各自前后张望。片刻之后,转而循着通道慢慢往前。
安銘走了几步,察觉某人还在哼哼,转身又退了回来,晃动着手中的飞剑,微笑道:“你倘若还想耍弄于我,便不妨永生永世躺在此处……”他虽然笑容如旧,却眼光戏虐,话语冰冷,再没了随和与友善,反倒是盛气凌人。
无咎好像被人揭穿了诡计,顿时不哼哼了。他睁开双眼眨巴了几下,翻身爬了起来,又揉着屁股,嘴里嘟囔道:“你敢踢我,哼哼……”
安銘仿佛觉着有趣,阴恻恻笑道:“呵呵,你还敢杀我不成?”他脸色一沉,厉声叱道:“要想活命,便给我乖乖听话,头前带路——”
无咎怔怔看着判若两人的安銘,沮丧地叹了口气,抬脚往前走去,与对方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却嘴角一撇,剑眉微微跳动。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杀人而已,很难吗?别逼我!
安銘似有察觉,随即打量着擦肩而过的背影,不由得神色狐疑,见对方兀自垂头丧气,他稍作忖思,随即又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一行五人,鱼贯往前。
片刻之后,去路已无。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十余丈大小的冰窟,且半截浸泡在海水之中。
众人有了前车之鉴,各自散开神识看向海水的深处。
章赖道:“下方另有洞口……”
董石道:“洞壁似有禁制……”
彭锦道:“尚存法力残余,应该有人穿过……”
安銘不假思索,挥手命道:“无咎,由你前行探路!”
道友的尊称没了,干脆直呼其名。
无咎独自站在一旁,没精打采,闻声却是两眼一瞪,随即不满嚷道:“为何是我?”
“为何不能是你?”
安銘咄咄逼人,不容置疑:“章赖道友虽然伤势未愈,却有带路之功;董、彭两位道友忙碌至今,理该有所歇息。你难道还想置身事外不成,给我下水!”
章赖与董、彭三人连连点头附和,各自神色不善。
无咎愣怔片刻,吐口闷气:“好吧,善恶有报,苍天有眼,神灵僻佑,祥瑞御免……”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催动灵力护体,随即“扑通”跳下水中,瞬间失去了身影。
安銘四人并不怠慢,相继入水。
水底有个丈余大小的洞口,幽暗莫测。四周的寒冰之中,则是嵌有一层禁制,许是年代久远的缘故,已是残破不堪。
无咎在洞口前稍作迟疑,察觉安銘四人到了身后,他也不回头,身子横起,接着四肢乱蹬往前游去。其凫水的架势大有来历,乃是乡野小儿极为擅长的一招,名为狗刨。
安銘等人落入水底,还指望着探路者一马当先,恰见水中爬行的身影,虽也忙忙碌碌,且极为的缓慢。四人相视无语,相继动身往前,瞬间超越而过,只留下某人在一窜一窜。
而无咎却是忙而不乱,独自享受着凫水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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