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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不许再提也不许再说什么未婚夫婿的事,那不是你的未婚夫婿,你趁早给我忘了这事儿,跟姓华的一家离得远远的,若是再让祖母听见你提一个华字,祖母就把你软禁在家安分待嫁!省得你惹出麻烦!”
虞怜低头酝酿了下,想起前世看过的无数悲情电影电视剧,把自己代入了苦大仇深的苦情剧女主,眼泪说来就来。
再抬眸时,那双盈盈秋眸已含了泪水,显得愈加可怜弱小,惹人怜爱,她拉着祖母的手,边掉金豆豆边撒娇说:“祖母您先听我说说。”
“自两年前,您将这门婚事越过满府的姐妹指给我,孙女便欢喜无限,我不怕您笑话,在这之前心里已经对华极存了好感,他盛名满京城,不说我,就是其他权贵小姐对他好感也不低,我心里可欢喜了,有一回中元节和丫鬟偷偷溜上街,还看见他带着侍卫打马骑过,那一眼我便喜欢上他了,孙女想着,这是自己的未婚夫婿,便是多喜欢几分也没什么,就日日喜欢着,直至今日已情入骨髓,难以忘怀。”
“东元侯府出事后,我心里难受得厉害,但我忽然意识到若不能和华极撇开关系,以他们家的罪名和皇上的关系,只怕怜儿会连累祖母爹娘,甚至连累满府,所以孙女就忍着伤心难受,跑去牢里作践他,将他骂了一通。”
“原以为这样决裂,我便不会再想着他……您跟我提起婚事,让我嫁与他人,我方才惊觉自己心里放不下他,这几日一直没睡好,孙女心里难受不知如何是好。”
虞怜发现自己这具身体还真泪腺发达,她只是做个戏,开头掉两滴眼泪,谁知道越掉越多,这下也不用装了,她拿着帕子手忙脚乱地抹眼泪。
哭得一颤一颤的。
老太太心里觉得荒唐,但看孙女这番真情流露,她也没法再责骂她,只是叹气,“痴儿误事!痴儿误事啊!”
只是情深能当饭吃?
这满天下哪对夫妻是真因为情深结发为夫妻?谁家不是门当户对,媒妁之言?便是再有情,等成了亲,日子久了,男人纳了妾进门,再多感情也消耗殆尽。
如果不是想着孙女尚且明事理,有孝心,顾全大局,不惜牺牲自己名声,也要保全满府,她是真要下了狠手,将人软禁起来,不让她胡思乱想。
现下耐着性子跟她说理儿:“祖母不怕告诉你,让你尽早嫁人便是想让你早点摆脱东元侯世子前未婚妻这个名头,跟他们家撇清了干系!一是为了你好,二来咱们魏国公府也得罪不起圣上,你现在倒好,跑都来不及,你跟祖母说你就是欢喜他,就是非他不嫁?”
“明日华极就人头落地,你给我趁早断了这心思待在家里好生绣嫁衣!”
看孙女没反应,老太太气得戳戳她的额头,将她额头上的嫩皮肤都戳红了,虞怜低着头抽泣一声,说好。
老太太便放了心,只当小孩子家家心里不甘心,跑来祖母这边诉说心事,总归明日华极行刑,这世上再没有此人,孙女就算再欢喜他,再想嫁给他,也无济于事,她总不能真嫁给一个死人?
这事太荒唐,老太太想都没想过这种可能。
这事老太太也没跟其他人说,还叮嘱虞怜不能跟任何人提起今天的话,看孙女点头了,才找出一对白玉镯子安抚她,让她回去收拾心情,安心待嫁。
“婚事就交给祖母来张罗,祖母还能害你?”
……
虞怜从老太太这边离开后,就回了自个儿院子。
小丫鬟不太理解,小姐怎么从老太太那边回来就一双眼睛红肿红肿的?她去端来热水,沾湿了帕子,让她敷眼睛上。
一边问是不是老太太刁难小姐了?
虞怜摇头,没说话,低头慢慢喝着水,一边在心里策划到底怎么嫁到东元侯府。
她昨晚就想通了,原主东元侯府世子前未婚妻的身份敏感,只有通过嫁人的途径才能摆脱这一身份,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而她要离开魏国公府,摆脱现在的旋涡也只有通过嫁人的途径,现实不是女强文,她既逃不出去也无法自立什么女户,唯一能做的就是嫁个不作妖不搞事的好夫婿。
时下男子风流的风流,奇葩的奇葩,无论寒门还是高门,都各有弊处,她一个接受过现代体系教育的女性实在突破底线跟她人共用一个男子。
如此一来,若是嫁给死人呢?
倒霉的前未婚夫即将人头落地,她这时候嫁去他家,给自己找了个免费蜗居的地方,未来不用应付什么夫君,不管他什么人品,人都死了还能管着自己?
这一波还能顺带将原主糟蹋坏的名声洗白一下,痴情总比无情好,明知前方是个坑,为了心上人还是义无反顾跳进去,谁能说她一句不是?
什么落井下石,什么贪慕虚荣无情无义,都跟她虞怜没干系!
如何嫁进去,什么时候上演这场好戏,时机非常重要!
她必须赶在明日未婚夫行刑的时候,收拾嫁妆嫁过去,还得闹得轰轰烈烈最好传遍全京城,让皇帝和全天下人都知道她痴情不改,情深入骨,如此一来才能将这事跟魏国公府撇清干系。
她会这么做全赖她虞怜爱极了未婚夫,见他人头落地伤心不已,只能忍着心碎嫁进他家,帮他照顾老弱妇孺,便是他死了,自己也不离不弃。
这是小儿女的情深,跟家族和任何人都没关系。
若是操作得当,非但不会连累家族,说不定还能得一些才子诗人为自己感天动地的情义写诗歌颂一番,名声何止清白?简直粉红了!
到时皇帝也没理由对魏国公府迁怒,更不会对自己下手……
虞怜想罢,对自己年薪百万的智商和应变能力非常满意,运气不行,全靠脑子和演技来苟活!
她坐在那边足足一个半时辰,一步步地在脑子里演练明天的戏码,从所有人的反应,再到她怎么演这场戏都算了个遍儿,感觉差不多了才去娘那边吃午饭。
饭桌上,虞娘多看了女儿几眼,虞怜问她看什么?
当娘的恍惚了下,说:“不知怎么的,感觉不多看几眼,日后要见不着了。”她摇头叹气,“兴许是你祖母给你找好了婚事,又说尽早要嫁出去,娘心里舍不得。”
虞怜握住娘的手,认真看她眼睛,仔仔细细说:“娘,无论发生什么,女儿都是您女儿,您也永远是我娘,您和爹还有弟弟我们永远是一家人,不管女儿在不在家,都会牵挂你们,你们日后要好好的,保重自己。”
“遇上事了,就跟祖母商量,但若涉及到跟大伯一家的利益纠纷,便自己拿主意,祖母总归还是多想着整个魏国公府,她虽不偏心,但大伯继承了爵位,就是她最看重的……”
虞娘反握住女儿的手,稀罕笑:“傻丫头说什么呢?好像你明日就要嫁人似的,你放心,你还能留府里好长一阵子呢,就算过几日要提亲开始走礼,最快也得中秋前后,你才能嫁出门,现在想这些干什么呢,娘听着心里慌。”
虞怜笑笑没说话。
她娘明天就知道了,她女儿明天就要嫁出去。
她还要当着满京城老百姓的面儿公然跟魏国公府脱离关系,才不会连累他们。
第9章 嫁他
◎红衣鲜艳◎
吃过午饭,下午的时间,虞怜也没法闲着。
混职场久了,她深知一点,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不管做什么事,都是一个道理,打仗也好,离家也罢,钱财总是最重要的。
她把自己关屋里,在数自己的嫁妆。
原主自两年前定亲后,家里就已经给她准备了嫁妆,这两年陆续添置了不少,大件儿都在库房里,被娘锁起来了,但银票却在她房里的箱笼里跟绣好的嫁衣一块压着。
她要演一场大戏,且又与家族脱离关系,大张旗鼓抬着嫁妆既不方便也不合适,只有揣着银票最合适。
现在时间紧急,让人去变卖东西也不合适。
虞怜自己挑挑拣拣,将值钱好看的首饰装了一小匣子,再把两张千两银票放进衣裳的内兜里,扣紧了以防丢失。
按照现在的物价,一两银子能买一旦米,按照普通百姓一天一百文钱的温饱线来算,仅她一个人生活,这两千两银子就能让她活两万天,也就是54年。
虞怜算算,如今人均寿命也不高,也就是够她活一辈子了。
当然,前提是没有其他花费,若要买房买地,这两千两其实也不够什么花用。
按照这边的习俗,好事成双,普通人家嫁女儿压箱底二两银子甚至两百文两千文,权贵人家则少则两百两,中等两千两,再顶级一些的权贵直接压两万两。
这是基操。
等嫁人那天,家里长辈还会每人再拿出些印子做最后的压箱,一般重头戏是后面这个,至少能再多得数倍的银票。
但虞怜没这个好命,她明天那出戏不把老太太气坏就不错了,还想压箱?
但比起后半辈子跟一个男人和一群女人宅斗的生活,她更愿意舍弃这些嫁妆,揣着两千两银子远走高飞,潇洒快活。
在这样的背景下面,她一个人肯定是潇洒不了,前未婚夫那家子就是她最好的搭伙过日子人选,也是她最好的庇佑。
人说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她是嫁不在好有家就行!
再收拾几套衣服鞋子,叠好了一块打包,最终包袱竟然也轻飘飘的没多少分量。
当天晚上,三房一家人一块吃饭的时候,虞怜和爹还有幼弟说了会儿话,重点将弟弟叫到面前交代了几句,小孩子不那么敏锐,听完就说知道了,还管姐姐要糖吃,他这个年纪正在换牙,爹娘都不让他吃糖了。
虞怜想着明日就要离开,给幼弟塞了一把糖,让他藏起来慢慢吃,最终拍拍他的脸蛋,叫他好好照顾爹娘不许调皮。
出爹娘院子前,她回头看了眼,笑了笑离开。
假如穿过来,原主还小,能留在家中,也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她是很愿意跟这样一家人成为真正的家人,一起生活下去。
但终究无缘。
虞怜慢慢踱步回了自己院子,她站在院前仰头看月亮,深呼吸两口气,方才回房睡觉。
明天,就明天。
日后生活能过成什么样子全看明天发挥。
翌日一早,虞怜照常去老太太院子请安,被一群姐妹冷嘲热讽一番,她全程面带微笑,低调走完过场。
前未婚夫的行刑时间是午时三刻,一般会提前一个时辰将人从牢里押出来,从牢里到菜市口这段路程几乎要游遍大半个京城。
虞怜算好了时间,在相对应的时间里,她坐在铜镜对着镜子在头上侧边插了朵小白花,另一边却插着一根红石榴样式的簪子。
一红一白,对比鲜明。
对镜子描了红唇,配上一身红色嫁衣,哪怕头顶上那朵小白花有些不伦不类,这张脸的美貌仍完美地撑了起来。
她眨了眨眼睛,一滴泪落了下来。
唇角翘起,提起裙摆,背着小包袱出了门。
这时,未婚夫应该已经被押解出来游街示众,只待行刑了。
今天难得天气晴朗,京城很是热闹。
新皇登基月余,大赦天下,作为唯一没有被赦免,被判死刑,也作为新皇登基后第一个被砍头的人,前东元侯世子的执刑日可谓是轰动全城,全京城老百姓只要是闲着的都跑去看热闹。
从前东元侯世子华极名满天下,京城上下哪怕不读书不识字的小老百姓都听过两嘴儿,他自幼聪慧过人,无论文采还是武学都展现出过人天赋,同辈之间无人出其左右,是满京城权贵子弟自小的噩梦,父母嘴上别人家的孩子。
他不但才华极高,品行言谈也无一不叫人称赞,人更是长得俊雅无双,芝兰玉树,爱慕者众。
有大儒者常叹:“有匪君子,华极也,有才十斗,他占八斗。”
出身名门,才华横溢,俊美无双,从少时开始便得过多位大儒赞赏,后来入了朝堂后,迅速掌握权柄,成为上任老皇帝的心腹,与其父亲文武呼应,权倾朝堂。
在东元侯府出事前,他都是全京城所有人心中前程不可限量的天骄,是老百姓眼中挂在天边儿的贵人,但现在他被刑车关押着,穿上灰白色的死囚衣服,被屈辱地押解着满京城游街示众。
这是老百姓第一次接触这样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所以一听说今天是东元侯世子的行刑日,便呼朋唤友地前去看热闹。
想看看东元侯世子是什么人,真有那么好看,真有那么玄乎?
又想看看,那样一个天骄贵人,落得今日下场,是何反应?
“来了来了!刑车来了!
一路上,邢车经过的地方,都有大片的老百姓沿街跟随,呼唤、议论,吵吵闹闹的。
人群中间那辆破旧染着血迹的刑车里站着个人。
他身上穿着死刑服,本是白色的,却因为脏污染成了灰白色,袖口和背上胸口的位置都有条条血迹,显然之前是受过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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