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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敲两下,就听见一个清脆爽利的声音应道:“来了,来了。”
开门的是张小北没见过的年轻妇人,大约二十二三岁,长相俏丽。
张小北想起先生已经成亲了,便以为这位就是师娘,便躬身施礼:“我是先生的学生张小北,学生见过师娘。”
那妇人先是一怔,接着格格笑道:“原来是张小公子,我听我们家姑爷提过,不过,我可不是你的师娘,我是小姐的丫环,你们叫我春杏就好。”
张小北:“……”
王世虎也在一旁偷笑。
这时,屋子里传来一个亲切悦耳的声音:“春杏,外面是谁来了?”
春杏转身回道:“小姐,是姑爷的学生来了。”
里面那个声音道:“大冷天的,赶紧请他们进来。”
春杏微微一笑,请两人进屋。
张小北和王世虎进了堂屋,就见桌前坐着一位衣着素净、气质清雅的年轻妇人。
张小北知道这就是苏师娘了,赶紧又行了个礼。
王世虎也一起见了礼。
苏师娘笑着让他们坐下,又叫春杏去端上热茶和点心。
张小北向师娘解释了自己因为岁考没能能加他们婚宴的事,再次表示歉意。
苏师娘浅浅笑道:“你先生已经跟我说过了,岁考可是件大事,婚宴的事,我们本来也没有大办,你这会儿再来也是一样的。”
接着她问了一些张小北在县学的事,还问了王世虎几句。
苏师娘接着又跟两人解释说,他们的先生最近去城南的道观里临摹梅花去了。不知道今日能否回来。而老夫人也跟家仆出门采办年货了。
张小北从师娘的话中这才得知,原来李先生婚后也要开始赚钱养家了。以前不收学生,也不给同村妇女画花样子,。这不,院墙上还开了个侧门,中间用一道墙把两个院落隔开,东边那个院落打算用来当学堂,打算开春招收一批学生,当然,他对学子还是有要求的,不是什么人都收。他画画也不是以前那种用来自己欣赏,现在开始卖画给一些官员和地主富商。先生练习数年,尤其擅长画四时花卉。他画的荷花、菊花、梅花特别出名,润笔费十分可观。
张小北笑了笑,李先生是越来越接地气了。看来这位师娘功不可没。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敲门声又响,赵清河姗姗来迟。
虽然他们三个是晚辈,师娘是长辈,但李先生和李老夫人不在家,三人在此多少还有有些不自在。
因此当苏师娘要留饭时,三人便不约而同的婉谢了。
苏师娘也看出三人的局促,倒也没有强留。
要临走时,苏师娘又笑着说道:“上次跟你们的先生提起你们三个时,他兴致一来,就跟你们每人取了一个表字,你们且听听,若是觉得合意就用之,觉得不合意,等他回来,再让他另想。”
张小北知道古人都是既有名又有字的,他也挺好奇先生到底给自己取了个什么名。
苏师娘那温柔的目光在三人脸上一一略过,清声说道:“你先生跟小北取的是图南,出自庄子《逍遥游》,‘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
图南,取志向远大之意,他的名字又带个“北”字,倒是
挺合适的。
张小北笑道:“图南,这个名字我喜欢。”
赵清河的表字是宴时,取自“时清河宴”,寓意天下太平。
王世虎的字叫平乐,平安快喜乐。这也倒符合他的人生哲学。
总之,三人都十分喜欢李先生给取的表字。
苏师娘见他们三人满意,自然也高兴。
三人告辞时,她还送给他们每人一份礼物。长者赐不敢辞,三人恭敬接受。
待出了门后,王世虎便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发现一匣精致点心,这正合他意,当下欢呼出声,大呼师娘真好。
赵清河的是三本书。而张小北的则是一本先生的绘画集子。张小北珍而重之的收入怀中。
王世虎走在路上就吃起了点心,还热心地让两人也尝尝,张小北和赵清河每人只尝了一块。
接着三人便商量今天去哪儿吃饭。王世虎极力邀请他们两人去他家,张小北建议去自己家。
一提到自己家,张小北猛然想起家里的那位客人,便赶紧跟赵清河透漏口风,让他一定要转告赵清海,说他有人给他堂姐小叶介绍了个上门女婿,今天来他家了。
赵清河前些日子就有些疑惑张小北的话中之话,今日一听,当下当想明白了事情的关节。
他哥什么时候跟张小叶有意了?他怎么不知道?
怪不得上次他哥突然说什么入赘之类的话。他还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哪里知道人家是真在考虑呀。
赵清河此时心情很是复杂纠结,不知是高兴还是什么。
张小北瞧他这样,赶紧催促道:“清河你赶紧回去吧,务必把话捎到。”至于赵清海如何行动,那是他自己的事。
赵清河话也不说,便急急忙忙往回赶。张小北也说今日家里有事,不能去王世虎家,又说他有空可以来自己家来玩几天。
王世虎迟疑了一下,毕竟他渐渐地大了,脸皮也没有小时候那么厚了。
张小北加了一把火:“你有空就来吧,我估计明后两天,清海和清河应该会来我家。”
王世虎一听他俩也去,他便没什么顾忌的了,便爽快地道:“行,我明天也去。”
再说赵清河急匆匆地返回赵清海的小屋,把张小北的话捎给哥哥时,赵清海一时就炸了:“你说什么?那个上门女婿都来家了?”
赵清海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得团团乱转。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还没准备好呢,就有人敢上门来挑战了,真是找死。
赵清海在屋里转了二十多圈后,突然一拍桌子:“清河,你那儿有多少钱?”
赵清河吓了一跳,想了想,答道:“大约有六七两吧。”
赵清海道:“借我五两,我买礼物上张家提亲。”
赵清河没说话。
赵清海眼一瞪:“咋了?怕我不还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加倍还你。”
赵清河无奈地笑道:“哥,其实我年后也准备到张家提亲。”
赵清海心中警铃大作,急声问:“你、你看上张家的哪个姑娘了?”
赵清河无语地看着哥哥:“咱俩说的不是同一个人,我是向张小北家提亲,他、他二姐。”
赵清海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突然,他一把揪起弟弟的衣领:“好啊,你连你哥都敢瞒。为什么不告诉我。”
赵清河不慌不忙地说道:“咱俩谁也别说谁,你不也没告诉我吗?”赵清海顿时秒怂,气焰大减。确实他也告诉他。
赵清海蹙起眉头,挥挥手:“罢了罢了,咱俩扯平了。还是想想怎么提亲吧。”
赵清海又在屋里转了十来圈,把赵清海的头都转晕了,再次一拍桌子,大声说道:“老弟,这事不能再拖了,俗话说,夜长梦多,迟则生变。咱们这么穷,得赶紧下手。”
赵清河不置可否。
赵清海又补充一句:“我决定了,明天咱哥俩一起登门,一起向张家提亲。”
赵清河愣住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可是,我没有钱,还没准备好。”
赵清海白了弟弟一眼,“你现在没钱,以后难道就有钱了?”
赵清河:“……”这句话又扎心又真实。
兄弟俩商量了半夜,一大早的,他们就分头行动,去借钱。赵清海还借了驴车和新衣裳。两人拿出自己全部有的,再加上借的,终于凑够了两份像样的礼物。他们迎着朝阳,心情忐忑地向张家村进发。
第79章 议亲
赵家兄弟到达张家时, 胡氏还以为两人是来串门子,自然是热情招待。
不过, 当她看到从驴车上搬下来的礼物时,有些惊愕地道:“这是咋回事?咋送那么多东西。”
也不怪胡氏惊愕,虽然走亲戚串门子多少要带点礼物意思意思,但也不能这么多吧。
这两人送了两份礼物,规格差不多, 米面粮油布匹点心和肉样样俱全。
胡氏一脸不解地看着这兄弟俩, 一向大大咧咧地赵清海多少有些局促, 他挠挠头, 清了清嗓子,说道:“婶子, 那什么,你也知道我们兄弟俩都很穷, 但是我们的心意是真的, 比真金还真的,这些聘礼不成敬意,就是我们的心意。”
胡氏大声问道:“你说啥?啥聘礼。”
赵清海的神态更窘迫了,干笑了一声, 接着说道:“婶子, 那份是我给、给你们家小叶下的聘礼, 我想、想让你当我的媒人去提亲。”
胡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赵清海和小叶,他俩……这究竟是咋回事?
胡氏愣了一会儿才说道:“可是他二伯二伯母说要给小叶招上门女婿,这个, 你知道吧?”
赵清海忙不迭地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上当上门女婿的。”说完,他怕显得没有说服力,便自卖自夸道:“我知道我是穷了点,被家里人赶出来,连间房子都没有,可是我听人说了,招上门女婿不在乎穷富的,昨天来的那个家伙也没比强到哪儿去。而且我这人也有优点,我肯吃苦有力气能干活,我、对小叶还是真心实意的。”
胡氏:“……”没错,她是没说过媒,可是也听说过不少说媒的事,但很少听说有人上门这么推销自个儿的。不过,她知道赵清海这孩子的,从小没人管,敢说敢大,有点浑不吝。但为人还是不错,仗义、脑子活也算能大。他是穷点,要啥没啥,但小叶既然招上门女婿就别指望人家男方家境好了,家境好的很少愿意上门。而且,这孩子身条长相也蛮不错,至少比昨儿个那谁好多了。胡氏觉得可以去试着说一说,反正说不说在她,愿不愿意在二房一家。
想透了这些,胡氏便点头答应道:“行吧,我去他二伯家给你说一说,但我可没法保证人家同不同意。”
赵清海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婶子尽管去说,至于成不成可不能赖到媒人头上。”
胡氏说去就去,便对两人道:“小北出门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你们俩等一会儿,我去探个口风。”
“哎哎,好的。”赵清海巴不得她早点去。
胡氏说着话就出门找张发财和杜氏去了。堂屋里只剩下了兄弟两人。
一见没了人,赵清海才彻底放松下来,用袖子擦一擦脸上的汗水。一边擦还一边自嘲地跟弟弟说道:“我以为我的脸皮够厚了,没想到遇到这事还是怯场。”
反观赵清河则比他镇定多了。直到这时,赵清海才想起来他弟弟的事还没提呢。
“喂,清河,刚才只说了我的,你的怎么没提?”
赵清河白了哥哥一眼:“你没看到光是你的就把张婶给吓一跳吗?我的更吓人,还是让她缓缓吧。”赵清海一想也是。兄弟两人在堂屋里焦灼不安地等着。赵清河表面上镇定,其实心里已乱成了麻。
他说道:“这屋里真热,我到院子里走走。”说完,他就把哥哥一个人撂在堂屋里出去了。
他在张小枝织布的厢房外徘徊。张小枝这种未出嫁的姑娘,来了男客通常是要回避的,哪怕他们以前很熟悉也是这样。所以他们兄弟俩来,张小枝并没有出来迎接,她仍在屋里摇着织布机。
她没出来,赵清河也不好进去,就在门外徘徊。
半晌,赵清河隔着门问了一句:“小北什么时候回来?”
扎扎的机杼声骤然停了,屋里传来张小枝的声音:“他应该快回了。”
赵清河又徘徊了几步,话里有话地说道:“我今天要做一件唐突的事,你会原谅我的冒失吗?”
张小枝有些不解,半天没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