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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今天晚上何楚的惊喊,打破了蔺家体面的从容安静,四个主人脸上都不是很好看。
蔺瑄在上楼的时候,说:“何楚也不小了,他的事,爸你以后少管,他一个Omega,晚上这么叫,别人听到了会怎么说我们家?”
把楼梯踩得很响的蔺昭熙也马上说:“爸,下次他再发疯,我一定让他滚出去。”
蔺洪滨的脸从楼下就凝着,现在听了两人的话脸上的肌肉僵得更厉害。
等到夫妻两一起回到房间,蔺太太把自己那边的落地灯熄灭,躺在床上背对着蔺洪滨,身上沉淀着化学香氛优雅馥郁的香,盖过了自身的信息素——一个中年Omega,就算保养得再好,面对着自己的Alpha,皮肤下的腺体依然会出卖她,比皮相更真实的暴露她的衰老,以及对Alpha日渐减少的吸引力。
蔺太太闭着眼睛,开口:“我不想在家里再听到那种声音。”
蔺洪滨绷紧了脸躺回早就没有温度的被子里,不清楚心里的怒火到底是因为接二连三的警告,还是被那只明明该养得没有脊骨的宠物抓了一下。
回想了一下刚才何楚不管不顾的反抗,蔺洪滨牙关就发紧,说:“何楚既然想搬出去,你这几天就在外面给他找个房子。”
蔺太太在黑暗中沉了一会,然后轻笑了一声,说:“嗯,等小熙生日过了,我空下来就找房子。”
还有不到一周就是蔺昭熙十六岁的生日。
十六岁算是Omega和Alpha的分水岭,一般在这个年纪后身体各个方面趋于成熟,逐渐和Beta有了明显的区别。
连何楚这个养子的十六岁,蔺家都是请了不少人,更不用说蔺昭熙的生日。
早在两月前,蔺太太就已经开始准备,前面花园此时也已经摆上了定制的造型花艺,盖着一层薄薄的防尘布,在幽暗的月色下没有白天那么优雅好看,像是几个黑乎乎的鬼影。
蔺昭熙站在窗边看了一会,觉得难看得让人胸口发闷,就“唰”地把窗帘拉上。
蔺家已经恢复了安静,但是刚才把他吵醒的惊喊还敲着耳膜,震得人头脑发昏,胸口又翻滚着恶心让他脸上克制的表情有些狰狞。
在何楚被他家收养,蔺昭熙就不喜欢这个突然被领回来的孤儿——小孩子的嫉妒来得很简单,被领进蔺家的何楚并不像孤儿院里的孩子,雪白精致得像是一个玩偶,好像天生就是来和人平分大人的注意力和喜爱。
不过何楚平时并不怎么引人注意,到现在学校里面可能除了老师,几乎没有人知道他是蔺家的养子,就算在蔺家,很多时候也会让人忘记家里还多了一个小孩。
蔺昭熙以为他是天生这么沉默孤僻,有时候也会觉得这个人就是一只在蔺家白吃白喝的白眼狼,总之他不喜欢何楚,但是也能容忍这个多余的人待在自己家里。
如果那天晚上他没有撞见父亲从何楚房间走出来。
蔺昭熙不知道当初父亲收养一个Omega的时候,到底只是为了政绩,还是本来就准备养一个情人在家里。
可是母亲和姐姐都没有指责自己道貌岸然又高高在上父亲,他更没有资格,也没有勇气。
于是他从那个时候就恨起何楚,这种恨,像是冷水一样泡着他的骨头,让他在深夜清醒的时候,再也睡不着,控制不住地想一些恶心的画面。
蔺昭熙把自己的下唇咬得发白,换下睡衣,他出门前,绕到后面一脚踹在那扇关上的房门前。
一声闷响没有惊动任何人。
想到门后的何楚一定惊得浑身发抖,他才觉得舒服了些,走出了蔺家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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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黑漆漆的街上,给阮奕打去电话。
阮奕今天刚和自己的未婚妻见了第二面,记住了对方的名字,汪其悦。
在他和朋友喝酒的时候,接到了蔺昭熙的电话。
这个时候已经快十一点,阮奕不打算接,直接把手机扣过了过去。
他之前不常在国内,和朋友也不常聚,不过在他回国前媒体已经帮他打响了“私生子之战”的序幕,他也准备做个样子,捡起在这里的交际圈。
说他不务正业,又不像,毕竟他白天还是老老实实在阮氏上班,总之这样,都没有按照阮时昌安排的来,把人气得又给了阮达不少尽孝的机会。
阮奕独占着一个卡座,手捏着威士忌酒杯,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沙发脊上,深邃的眉眼在不明亮的环境下有很深的阴影,有一种和这种环境格格不入的阴冷气场。
“要不要给你找个Beta?你坐这里像是追债一样,我要不要做生意了?”展钦坐过来,给他酒杯里倒了一杯酒。
阮奕除了订婚外,也没有被媒体拍到过任何花边新闻,外面都在传阮二少的情人都是养在国外,其实一个都没有,他就是单纯不喜欢Omega。
Alpha的冲动和Omega的柔弱都让他觉得厌恶,更厌恶那种被认为是天经地义,又不可抗拒的吸引和结合。
看他也没有兴趣,展钦说:“算了,你都要结婚了,洁身自好一点也应该,说说你未婚妻,什么时候带她出来和我们见见?”
阮奕想了两个小时前见过面的汪其悦,说:“改天。”
“她人怎么样?之前的传言是不是真的?”展钦往他身边凑了一点,一个高高大大的Alpha满眼都是八卦。
阮奕这次结婚,能引起这么大的关注,还有一个原因,他的未婚妻是一个大明星。
明星最不少的就是八卦,他这位未婚妻之前上一周上娱乐版面的次数比阮奕二十多年加起来还多,其中一半还是沾汪其悦的光。
阮奕想了刚才直白邀请自己去家里的未婚妻,说:“不了解。”
“啧啧。”平时没事就翻翻八卦小杂志的展钦可是清楚自己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汪大小姐的情史,挤着眼睛笑,“二少,我可是真的替你担心,你结婚以后就改名叫阮绿了,你这次牺牲有点大。”
婚姻在阮奕这里没有意义,更不会在意这些,大家各取所需而已,他听展钦的话嗤笑了一下,斜斜看过去,看得展钦一下就平移了几米,马上说:“我就是给你提个醒……”
“不用,陪我练一会,过几天我有一场比赛。”
展钦心里骂“去你的吧”,脚底抹油,阮奕一下就扣住了他的肩膀,双手像是鹰爪一样,展钦差点就没有形象地嗷起来。
“cao!可幸好你不喜欢Omega,没人受得了你。”
展钦刚骂了一句,就被一句脆生生的话打断,“二哥!”
蔺昭熙突然窜出来,满是笑的小脸嫩得可以掐出水一样,眼里都是烂漫的笑意。
阮奕眉心只皱了一下,看到了跟在后面的戚闻行,就知道是他把人带过来。
“嚯,你的小冤家来了。”展钦把肩上的手摆掉,幸灾乐祸,被阮奕凉凉看了一眼。
蔺昭熙坐在阮奕身边,拿着他的酒杯灌了一大口,辣得直吐舌头,靠在阮奕肩上撒娇,没等到他们走,酒劲就上来,靠在一边睡着了。
现在也不能送回蔺家,他就是离家出走的,醉醺醺回去更不好。
“他怎么回事?”阮奕一向不喜欢不请自来的麻烦,皱眉问蔺昭熙的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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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
戚闻行也不知道这个小少爷发什么疯,抓了一下自己有点乱的头发:“不清楚,好像是因为何楚。”
“谁?”展钦马上想起来,“哦,他家那个养子?两个小朋友三更半夜还争风吃醋啊?”
“谁知道呢,小熙气坏了,一直在说要把人赶走。”
阮奕想到何楚在蔺家小心翼翼的样子,眉心皱了一下,问:“他怎么办?”
“先送到酒店,我明天要去出差,你帮忙找何楚过来,看看能不能和解一下。”
在蔺昭熙踢门的时候,何楚的确被吓了一大跳,他本来就靠在门后,门板都像是把他后背震麻了一样,心房也跟着震颤,他站起来抵门。
站了一夜,风平浪静,那一脚就像是恶作剧一样。
何楚去学校的路上,腿像是僵掉了一样,最后坐在椅子上,肌肉抽筋,膝盖刺痛,让他一点睡意都没有,度过了特别清醒的一天。
放学在乐室练琴的时候,方瑜恩给他拿来了吴怒的信,悄悄递给他:“吴叔叔的信来了。”
吴怒在出狱后,不能离何楚太近,更不能来见他。
半年了,他们都是靠着书信来往,何楚也不知道他在那边过得好不好,他查过被定下那种罪之后,就算是出狱脚上也会一直带着电子镣铐。
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会备受社会的歧视和监禁。
但是吴怒很少在信上说自己的近况,这封信上也是,都是他对何楚的一些叮嘱,和前几次一样里面还夹了两张薄薄的钞票。
“阿楚,等放假,我就去找吴叔叔,你别担心。”方瑜恩晃了一下他的肩膀,信誓旦旦说。
何楚笑出来,点头。
方瑜恩把信放回书包,顿了一下,纠结起来,说:“不行,我放假要是不在,钟江远那边怎么办?我不能走。”
“他不会怎么样。”何楚自说大话,又补充,“你不能告诉叔叔,钟江远的事。”
他不想吴怒知道自己用这么蠢的办法。
方瑜恩和他商量,说:“告诉吴叔叔吧,等到你从离开那个地方,钟江远不肯放过你,就让吴叔叔揍他。吴叔以前可是刑警诶,管姓钟多横,肯定不敢再来找你。”
何楚低头收拾琴盒,说:“叔叔还在保释,不能惹上麻烦,而且会有办法的,慢慢来。”
方瑜恩老成的叹了一口气,转着自己的长笛往外走,何楚跟着他,脚下发麻就“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把走在前面的方瑜恩吓了一跳,回头就看到何楚跪在地上,嘴唇和脸一个颜色。
“阿楚!你怎么了?”
何楚摆手,笑了一下:“没事,就是脚麻了。”
方瑜恩抓着他的手,把校服抹上去一点,看到了手腕上没有散去淤青,不知道当时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留下到现在都没有散掉的手指淤痕。
“昨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方瑜恩眼眶一下就红了。
何楚刚才疼得眼前发白,听到方瑜恩的话,说:“没有什么事,就是我回去太晚了。”
为了安慰方瑜恩,他决定把自己昨天晚上想出来的计划告诉他,缓过了那阵痛之后,他干脆坐在地上,说:“瑜恩,我想过了,我打算让钟江远标记我。”
方瑜恩一口气没有提起来。
“就是临时标记,在蔺昭熙的生日宴上,那时候会来很多人,我那个时候说出来,再让钟江远来接我,然后我来找你。”
方瑜恩摇头,说:“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何楚摊手,说:“暂时没有了,蔺洪滨他昨天晚上和我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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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找个房子把我送过去。”
在蔺家的人下来前,蔺洪滨拽他裤子,也不知道是警告还是威胁对他说了那些话,那时候何楚一边挣扎,一边往地上坐,回房间后才回想起蔺洪滨说的那些话。
何楚说起这些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方瑜恩的嘴唇都开始抖起来,抱住何楚,说:“我们去报警吧,我作证,我不怕坐牢的。”
上一个要这么帮何楚的人是吴怒。
“没有那么严重。”何楚眨了一下眼睛,艰难咽下被他带起的情绪,尽量平静轻松说,“没事的,你别哭啊。”
方瑜恩比他还要委屈一样,薄薄的胸口全是不甘的抽噎,滚烫的眼泪从后颈滚进去,何楚手指动了动,最后伸手抱住方瑜恩的后背,像是想暂时休息一下一样,头抵在他肩上。
方瑜恩哭了大概有十多分钟,把何楚的肩头都打湿了,最后他一边揉自己哭肿的眼睛,一边抽泣说:“幸,幸好,我,是Beta,没有信息素,不然,不然别人都知道我哭,哭得这么惨了。”
两人平时就比别人要晚半个小时出来,这次晚了一个多小时,钟江远等得不耐烦了,但是保安不让Alpha进学校,他就抽着烟在学校外走来走去,看到两人走出来,就大步走过去。
“怎么回事?”把何楚拉到自己身边,不满地看着那个哭兮兮的Beta。
方瑜恩说:“今天阿楚我和一起,你放开他。”
知道何楚的打算后,方瑜恩也决定,不会让他和钟江远单独相处,
钟江远等那么久已经不耐烦,夹着烟的手警告方瑜恩,说:“滚开。”
何楚把他差点烫到方瑜恩的手拍开,还没有说话,就被一股蛮力推得踉跄了几步,方瑜恩看他动手,也开始动手。
钟江远骂了几句脏话,拧了几下脖子,捏紧了拳头朝不识好歹的人砸过去!
场面一下就混乱起来了。
双方实力悬殊,方瑜恩加上何楚两个人是打不过钟江远,这是很早之前就确定的。
当何楚被拳头砸到后背的时候,泪花都疼出来了。
蔺洪滨给他威胁和恐吓,而钟江远给他的是暴力,现在两者比较起来其实没有哪个比哪个好。
学校走神的保安终于回过神,跑出来,大喊:“喂!干什么呢!”
钟江远还想踹一脚再跑,膝弯就被人踢了一脚,疼得当即惨叫一声,站不住跪在了地上,刚要站起来,一只脚踹在他后背,整个人往前趴下来,嘴皮在地上擦出一道血痕。
保安跑过来用防暴叉把人按在地上,和刚才出手干净利落的人道谢,问地上的两个学生:“你们还好么?”
方瑜恩和何楚相互扶着起来,滚了一身灰,但是看上去也没有怎么受伤。
何楚站起来后,隔着挂在眼睫上的灰尘,诧异看着出现在这里的阮奕:“二哥。”
阮奕本来都忘了要来找何楚的这件事,蔺昭熙锲而不舍给他打电话,说自己在酒店要饿死了。
他才想起戚闻行拜托的事。
开车过来后,才发现学校早就放学了,刚准备走,就看到了何楚的那个男朋友。
在看到他男朋友动手的时候,阮奕还是有些吃惊的。
但是接到人后,也不打算多问,他不了解何楚,最多就是在蔺家见过几次,那天在蔺家听到的话,他也还记得。
何楚脸上有点擦伤,渗出来的血丝带着Omega特有的信息素味道,阮奕又闻到了那股他不反感,甚至觉得有点喜欢的味道。
“要去看看么?”
何楚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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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
他从书包里翻出了一盒创可贴,对着车窗给自己贴上,然后看着车窗外,留给阮奕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阮奕把车开到酒店后,解开安全带,看何楚没有动静,发现人抵着车窗睡着了。
何楚被摇醒的时候,费力眨了一下困涩的眼睛,白白的脸看上去有点懵懂的茫然。
“何楚,你怎么总是睡不够的样子?”阮奕揉了一下他看上去很软的头发。
何楚有点不好意思地抿了一下嘴角。
因为他在车上睡着了,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阮奕在电梯里,还半真半假问:“我刚才还以为你在伤心。”
何楚想了一下他在说什么,马上回答:“没有,我不伤心。”
他想要解释一下,斟酌着字句,电梯就打开了,阮奕说:“好好和小熙谈谈。”
其实何楚也不知道谈什么,要不是阮奕找到他,他也不会知道蔺昭熙离家出走了。
站在房间外,阮奕看何楚瘦弱苍白的脸,还是先放下了自己听到的那些话,对他说:“别怕他,我帮你。”
何楚对他笑了一下,露出细白的牙齿,柔软的眼睫合成了一条浓丽的黑线。
门打开的时候,蔺昭熙看到门外的阮奕,脸上的笑都还没有绽放完,阮奕就把身后的何楚让了出来。
他的脸僵住,然后转身回了房间。
何楚摸了一下鼻尖,有点不知所措地看向阮奕,他并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蔺昭熙。
阮奕其实觉得戚闻行的这个想法有点欺负人,把何楚叫过来不过是为了让蔺昭熙出口气,戚闻行比他更清楚何楚在蔺家的地位。
不过这个到底是阮奕在看到蔺昭熙变脸的时候,才想到的。
阮奕有点烦戚闻行的做法,让何楚进来在外面沙发上坐着,自己去找蔺昭熙。
“走了,我送你们回去。”
蔺昭熙等阮奕来哄自己,就等到他这么说,从床上站起来,说:“让他走,我不想和他待在一起。”
阮奕不是一个耐心很好的人,尤其是这里没有人需要看他演戏,他更没有精力应付一个任性的小孩,他按了一下眼角,笑着说:“那我先送他回去,让人给你送东西过来,你什么时候想回去了,再给我打电话,我让人送你回去。”
蔺昭熙知道自己在阮奕面前任性过头了,马上说:“二哥,你别生气,我就是讨厌他,不是想惹你生气。”
阮奕站的位置可以从微开的门缝看到在外面坐得很端正的何楚,他正在看着面前的琴盒发呆,浓密的眼睫垂下,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样。
蔺昭熙顺着他的视线往外,鼻翼动了一下,“你别看他。”
阮奕说:“他哪里得罪你了?”
他垫脚在阮奕耳边说:“我嫌他恶心,他好会骗人,还勾引我爸,我们全家都知道,二哥你不能被他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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