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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姝不无戏谑地想着,然后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哈欠,方觉困意袭来。而夏侯轻也未在发出声音,马车里一片令人舒适地宁静。宁姝不由自主趴在面前小几上昏昏欲睡。
一根柔软的锦带随着窗外微风,轻轻地搔在她的脸颊鼻尖。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捉,她半睁开眼,发现自己手中握着的是一根黑缎的尾端。
那根印着兰草暗纹的锦缎,一截蒙在他的眼前,一截捉在她的掌心。
半昏半醒间,宁姝望着面前不说话便是一幅倾世名画的人,模糊呢喃:“此案应不比凤凰台案简单,可能内里还要复杂数倍,小女若能顺利破案,能不能向世子殿下另请一个酬劳?”
“你想要什么?”他问。
“我想看看殿下的眼睛。”
直到下了马车,回到国公府,宁姝都愣登登地,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为何要提出那样的要求,更不知自己到底哪来的胆量,竟要求夏侯轻解下黑缎供她一看。
怎么都感觉,有种莫名的轻浮。
宁姝啊宁姝,虽然世子殿下绝世美貌不错,可要知道,老虎屁股摸不得。对了,她刚才冒犯完后,他怎么答来着?
好像是……“可”?
宁姝轻叹扶额。罢了罢了,反正对自己的厚颜无耻,他应当也习以为常了,且随风去吧……
悄悄从角门进去,宁姝避开一群浆洗打杂的婢女,准备不动声色地回屋。上次凤凰台一案她自作主张,事毕后母亲几日后怕难安,生怕她惹上什么祸端。所以,出府前她特意命连翘为她遮掩,不令父亲母亲察觉,免生忧患。
没想到她刚踏进屋子,就见连翘一脸纠结地朝她挤眉瞪眼,朝内屋示意。宁姝心里警铃大作,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和馨郡主已经走了出来。
和馨郡主轻叹一声:“姝儿,母亲前些日子同你讲的话,你已忘了么?”
宁姝硬着头皮上前,拉住母亲的手软语撒娇:“宫里又出了案子,与夏侯世子有关,而我之前又欠了他天大的人情,于是这才又鲁莽了一回,请母亲千万别生女儿的气了。”
“你是我最珍爱的女儿,母亲怎会生你的气,只是我再三与你说过,离夏侯轻远一些。他身上——”和馨郡主话说一半,戛然而止,“他身患顽疾,随时病发,届时你分辨都分辨不清,所以不若一开始就保持距离,远一些,再远一些的好。”
和馨郡主那一念间的停顿,虽然极快,却还是未逃脱得了宁姝敏锐的神经。她仔细体会母亲言语中未竟之意,竟有一个揣测:难道母亲也知夏侯轻身上所中奇毒?
只是母亲明显刻意躲避这个话题,她若追问也追不出什么结果,所以宁姝抿了下唇,嗔笑道:“母亲放心,女儿与夏侯世子只关乎案件,并无其他。且女儿这样三嫁之人,又岂能入得了他的青眼呢?母亲也太高看女儿了。”
和馨郡主走过来,伸手替宁姝捋好一簇耳侧垂散的发丝。她温柔地望着面前最爱女儿,从牙牙学语,渐渐长得如她当年跟在小周后身边一般大,又出落成眼前这样亭亭玉立的模样,心中涌起万千杂思。
“母亲的意思并不是你配不上他,我的女儿袅袅聘婷,秀外慧中,足以配得上天下所有好男儿,只是那个人绝对不能是他。记住,绝对,不能。”
“女儿能知道为什么吗?”宁姝斟酌发问。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知晓,母亲只盼你平安喜乐,无灾无患亦无忧,能够顺遂地度过这一生。”说着,不等宁姝追问,她慢慢将宁姝拥进怀中,用柔软的手在她后背轻轻拍抚。
在宁姝看不见的地方,她眼中含着薄如羽翼般的水光,用任何人都听不到的声音轻声道:“身为我的女儿,是我愧对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