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热情友爱 （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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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李博阳伸手，轻轻一划，指尖滴落一滴血液。
猩红中涌动着若有若无的暗金。
血液没有滴落到地面，瞬间气化，化为一道若有若无的红色烟气，向着周围蔓延开去。
李博阳收手，大拇指搓了搓指尖，看向边上荒废的库房。
这里应该是被废弃的工厂，一眼望去，全是残垣断壁，斑驳的金属支架，磊叠的乱石碎屑，更有杂草丛生，蚊虫成团，窸窸窣窣的小兽声响，以及天上成群的鸦雀飞鸟。
可随着那道若有若无的红色烟气的扩散，鸟鸣戛然而止，蚊虫如雨而坠，本该有的杂音如同按下了静音键，突兀的消失。
本就荒凉的废弃之地，在这让人毛骨悚然的静谧中，倒真有了几分末日般的氛围。
一根巨大的烟囱倒伏在尘土之中，斜斜向前，戳进了边上的库房。
李博阳此时身影黯淡，不过向前跨了几步，就隐匿到了阴影之中。
然后，就听到刺耳的吱呀声。
库房生锈的铁门被打开，从后伸出一个尖尖的脑袋。
左看右看似乎没发现什么不对，还不放心，尖脑袋缩头回去，向外扔出一根黑色十字架。
十字架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直接戳进外面的尘土中，安安静静毫无反应。
“没事？……奇怪，外面怎么就没声了。”
尖脑袋这才从门后走了出来，这人身着长袍，个子瘦高，脸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鳞片，压根看不清长相。
一根像是响尾蛇的蛇尾，从这人的长袍后蜿蜒而出，轻轻摇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竟是个蛇人。
待了半晌，外面依然诡异的安静，蛇人越觉不对，拿起地上的黑十字，转身就往回走。
躲在阴影中的李博阳，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进了库房，迎面就看到那戳进来的烟囱，似乎无路可走。
可那蛇人却在那倒进来的烟囱外壁上拍了数下，口中又发出嘶嘶的怪音。
烟囱的外壁陡然一亮，啪嗒一声，开启一道门户。
门户太小，蛇人扭着腰这才勉强扭了进去。
进入烟囱内部，窄窄的门户自动关闭，一道昏暗的光从远处亮起。
蛇人只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回头看了又看，分叉的蛇信吞吐数次，却依然什么都没发现。
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蛇人大概觉得自己多想，向内行去。
倒下的烟囱，显然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通道，光线黯淡不说，就连简单的监控设备也无。
不过考虑到守卫都是蛇人，这点倒是没什么奇怪。
以蛇人的能力，拥有“红外视觉”再是正常不过，黑漆漆不开灯，对蛇人才最为有利。
却不曾想，有人对黑暗更为亲和，能彻底隐藏于黑暗之中，哪怕是“红外视觉”也察觉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李博阳不紧不慢的跟在蛇人后面。
大概百米过后，通道从向上变成了向下。
狭长逼仄的空间顿时开阔，前方也多了两个守门人。
见到蛇人，两名守门人微微低头，嘶嘶数声，蛇人这才又向内而去。
李博阳好奇瞅了两眼。
那两名守门人的脸上也布满了鳞片，只是鳞片黯淡无光，人的容貌形态更为明显。
一块块光秃秃的皮肤掺杂其中，眼睛更是与人无异。
瞅着不像蛇人，反而像是得了某种皮肤病的人类。
恶心而又怪异。
待到蛇人通过守门人那，李博阳就从黑暗中突然出手。
两道流光从两名守门人咽喉处一划而过。
【垂幕隐星】加持之下，阴影中他暴起之威，足足翻了数倍。
再加上【精密】天赋，李博阳每一个动作都精确到了极限，每一丝的力量都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不少一毫，完美的切开守门人的咽喉。
两名守门人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捂着喉咙，悄无声息的瘫倒在地。
血液像是被某种无形之物吸敛，化为一道道血柱，不断的注入李博阳手中的右匕首。
李博阳低头看了看两把匕首，眼神阴冷。
他这次穿越的身份，多多少少也算是个小贵族。
欧文家的老祖宗本是古英洋人，美其名曰冒险家，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海盗头子。
几百年前，英洋国盛极而衰，国内动荡不安，欧文家的老祖宗见势不妙，早早的就开着船队跑到了美吉安国。
那个时候，恰好是美吉安国逐渐盛起之时。
套一句俗套的话来说，就是美吉安群雄并起，逐鹿天下。
在这种要命的时候，欧文家的老祖要么选择一方势力加入，要么干脆远离，没有第三种选择。
身为海盗头子的欧文老祖宗，觉得自己不是争夺天下的那块料子，但要让他屈居人下，当一条走狗，他又很不甘心，所以干脆抢了一发大的之后，就开船躲到了竺法国。
竺法国……严格来说应该是竺法联邦合众国。
是五大国当中，最混乱的地方。
欧文家的老祖宗，最后一发抢得比较严重，硬是被美吉安萨克逊家族追杀了几十年。
不得已，才躲进了混乱的竺法国。
其实那个时候的欧文家老祖宗也很纳闷，不就随随便便抢了一发吗？要不要这么死追着不放？
越想就越觉得不对，于是才仔仔细细的翻看了一下，那次抢夺来的事物。
最终发现了几件有些奇怪的东西——
藏宝图一份、青铜提灯一个、黄金面具一张、枯死的种子一枚、以及一对血色匕首。
可惜，无论那位老祖怎么琢磨这几样东西，却始终不得要领。
再后来，美吉安最终落入萨克逊家族之手，对欧文老祖这边的追杀那就越发严重。
实在没法子，欧文家老祖只能偷偷摸摸的离开了竺法国，溜进了大夏国。
宝贝再好，不得使用也是个屁，更何况没准还得付出生命的代价。
欧文家老祖觉得这很不划算，于是将藏宝图、青铜提灯、黄金面具，统统进贡给了大夏。
这样，他不仅能在大夏定居，还能在一定时间内受到大夏的保护。
美吉安国再强大，萨克逊家族再强盛，可也不能隔着一个大洋，把手伸到大夏中去。
哪怕那个时候的大夏正处于虚弱期，国力一落千丈，萨克逊家族也没这个胆子。
欧文家族就这么摇身一变，从原来的海盗，变成了大夏的贵族。
虽然只是个小贵族、功勋贵族——
后人不立功，这个贵族名号都传承不下去。
但不管怎么说，欧文家总算有个立足之地了。
再后来，岁月匆匆而去，欧文家老祖寿命快到头了。
大概是怕死，又或是老糊涂发了疯，欧文家老祖居然将那枚种子给直接吞掉了。
那种子果然是宝物，欧文家老祖明明快死了，吞了种子后，居然莫名其妙的觉醒了“灵向”血脉。
并且这血脉的层次还不低，中位黄金！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欧文家老祖化身为播种机器。
硬是在八十岁的高龄，又多了八个儿女。
这种荒谬的事情发生后，简直让原先的四名儿女想要发疯。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欧文老祖，摆明了就是想将自己觉醒的“灵向”血脉传承下去。
儿女们自然也能看得懂，但却毫无办法。
首先欧文老祖是他们的爹，想反抗天然就弱了气势。
再者家族中没有升华坐镇，怕不是欧文老祖一死，这个家族就完了。
无论他们有多么不愿意，他们也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欧文老祖一条道走到黑。
事情之后的发展，虽然并不血腥，但却异常残酷。
首先，欧文老祖断绝掉了原先子女的生育能力——
嗯，身为他的儿女，活着可以，但要想生下子嗣？没门！
然后扶着继承了他“灵向”血脉的小儿子，成为了功勋爵位的继承人。
现在的欧文家嫡系主脉，几乎人人都是趋者，怎么来的？就这么来的。
如同育苗，将不好的掐掉，只留下合格之苗，待到三代往后，自然也就成了。
欧文家老祖虽然天赋不佳，一百五十六岁身死的时候，还只是趋者，未得升华，但这酷烈无情的手段，可真是深得“育苗”真意。
只是不知是那“种子”有问题，还是欧文家血脉本身就有问题。
欧文家族每隔几十上百年左右，就会莫名多出一名“鱼人向”血脉者。
鱼人血脉，是公认的上古七大血脉当中，最为孱弱的血脉。
但其血肉，却又如同天生大药，不仅大补，而且毫无副作用，甚至能滋养寿命。
李博阳现在的这具肉身，所觉醒的血脉就是“鱼人向”。
为什么前身会被欧文家召回？就因为他是极为特殊的“鱼人向”的血脉觉醒者。
某种角度上来说，前身更像是一个大礼包。
一个欧文家族向上攀爬的工具。
这一切，都让前身无比绝望。
血脉的觉醒，本是一件好事，然而到了他这里，却是灾劫。
李博阳穿越而来，多多少少有些瞧不上前身。
欧文家族虽然把前身看成了一个道具，但却并不是彻底绝了前身的希望。
【鱼人双匕】欧文家可是毫不隐瞒的交给了前身。
从这个方面来看，欧文家并没有彻底打算利用前身，充当大礼包。
用前身当大礼包来开路固然顺利。
但卖家人这种名声传出去了，对欧文家族到底是好还是坏，这还真说不准。
毕竟这里是大夏，不是英洋。
各种面子上的事情，哪怕欧文家不在意，也得逼着自己去习惯、去在意。
与其让前身充当工具，还不如给前身找个好婚姻，不仅不丢面子，而且不丢里子，还能好处全拿。
在李博阳看来，欧文家这样的打算，非常正常，甚至可以算是仁慈。
虽这种仁慈，可能只是大环境所迫。
可不管怎么说，依然给了前身一线生机。
但前身是怎么做的呢？
除了自怨自艾之外，就是沉迷赌博。
李博阳穿过来的时候，前身居然是赌输了，然后喝花蜜醉死的。
得亏了前身没把【鱼人双匕】当赌注给赌输。
【鱼人双匕】右手匕名吸血，左手匕名噬魂。
每次发动，【鱼人双匕】都会自发的吞噬持有者的精血。
哪怕是中位黄金血脉的趋者，也经不起【鱼人双匕】的自噬劲头。
用不了几下，就会损伤根基。
换句话说，【鱼人双匕】就是个大大的鸡肋。
卖，卖不上钱。
送，送又没人要。
除非拥有“鱼人向”血脉，精血恢复速度是常人十倍百倍以上，才能勉强使用这一对魔匕。
甚至逐渐掌握这一对魔匕。
在魔匕吸血吞魂的同时，能够获得一部分的魔匕反馈。
欧文家能将【鱼人双匕】丢给前身，肯定是抱有一丝丝希望。
希望前身能够彻底掌控【鱼人双匕】。
甭管“鱼人向”血脉在先期多么孱弱，只要对自身的血脉挖掘程度足够深入，哪怕是孱弱的鱼人血脉，也会渐渐散发出不一样的光芒。
别的不说，单单就“鱼人向”那堪称变态的恢复能力，就足以恶心死人。
孱弱的是“鱼人向”初期，鱼人血脉可一点都不孱弱。
真要弱，也不可能位于上古七大种族之一。
可惜前身压根就没看出来欧文家的目的性，然后就一命呜呼。
倒是随后顶过来的李博阳，很快就摸索出了欧文家的想法。
【鱼人双匕】从此就再没有离身。
一路跟随。
随着逐渐深入，空气中开始逐渐弥漫起淡淡的血腥气。
半人半蛇的丑陋家伙也越来越多。
偶尔也能看到它们拿着的吃食，看似是正常的餐盒，其内却能看到一根根人状手指。
甚至在某个路过的房间中，能看到一名名已经死去的丂人，宛若猪狗一样，被赤条条的挂在铁钩链条之上。
讲道理，李博阳觉得自己要是看到这么BT的画面，不说怒火中烧，起码也应该有一点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可偏偏无论看到什么样的残忍场面，李博阳心中都冰冰凉凉，毫无感触。
他心中清楚，这不是前身的记忆给他带来的副作用，更不是上辈子的他，是无情无义之人。
用他看过的某本书中的话来说，这是他身体血脉，在逐渐赋予他强大能力的同时，也混淆了他的心灵，人性逐渐淡去，兽忄生却在咆哮而起。
这是每一个丂人成为趋者后，都会遇到的问题，只不过他所遇到的，比任何人，都要麻烦棘手。
一旦心中的准则被本能碾破，在多种天赋能力叠加之下，李博阳所能造成的破坏……简直难以想象。
只是……单纯只是兽忄生吗？李博阳对此表示怀疑。
心中波澜不起，近乎无情无感，此种状态下的李博阳，就像一个纯粹的杀戮机器。
毫不留情的，将他看见的所有半蛇人，统统用【鱼人双匕】抹了脖子，吞了鲜血，泯灭了灵魂。
这种残忍的破坏性，不会让半蛇人死得毫无痛苦。
相反，半蛇人一时半会还死不掉，更无法动弹，也不能发出半点声音。
凡是被【鱼人双匕】所伤，被魔匕吞噬的时候，痛苦都会被放大到了极致。
偏偏还静默无声，让人难以发觉。
可无论有多么安静，半蛇人死得太多，仍然会被人发现端倪。
走在前面的蛇人，就隐约察觉到了不对。
不知何时，地下的声音和上面一样，开始急速减少。
它心生警兆，正想拉动警报，一只手从黑暗中伸出，无情而又狠辣的捏住它的脖子。
身体重重的砸落向地面，蛇尾被硬生生踩定，剧烈的疼痛沿着尾椎而上，蛇人想要惨叫，却因为喉咙被捏，不仅无法发出声音，身体更是动无可动。
尽管无法动弹，蛇人的血脉，却本能的运转起来，开始急速修复断裂的神经。
然后蛇人就听到了一个略显低沉干哑、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音色、却又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
“我知道…你不会死。”
“即便只是改造的白银位阶·兽向·响蛇血脉，这不过是断脖子而已，又不是头掉，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
“你觉得呢？”
李博阳向下俯视，一对仿佛凝聚着冰霜的浅蓝眼眸，盯着蛇人。
以无所谓的淡漠语气，说着可以把人给吓死的话，被踩住的蛇人身体一抖，一股腥臊的气味就漫开。
“胆子这么小的吗？”
“那么我想问的问题，你也应该能回答得很好吧？”
依然毫无情绪波动，仿佛脚下的蛇人无论什么反应，都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
蛇人身体一僵，接着开始剧烈的抽搐，身上的鳞片泛起殷红，就像是被充了气一般，急速的膨胀起来。
“这种老掉牙的手段就不要再用出来了。”
“话说，你自己也不想自爆的吧？”
“背叛邪神之誓的下场多种多样，为什么你们总是喜欢死得最痛最惨一个？”
李博阳左手轻轻向下一推，左手匕噬魂，悄无声息的戳进脚下蛇人的身体。
蛇人就像是一个被戳破的气球，刷的一下就又瘦了下来。
李博阳弯腰，“背叛了邪神之誓，你必死无疑，但由于被我打断，你起码要痛上数十年才会去见邪神……这种感觉一定很棒吧？”
“就像身处在哀嚎地狱。”
蛇人身体一顿，疯了一样划动四肢，发出常人难以听到的高频惨嚎，接着猛一抽搐，停顿了下来。
一直踩着蛇尾的李博阳，十分自然的松开脚步，向后退了两步。
接着，顿住不动的蛇人，体表的鳞片竖起，大量灰白色的液体从鳞片的间隙中渗出，远远看上去就像是正在逐渐融化的蜡烛。
蛇人奄奄一息，但它的神经系统却已经修复大半，于是它转动蛇瞳，看向边上恐怖的家伙，“杀……杀了我……”竭尽全力说道。
如此缓慢融化，近乎十年之后才能彻底死亡，哪怕蛇人对邪神的信仰再坚定，也无法承受这样的苦痛。
“我可真是个热情友爱，帮助他人的好人呢。”
“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当然会帮助你的。”
“一定会送你舒舒服服死掉的。”
李博阳蹲到蛇人的边上，盯着那灰白色的液体，浅蓝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幽蓝，面上近乎本能的露出一丝嫌恶，用轻飘飘的语气，说出像是在开玩笑的话。
到底你是邪孝文徒，还是我是邪孝文徒啊？
蛇人此时一定很想哭。
就没遇到过这么恶劣的人。
没看到我现在这么惨了吗？说几个字都痛到没力气，还你问我答？
你是魔鬼吗？
可这么惨的蛇人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答应他。
地底深处。
三角形的祭坛上，围绕着十几名蛇人。
祭坛的正中，是个凹进去的大坑，不断的有被扒了皮的丂人被丢入其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嘶嘶~嘶嘶~嘶嘶~
让人头皮发麻的尖锐杂音，此起彼伏，吞噬着尚还存活的丂人神志。
大坑内的惨叫声逐渐低沉，叽里咕噜的啃食声却逐渐响起。
嘶嘶的声音越发高涨。
祭坛上十几名蛇人宛如疯了一样，不断的扭动身体，曲折蜿蜒，畸形夸张，却又充满着一种邪意的美感。
阴暗的光线，舞动的黑影，嘶嘶的怪音，明明像是噩梦，却又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魔力，吸引着所有生命向其靠近。
祭坛下守护着的半蛇人，无法抗拒这种吸引，身体膨胀，口角垂涎，神情茫然的向祭坛上爬行。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除了祭坛上的十几名蛇人，无论是被抓来的丂人，还是守在下面的半蛇人，统统都落入坑中。
大概是祭品已经足够，一颗黑色的虚点，从祭坛中央的坑洞中出现。
虚点若隐若现，似是文字，又像是图画，更像是活物。
就在这虚点出现的瞬间，似是响起了一声静默的咆哮，一道无形的波动以虚点为中心散溢。
密密麻麻的虚幻文字，从虚点中喷涌而出，宛若虫潮，
像是活物一般，涌到周围狂舞的蛇人身上。
然后猛的向内收缩。
几名蛇人没能控制住自己，顺着黑色虚点拉扯的方向，跌入大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