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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些,顾胜南的脸色越发难看。
“难道说徐玉瑱打算像之前霸粮冲市,再来个皮货冲市?没理由啊,皮货处于淡季,怎么冲也不可能把价钱给挑起来啊!”
顾胜南想不出缘由,陈青河见状,问:“老爷,那咱们该怎么办?之前的皮货全都清仓了,就是现在想和义信成做生意,那都没有本钱啊!”
“慌什么!”
沉声一呵,顾胜南起身:“立刻备车,我要去见见这个徐玉瑱!”
河东府城南义信成皮货行。
徐玉瑱和吴启站在门口迎客,四合元的皮货一车车拉进自己的仓库,这事惹来不少围观。
“现在是皮货的旺季么?”
“狗屁,谁都知道,夏天就是皮货行的糟心日子,加上今天的雨水多,皮货已经掉价掉到姥姥家!”
“那义信成这么大张旗鼓的进皮货做什么?卖又卖不掉,放在仓库了一不留神就发霉成了破皮子,这不是赔本的买卖么!”
“还别说,真是那个意思啊!”
“你们都不懂了吧,我听说义信成是打算把这些皮货运往辽东,走水路送到高东国去,那边听说还下着雪呢!”
“狗屁,北面的胡人和夷人就没有消停过,高东国离咱们北秦几千里地,义信成有那个能耐把皮货越过胡人地盘送过去?就是走海路,东瀛的海盗常年盘踞,这么一趟下去,义信成除非脑子被驴踢了,否则绝对不会做这种傻事!”
路人一个个高谈阔论,似乎自己已经把义信成给摸得透透。
殊不知徐玉瑱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望着货栈街面上的人,徐玉瑱道:“吴哥,你说那些商号多久才会来?”
“我估摸着马上!”
话落,天顺成顾胜南的马车停在门口,吴启扫眼,暗笑起来:“玉瑱,第一个跟风的大头来了!”
“好好招呼,别怠慢了礼数!”
徐玉瑱赶紧迎上去,离得四五步,他已经抱拳高声:“顾东家,多日不见,您老的气色见涨啊!”
“徐东家,您这气色也不错啊!”
顾胜南符合:“前些日子我听说你在营州做什么合商旗,硬是把春耕的事给搞定过了,我这天顺成没什么力可出,只能跟着你的合商旗路子走,也算我的一点心意!”
话里话外都在说天顺成的从力功劳,徐玉瑱听到清清楚楚,自然不会落了顾胜南的面子:“顾东家,当初要是没有您的帮忙,河东府至营州一线的合商旗平市也没有那么容易的走宽路子,来,今日相见,我徐玉瑱摆宴,拜谢顾东家的好意!”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笑声如友,牵身同行,不知道的还以为徐玉瑱和顾胜南是多少年的老友,殊不知二人在两年前因为霸粮的事,已经各自埋下了茬口。
“唉,做人做到这份上,真够累的!”
河东府的义信成货栈掌柜盛宣桓一脸尴尬模样,身旁的吴启笑呵呵道:“盛掌柜,你可别这么说,眼下的事只是个开始!”
“只是开始?吴东家,你别吓唬我,从两年前我被徐东家看上以后,到今日我都没有闹明白,徐东家脑子里的那些道道都是从哪来的,现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皮货行,他偏偏要高价收购,唉,真是燥人啊!”
“行了,你又不用出一毛钱,赔了也不算你丝毫的责任,真要赚了,你这个河东府的分号掌柜保不齐就要变成冀州的总号掌柜了!”
吴启话出高远,盛宣桓的脸色再度转变:“什么?冀州?吴东家,难道说徐东家打算继续拨开分号?”
“谁知道呢?”
又是一句迷糊话撂出来,也不管盛宣桓到底清楚清楚,明不明白,吴启乐呵呵的与陈俊安离开。
酒楼。
徐玉瑱和顾胜南小饮怡情,酒过三巡,二人还在说着过往琐碎,这让一旁的陈青河很是急躁:‘东家,东家?’
低声提点,顾胜南仿若不知,徐玉瑱倒是看出一些猫腻:“陈掌柜,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大声点,若是顾东家需要我帮忙,你说出来我也能听听,要么声音太小,我实在有心无力啊!”
看似好意,实则糟践,一时间,陈青河心里倍感煎熬,尴尬无比。
“徐东家哪里的话,我只是怕顾东家喝多了,当误了事!”
“当误什么事?顾东家,说了听听,兴许老弟还能再帮帮你呢!”
趁着酒劲上头,徐玉瑱不住的撺掇顾胜南,可顾胜南心里也很急躁,他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弄清楚徐玉瑱为什么要大肆收购皮货,偏偏自己又不能主动问,否则就暴漏了心思,一旦徐玉瑱防备起来,接下来的路只会更难受。
“怎么?顾东家喝醉了?”
徐玉瑱不见顾胜南应声,借口酒宴来解围,顾胜南只能趁机摇头摆手:“没,没醉,今天我见了徐老弟,心里高兴,来,我们继续!”
“罢了罢了!”
对于顾胜南的劝酒,徐玉瑱知道这场酒宴已经到头,再喝下去没什么意思,索性起身冲着门外道:“来人!”
声落,铁肇进来,徐玉瑱道:“叔,把酒宴结了,咱们走!”
跟着徐玉瑱掺住顾胜南:“陈掌柜,来,搭把手,送顾东家回去!”
陈青河没有说辞,不得不顺势照办,等到顾胜南和陈青河离开后,徐玉瑱一改醉意,道:“想要套我的话,没那么容易!”
“玉瑱,顾胜南为人很内敛,总有种说不出的味道,你还是少和他打交道为妙!”
铁肇对于顾胜南很不看好,徐玉瑱笑笑:“叔,世间人有千万样,谁能保证所见之人皆符合自己的心情?就算我不搭理顾胜南,天顺成那么大的旗号掌握了河东府三成商事,我不能忽及他啊!”
再看顾胜南,方才在酒楼里时他一副酒醉的模样,眼下却清醒无比,一阵琢磨,顾胜南道:“这个徐玉瑱比之前更难对付了!”
“老爷,刚才我提点你尽快开口,可是”
“可是什么?就从徐玉瑱今天的态度,如果我贸然去问他皮货行的生意,他又怎么想不到我的心思?唉,没想到,真是让我没想到,就这么一步棋走在了公孙章前面,我算是背下大亏了!”
“可是老爷,这皮货行的生意您不能丢啊,之前只是想着冲击一下公孙章,缓缓局势,要是徐玉瑱把皮货盘活了,公孙章就会压咱们一头,那时您想做什么,都要被公孙章管制!”
陈青河很清楚现状,所以他绝对不能让平衡的局面被义信成打破。
“你说合商旗的建立真的只想徐玉瑱最初说的那样,汇通辽东的商行?”
顾胜南思忖片刻,道:“之前咱们跟着合商旗的路子,算是占了一些便宜,那些豪族也没见怎么样,这事有些古怪啊!”
“东家,您有没有想过,合商旗所说的汇通商行,不过是义信成控制辽东、冀州、幽州商事的一种手段,最初,市场上的货物贩卖价格由各家商号竞争所控,官家也就管制个税赋罢了,可合商旗一起来,官家竟然收了集曹、法曹等官员插手各地商栅栏的踪迹,市价趋于平缓,豪族们都缩了脑袋,这什么意思?不就是合商旗背后有官家在撑着面?否则徐玉瑱那个家伙得罪了佃户大家豪族,一条命可不够他死!”
对于陈青河这些话,顾胜南之前也有想过,但想过想,还是要解决,否则合商旗的根子越来越重,市场的风向就不在是各家商号所控制,而是又义信成来把握,什么时候出什么货,什么货物什么价格,各家商号一旦敢有所私动,势必会遭到群起攻之。
或许是一时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顾胜南有些失落:“早知道徐玉瑱那个小子动不动耍出我没有见过的花招,之前的霸粮屯市就不应该背里插那一刀,搞得现在公孙章已经站在我前面!”
这时,车夫突然停下来,顾胜南和陈青河都是一愣。
“老爷,前面有人要见你!”
“见我?”
顾胜南有些意外,陈青河道:“东家,你等等,我去看看情况!”
下了车,陈青河走到拦路的汉子跟前,问:“我是天顺成掌柜,不知你是?”
“在下蔡仲亨,我家主子是雁门苏氏苏霓猋!不知顾东家有没有空,能否见面聊聊!”
“苏氏?”
陈青河一愣,稍作考虑,陈青河道:“此事还容我告知东家!你稍等!”
来到车驾旁,陈青河隔着窗子低声:“东家,来人是苏氏长房的二公子苏霓猋,他想要见你!”
“苏氏的人?有点意思!”
顾胜南快速考虑后,道:“你去回话,如果苏霓猋要见面,就来天顺成的西城布庄,我在哪里等他!记住,只准他一个人来!”
“明白!”
陈青河应声,走到蔡仲亨的面前,一通交代落下,蔡仲亨笑笑:“今晚,我家主子必定会来,还请顾东家备好酒宴!”
入夜,顾胜南坐在布庄的后仓房院里,周围几个家奴护院守护一旁,这时陈青河匆匆进来:“东家,人来了!”
“有请!”
苏霓猋来时已经考虑多时,先前他试探徐玉瑱身旁的人,发现没有丝毫的机会,再者苏霓崟前往河东府的路上,并且传来口信,告诉苏霓猋不能轻举妄动。
苏霓猋心里虽说对于苏霓崟有些顺从,不像过去那么抗逆,但从辽东城回来后,苏霓猋也慢慢反应过来,似乎自己离开的事老子苏靖烨并不知道,倘若是苏霓崟一手安排,苏霓猋去见老子,老子必定雷霆大怒,自己日后更不会有什么前途。
因此近来苏霓猋自顾琢磨后,打算做出一些事,立起来自己的根基,免得日后被苏霓崟踩在脚下,成为一个任之宰割的奴才。
“顾东家,之前听闻您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对于苏霓猋的礼态,顾胜南抬手做请:“苏二公子,坐!”
“请!”
二人入席,蔡仲亨和陈青河立刻闪身出去。
“顾东家,不知您对于徐玉瑱这个人怎么看?”
苏霓猋率先发问,顾胜南稍加品味,反问道:“苏二公子,我听说徐玉瑱最初是苏氏三房的包衣奴才,您应该更加了解吧!”
“徐玉瑱此人出身下贱,苏三房收养了他,苏霓宁过后将其当做包衣怒使用,在临河园的民乱中,此人才智冒尖,一展能耐,现在摇身成为义信成的东家,您说他如何?”
听到这么一通话,顾胜南忍不住拍手:“果然是个能耐后辈啊!”
“能耐后辈已经给顾东家带来了不少的麻烦,我来就是帮您解决掉他!重新竖起商道的旗子,不知顾东家有没有兴趣啊!”
苏霓猋是个痛快人,没有几句话,他就把心底露了个干净,顾胜南快速琢磨后,问:“苏二公子,你有什么办法来应付徐玉瑱,眼下的皮货行生意已经快死球了,他用那么高的价格去做市场,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身为苏氏的人,应该能够猜到一些吧!”
“徐玉瑱有了自己的商道,他就能够肆无忌惮的走商通货,现在皮货价行市一路彪低,可它有着十足的把握外销出去,所以他才会这么放肆!”
“苏二公子说的很像回事,只是你说他会把皮货销售到哪里?北秦地处北疆,雍州凉州的皮货已经囤积过多,走燕京进入冀州、辽东,再往外面就是北胡、北夷人,难道真像街面上的风言,徐玉瑱要走水路把这些皮货送到高东国?那种弹丸之地有能力吞下北秦的皮货么?徐玉瑱真能把一两五价格的皮货翻山越岭送到高东国?”
接连的问话使得苏霓猋无法回答,当然他也不知道事实到底如何,顾胜南看着苏霓猋沉默的样子,道:“苏二公子,商事讲究合作,我现在是天顺成的东家,可苏氏商行有苏靖烨,苏靖州,苏霓崟,苏霓晟,偏偏没有你苏霓猋,你说你拿什么与我合作?”
“我用我的名声与你合作够不够!”
苏霓猋自认为被顾胜南轻视,脸色立刻沉下来,顾胜南笑笑:“苏二公子,我没有诋毁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如何来帮我!”
“苏氏商行虽然我没有执掌的权利,可是一些掌柜的出货与钱银调用,我还是有能力借用一二,试问苏氏商号的一二助力,比不比的上您的天顺成商号?”
这番话脱口,顾胜南心里的嘲笑立刻消失,他很清楚苏氏商号有多么大,自从苏靖州死了以后,苏氏长房控制了粮行、布行、水运、酒楼、钱庄等七八成,剩下的二三成在苏靖弛手里,当然这并不影响苏氏的旗号遍布辽东。
如此比较以后,顾胜南的天顺成就像小巫了,短暂的迟疑后,顾胜南倒了一杯酒递给苏霓猋:“苏二公子,接下来期盼着咱们的合作愉快些!”
几日来,徐玉瑱大肆收购四合元的皮货,已经把价钱从一两五挑到了二两,一些小商贩小商号耐不住性子,自然而然的跟进来,原以为会出现市价的彪落,结果徐玉瑱竟然又和公孙章来了一手推仓,这下河东府的商号确信徐玉瑱有大手笔要搞。
不多时,已经频死的皮货行已经重新活过来,哪怕天降梅雨,到处潮湿不堪,也不能阻挡一些商号囤积皮货的心思。
”玉瑱,这么下去咱们存手的皮货可就要脱销了!”
吴启看着一垛垛的皮货,心里满是不安:“就算制作皮甲,现在也没有足够的人手!所以你得赶紧想个法子!”
“吴哥,你说我会考虑不到这些?”
徐玉瑱自信一笑,身旁的陈俊安道:“小姐之前返回辽东雁门郡,可不是单单去见苏靖弛叙旧,眼下小姐和苏霓晟已经带着建德郡、雁门郡、安乐郡三地的所有皮制工匠落脚河东府的东镇上,之前的皮货也都送过去!”
“你小子还有这么一手!”
吴启愣神一瞬间,跟着坏笑起来:“不过我什么时候也没有见过苏家的千金小姐竟然会这么对待一个奴才,玉瑱,你说你的那位小姐是不是看上你了!”
此话入耳,徐玉瑱一愣:“胡说什么?他是我小姐,对我有恩,你不要给我乱扯!”
“乱扯?玉瑱,哥是过来人,再者,一个千金小姐处处为手下的包衣奴才着想,你又为了你的小姐,不停奋进,还把义信成一半的产业交给了你的小姐,这些事是一个奴才该做的么?”
说到这里,徐玉瑱有些愣住,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吴启笑呵呵的拍着他的肩膀:“老弟,有些时候,有些事,你要有胆子,那么你的一切都会发生改变!”
这时,陈俊安进来了:“玉瑱,货已经准备好了,准备怎么办?”
“立刻出发,运往东镇,不过俊安哥,这事尽可能的保密,如果有官家的人查看,你知道该怎么办!”
“放心,运送这事哥哥我做的不是一次了!你就安心料理河东府城内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