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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声挑腔变,眉眼斜视,足见翁离的态度。
“你…刚才说什么?”
禀告换来厉语冲耳,左浮心气虚怯,赶紧解释。
“大人…非下官不尽心,全是那苏靖州不服官家调令所故,而且他还说…大人要想让他出粮,就得下拨官府征粮凭证…以备日后府库充实再归还他!”
“放肆!”
句句刺激让本就心躁的翁离怒火中烧,一言威吓,左浮吓的跪地。
“大人息怒,下官多嘴,下官该死!”
“好你个苏靖州,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吃罚酒吧!”
即便左浮连连请声,可翁离却狠言直指苏靖州,完全没把他这个集曹放在眼里,故而左浮疑惑翁离接下来会怎么做时,门外又是一声禀告传入。
转头看去,刀笔吏伏少安快步进来。
“大人…”
翁离缓了口心火,问:“东西校场灾民安置如何了?”
“回大人的话,东西校场已经入住灾民两万余人,其中西校场的青壮管制很不理想,已经发生数次冲突!郡尉刁傲更杀了十多人,关了上百人!”
“一群刁民!”
面对混乱的结果,翁离非但不想法子解决,反倒出口糟践,这让伏少安心中不满。
稍加迟疑,伏少安道:“大人,下官有话说!”
“讲!”
“大人,我们身为官员,理应为百姓消灾解难,可现在闹得民怨四起,尤其是刁傲,他横令乱罚,肃清街面,宵禁闭户,凡有不尊者就地格杀,在这下官斗胆一句,若是还继续这些糊涂作为,介时民心一散,引发大规模的民乱,雁门郡可就完了!”
对于这样一番真诚的话,翁离脸色难看至极。身旁,左浮也是见机斥声。
“伏少安,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在质疑大人的决策?城内灾民突增数倍,大人已经开府仓赈济,这等英明仁义怎么就成为你口中的糊涂作为?你到底是何居心?”
“左大人,我伏少安饱读诗书,明理明义,所说所做皆是为了雁门郡的十余万百姓,倒是你们这些府衙曹官,中饱私囊,欺上瞒下,简直该死!”
斗言相对,文风骨气如刀刺目,可把左浮气的面色青白,哆嗦不断。
“大人,下官对您忠心耿耿,任劳任怨,为了筹措粮草,几乎跑断腿,伏少安这样诋毁下官,他完全就是居心叵测,妄言乱势,请大人明察!”
道义言辞占不了优势,左浮立刻转求翁离。
谁料翁离还未开口,伏少安又借筹措粮草一事大骂左浮。
“左浮,大人让你筹措粮草,你本该广发征收令,公事公办,对于雁门郡的所有豪强、富商一视同仁,那样必能收来粮草,可事实上你受苏氏私钱,故意刁难苏氏三房,三房苏靖州又怎么会甘心?要我说…你简直就是苟且奸诈之辈,眼中除了私利,再无其它,真该斩首悬门示众!以儆效尤!”
“…你…你…你…”
由于伏少安说的大义刚烈,左浮完全顶不住劲儿。
眼看就要气抽过去,翁离怒了:“伏少安,你眼里还有我这个郡守么?”
一语惊蛰,伏少安瞬间反应过来。
“大人,下官只是…”
“够了!”
翁离忍耐许久,早就心火翻滚,现在释放,几如老狗龇牙:“我念你是名士出身,口出狂言,不计你罪,但你诋毁郡府官员,此事不可不究!”
“大人,下官真的是一片诚心,如果不想法子改变现状…”
“回家闭门反思,没有我的召令,不准外出!”
强声拦言,伏少安只能把所有的话咽进肚子里。
随后两个郡兵进来,押送伏少安回府。
没了刚直种搅扰,左浮缓过气来,道:“大人,伏少安自持天凤初年的登科士子身份,目无尊长,口出浑言,如若不加整治,日后定然会给雁门郡惹出祸患!”
人后毒舌,穿鞋加套,足见左浮的官风人品如何。
但郡守翁离凡事以自己为主,伏少安的话也确实挑了他的威风,于是翁离沉声:“伏少安如何,用不着你多嘴,当务之急是解决郡城的民乱!”
听话听音,左浮嗅出翁离厌恶伏少安的味道后,立刻改回口风。
“大人高见,下官以为民乱的关键还是粮草,而苏靖州是辽东最大的粮道商人,他只要愿意出粮,雁门郡的灾民必可平复,所以下官请郡守下一道没有落款的征粮令,暂且安了苏靖州的心,待粮食得到以后,具体认不认,还不是大人您说了算?”
琢磨着左浮的主意,翁离瞪眼:“征粮令一旦下达,那就是官家的颜面?就算没有落款,一旦传到辽东,最后麻烦的还是我!”
“额”
左浮的馊主意被翁离连连糟践,瞬间生出马屁拍到蹄子上的尴尬。
不过翁离能够做到一地之首,为人心思眼界还是相当高。
也就稍稍转念,翁离的燥脸上露出一抹狠笑:“苏靖州,你不是不愿意给本官粮食?那本官就让灾民自己去拿,到时看你怎么办!”
“大人说什么?”
左浮没有听清,赶紧搭腔。
翁离狠狠瞪了他一眼:“废物东西,立刻传我命令,即刻起,城外不再设置巡防队,临河道庄园地方向的哨棚郡兵全都撤回来!”
此话落地,左浮一个激灵,立马反应过来,跟着他笑声恭维:“大人,此计甚妙啊!下官似乎能够想像到苏靖州粮仓被烧时的凄惨景象了”
“少罗嗦,立刻去办!”
随着又一声催促,左浮这才笑吟吟的去传令。
只不过翁离也没有闲着,刚刚伏少安一席话牵扯出左浮谋私苏氏,这算是他意外得知,即便左浮可以暂时不理,可苏氏长房那边不能一句话都没。
于是翁离悄悄来到北城商栅栏,进入一家名为锦和阁的典当行后院。
前堂,掌柜余公亮得知,立刻去传主家。
不多时,苏氏长房苏靖烨赶来。
“人在那?”
“回老爷的话,郡守正在后院客房饮茶!”
闻言,苏靖州立刻往后面走去,临了还交代道:“记住,郡守大人来这的消息不准透漏给任何人!尤其是三房那边!”
“老爷放心,小人知道该怎么办!”
后院客房。
翁离小饮清茶,闭目养神,待一阵寒气随着门帘掀动吹入,他知道主家来了,可为了保持高傲姿态,他眼睛依旧未睁,仿佛还流连于醇厚的茶香中。
再看苏靖州,他快步入内,一眼看到翁离闭目的样子,眉宇微皱,顷刻转念,他先声开口。
“不知大人到来,在下有失远迎!请大人恕罪!”
“苏大东家哪里的话,本官不过是小小的郡守,劳烦不得您!”
声中带刺,苏靖烨心中嘀咕,可面上的恭敬还得继续保持。
“大人,近来民乱四起,贼情深重,大人来寻在下,不知所谓何事?”
“哼哼!”
翁离冷笑两声,起身走到苏靖烨面前:“本官给你带了些东西,就在茶盏旁!你可得好好看看!”
撂下不清不楚的话,翁离当即离去。
再看苏靖烨,他带着满腹狐疑走到茶台前,低头一看,茶盏旁有两块掰开的糕点,其中一块用茶水划了个圈,一块相连放置。
对此,苏靖烨有些迷糊。
“这是什么意思?”
思量中,余公亮进来道:“老爷,郡守大人从后门走了!”
只是苏靖烨并未理会,他招手余公亮,指着桌上的痕迹道:“你看看这是什么意思?”
余公亮低头看了一会儿,说:“老爷,糕点被圈住糕点吃的意思应该是粮食您说,这会不会是眼下粮草困局的意思?”
听到这话,苏靖烨再想想翁离刚刚的态度,他瞬间明白:“原来如此!”
“老爷想到什么了?”
“该死的这个翁离竟然想要用老三的事来要挟我!”
至此,苏靖烨算是明白翁离的深意。
先前雪灾刚发生时,苏靖烨已经考虑到可能发生的灾乱,而苏靖州执掌苏氏粮道、布帛两大行当,一旦官家赈灾,即便朝廷有赈灾钱粮拨下来,也避不开苏靖州这个辽东粮商,因此他暗中见了翁离,允诺厚利,怂恿翁离以权压势,逼迫苏靖州出粮,以苏靖州的性格,肯定不会乖乖就范,介时苏靖州与翁离敌对,压力袭身,他肯定会寻自己求得帮忙,这样苏靖烨就能够顺利从中谋取所需。
现在翁离将这事摆出台面,不外乎提醒苏靖烨别忘了当初的会见约定。
更为甚者,翁离这糕点一块被圈一块在外的深层意思就是警告苏靖烨,他能把苏靖州抓在手心,也能将自己给圈进去!如若不服从,定然就是同样的后果。
最终,苏靖烨压下心燥,转身吩咐余公亮:“事态不稳,非我寻机的时候,罢了,这次我忍了,你立刻备上几件上好的珍宝给翁大人送去!”
余公亮也是聪明人,即便他有些心里话想说,可看着苏靖烨的态度,他到底闭嘴离开。
同一时刻,苏靖州的管家米福也来到雁门郡最大镖局——万通镖局。
客堂,镖师吴可道得知米福来意后,脸上浮现难色。
米福心有着落,问:“吴镖师,莫不是有什么困难?”
“米老哥,我”
顿声欲言,似说似不说,足足有个半杯茶的功夫,吴可道才起身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