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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蛋刚跳下车就认出他了:“咦?”

纪雨石再一次肯定冤家路窄这四个字是王道。“咦什么咦?别挡路啊!”

“我没挡啊……”蛋蛋是孩子,不明白成年人的怒火是打哪儿来的。他也管不了那么多,照顾好香爸爸才是最要紧的,是首要任务。

“香爸爸我扶着你下车啊!”他原地不动,等着车里的人出来,纪雨石定睛一,白底红鞋带的回力鞋,这不是上回那个……脑子有点儿慢的人嘛,他也来了啊。

生活已经如此的艰难,有些事情他就不想再拆穿。恐怕这人不是脑子反应慢吧……

刘香下了车还困困的,他一上车就总想睡。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大哥给他穿得好厚,胳膊都快弯不过来了。

“蛋蛋你不用扶,爸爸睡醒了。”刘香怪不好意思地揉眼睛,家里总不放心,把他教给儿子来管。揉完眼睛他也认出这是谁了,笑着和纪雨石打招呼。

“老板好,你家的炸鸡真好吃,和那个……什么来着。”

“香芋地瓜丸,也是炸的。可是爸爸,爹说……”蛋蛋声地打报告,顾忌着老板的情绪,生怕这人炸毛再把香爸爸吓着,“爹说那也是垃圾食品啊,让我着你,最多就能吃一份。”

“诶呀,大哥这人怎么这样儿呢,我又不是孩子……”刘香拉着蛋蛋过来,把孩子往前推一推,“蛋蛋你和老板,打过招呼没有啊?”

纪雨石吸取教训,都不敢盯着这人了,再屁孩儿又该急了。“打了打了,你们也是来参加年会的?在楼上,二层宴会厅,从旋转楼梯上去就行。”

刘香先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们不是,大哥年会是他公司里的,我不是员工。我带蛋蛋等着他,我俩在一楼吃,我不上去。”

纪雨石从他说自己不上去的那个表情中读出些隐喻,刘香是知道自己脑子不行的,没准儿挺想去上面,但碍于自己的情况……才不去的。

“妈耶!”光分析人家的眼神了,纪雨石捂着红羽绒服赶紧往外跑,“不跟你们聊了啊!我还忙着呢!”

“忙着?”刘香他腿脚很不方便的样子,追了几步,“老板你等等,你的腿怎么了啊?”

“啊?我的?”纪雨石没反应过来,胡编乱造地说,“我刚才扯着蛋了,你别拉我啊,我得赶紧给师兄送外卖去!你孩子他爹要00份呢,店里忙不过来了。”

扯着蛋?刘香一下呆住了,眨眼的频率开始放慢。他干过护工,要是腿受伤还知道怎么办,可这个扯着蛋……是怎么治疗呢?从没在急诊室里见过扯着蛋的病人呢。

“是大哥要的外卖啊?真是的,我说好吃,他要这么多,大哥真是的……蛋蛋你快跟着去,他,老板他们要不要帮忙。”虽然早不在医院工作了,可刘香还觉得自己有照顾病人的天职。

蛋蛋懵了:“啊?我跟着?”

刘香觉得理所应当:“是啊,是大哥要的外卖,人家送不过来了,还扯了蛋,你应该帮帮他们。”

“哦……那香爸爸你不要乱跑啊,就在大堂里站着等我!”蛋蛋敢把自己丢了,不敢把爸爸丢了,指一指里面两米多高的青花瓶说,“就那儿!你不许乱跑啊。”

纪雨石跑到餐车时到周成弼接替了师兄的工作,双双和光忙得飞起。这还只是地瓜丸呢,猪血糕是有调味汁的,每一份都要额外添加。

“好了没有啊!”顾不上了,他问光。

“好了好了,这儿是50份,哥你先送!”杨光一直点着数的,把大口袋抱下车,却见一个男孩儿跟着纪雨石跑过来,张口就问:“叔叔你干嘛呢?我爸爸让我来帮你们。”

“你再叫一声叔叔试试?”纪雨石提着大的,指着车里那袋的问,“这个多少份了?”

是杨光负责的。“15份!”

“行!给他!”纪雨石挥斥方遒地说,边跑,边和屁孩儿套近乎,“诶你真帮我送外卖啊?我咱俩挺有缘分的,吃了这份地瓜丸咱俩就是异父异母的亲生弟兄。”

蛋蛋一脸的冷漠,他的主要任务才不是帮忙呢。“嗯,香爸爸让我来的,谁叫你扯着蛋了……”

“你这孩儿说话没大没啊,叫大哥哥。”纪雨石是真的需要人帮忙,一步一拐往前冲,“等一会儿忙完了哥请你吃饭,你说吃什么都行!虾仁炒饭吃不吃?”

“算了,我爹说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再说我身上有任务,不好香爸爸,明天就别想去踢足球了。”蛋蛋有种大人的感觉,纪雨石反正没见过这么早熟的孩子:“你爹?你爹是企业老板啊,牛逼……将来我师兄也牛逼,你爸爸他……”

孩儿一下子被戳了逆鳞。“我爸爸怎么了!”

“妈耶我说什么了你就急……脾气跟我似的。”大口袋抱怀里,纪雨石怕外卖凉了,搂得死紧,“你慢点儿慢点儿……我又没说你爸什么,你爸长得漂亮还不行啊!”

蛋蛋他抱着,自己也学着抱着:“我爸爸本来就漂亮!开家长会,就我爸爸最漂亮。”

“嗯嗯嗯,你爸好,你爸真的好……你爸多大啊?刚0出头吧就有你这么个大儿子了……哎呦我艹累死了……”纪雨石朝楼梯那里跑,老远就见师兄等着了,他嘱咐蛋蛋,“地板滑啊,你心点儿……把你摔了估计今儿就没钱收了。”

“我才不会摔呢……”蛋蛋跟着他一通疾跑,还以为要送上楼,却他把外卖直接塞给了大老板,“咱们不用上去吗?”

刚才杨兴一大一噗噗噗往眼前跑,还以为眼花了。“你俩怎么一起过来了?”

纪雨石扶着腰喘气,吁吁的。“他啊?他不是……他不是那企业家的蛾子吗?”

“我不是蛾子。”蛋蛋很不高兴了,帮个忙,自己就变飞虫了。

“他爸爸……就那个……”纪雨石想说反应有些慢的那个,立马改了口,“那个特漂亮的,说话特温柔的,啊,你知道我说的哪个吧?他爸爸说让他帮忙,师兄你先往上送啊,我俩接着给你搬去。”

“别,你别闹啊。”杨兴给他拍拍后背,先不说这孩子是不是企业老总的儿子,年龄这么,使唤他还不如使唤光呢,“你让光跟着你送吧,不着急,别叫一个孩子跟着啊!”

那个字,蛋蛋就很不高兴听了。“我不了啊,我都三年级了。叔叔咱俩快走吧,我爹公司的人挺多的,还有的送呢。”

纪雨石欲哭无泪:“你再叫一声……”

“快走吧,一会儿凉了就没人给你五星好评了!”蛋蛋二话不说地拽走了纪雨石,杨兴也不敢耽误,转身两节台阶迈起,朝二楼的宴会大厅疾奔。

00份外卖,听上去很不起眼,真正忙完已经快晚6点了。纪雨石不敢叫屁孩儿累着,送了几趟就轰他去找爸爸,剩下的全是自己一步步送过来,再由师兄送上去。最后一袋交给师兄,纪雨石整个人差不多挂在楼梯扶手上,就连瞪一眼迎宾哥的力气都没有。

“毛啊!没见过帅哥送外卖是不是!”懒得瞪了,可人家他也不行,纪雨石斜他一眼,等着师兄下来找他。

迎宾也是没见过这样送外卖的,流水线似的往上送。被人撅了两次就老实了,更何况纪雨石身上有种我脾气不好、你惹我、我就往死里揍你的野性,这会儿也不敢顶嘴。

切,不起谁啊,爷送外卖又怎么了。纪雨石还是瞪了,刚瞪完师兄就下来了。蓝羽绒服搭在手臂上,白衬衫背后全湿透,殷出了肤色。

这个后腰线条啊,纪雨石像着自己的白雪公主款款而来,咽一下口水。师兄杀人不用刀,用腰。

“什么呢?”杨兴知道石头被人不起了,上来直接叮鼻子,想帮他出气,“累了吧,师兄请你吃好吃的。”

“哎呀你干嘛啊……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良家妇男啊。”纪雨石神在在的,往他身后摸一把,“我艹,师兄你干嘛去了出这么多汗!”

“在上面摆了一下咱们的外卖袋子。”杨兴轻描淡写地回答。外卖不用送进宴会厅,而是在签到处的长桌上,像自助餐那样由人随意拿走。他不愿意自家产品胡乱堆放,愣是一份份地码开了,像多米诺骨牌那样一份叠着一份。

包装袋是纪雨石设计的,为了方便客人随拿随走,每个的附一层隔热、隔油内膜,虽然成本比普通纸袋多了一块多,但杨兴觉得很值。细节之处往往决定成败。

“哦……”纪雨石才不信,师兄说话吞三分之二,他说摆了一下,指不定刚才怎么忙呢,“师兄咱们这算成功了吗?”

杨兴反手扣住他的手腕,摸到一串廉价的木头佛珠。“算,开心吗?”

“开心,特开心!”纪雨石像个活泼的鸟儿,可杨兴心里有些不好受,“怎么了啊师兄?”

“刚才……”杨兴回头了远处的迎宾,“刚才是不是叫人欺负了啊?以后你还是别跟着我送外卖了,总觉得叫你跟着我吃苦。”

“不吃苦不吃苦,反正你还给我分红呢!”纪雨石美得不行了,师兄现在总说心里话,经常说心疼自己,每说一次都把他酥软了,“你要真觉得过意不去就……请石头喝个星巴克吧,我都八个多月没喝过了。”

杨兴当然同意,别说喝星巴克了,这时候就算纪雨石想买个星巴克他都愿意。当然了,得等明年他的长线投资回来。

“行,你去车上等着,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师兄给你们买星巴克去……”杨兴掐了一下纪雨石的中指,又摸到一枚戒指,“想喝什么啊?”

“拿铁,要vi杯的啊,多加一个s和杏仁糖浆,牛奶要全脂的,rah!。”纪雨石嘻嘻笑了笑,时隔大半年,脸上又重现了曾经大少爷时候的开心。

劳动最光荣,他以前觉得是一句傻话,原来是真的。他送外卖了,他好光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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