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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红酒绿里强烈的鼓点轰鸣不绝,躁动年轻的梦回旋成河,喧哗尽数淹没。失乐园的包间很大,奢华柔软的沙发,一群人在喝酒唱歌,屋内非常热闹。面前的大桌子上糕点果盘,应有尽有。
“今儿个大家放开了玩啊,北哥说了他请客!”季明辉吼一嗓子。
一旁的顾魄有些不解,悄悄贴在他耳边问:“这是怎么回事啊?来了这么多人,都是你喊来的?你这是要坑死北哥,还是坑死北哥啊?”
“那哪儿能呢?北哥心里想什么你还不知道么?他想邀林南加,人家是一中高材生,怎么会来这种地方?所以为了我们北哥,我这也算是很努力了。”这叫曲线救国。
顾魄无语:“扯淡。你就是想要泡妹。”
“你傻呀!上次那小熊软糖小妹妹还记得不?我就想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仔细瞧瞧那模样你别说,和林南加倒有那么一丝像,结果你知道吗?她是林南加的妹妹,有意思吧?”
顾魄急得要跳脚:“你他妈能一次说完重点吗?”
季明辉充满鄙夷地看他一眼,然后缓缓道来:“她妹爽快,我跟她说北哥喊她来玩,她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林南加总不能不管她妹妹吧?为了不那么明显,我才叫了一堆人来。不过倒是没想到,一中的校花居然也来了。”
对初中的小妹妹下手,真干得出来。陈宿暗自心底啧啧,没有说话。
顾魄看向屋子中央正拿着话筒唱歌的尤妙妙,再看看四周,发现来的有好几个是一中的。他还以为一中都是只会学习的书呆子呢,看来也不过如此。
他又将目光投向角落里的江北。从他们进来到现在,江北还没说过一句话。
昏沉光影中江北指间十转,杯底晶莹颜色微光浮落。他稍一翻腕,冷酒入肠,尝尽酸苦。
他想起那双朝露般清澈的眼睛,嘴唇翘起微笑弧度。
尤妙妙正唱到副歌高潮,突然瞥见江北似乎轻轻笑了一下,此时屋内切换的暖黄灯光刚好投射到他的脸上,少年只是坐在那里,无时不在张扬着邪魅与性感。
她唱得更加卖力了。
包间门忽的被推开,少女带着怒气如风一般冲进来。
林南加?她怎么会来这?尤妙妙惊疑不定,握着话筒的手抖了抖,而她的脸色已经很不好。再接着唱时歌曲已经轮到下一首了,她直接摔了话筒,坐回沙发。
江北真没想到林南加能来。手中的烟烫到了手指。发红,皮肉几近灼烂。
“江北,我有话和你说。”喧杂的房间,少女的声音格外清澈干净。
江北看了眼林南加,眼里是星星点点的笑意,弯了弯唇:“你说。”
林南加看看房里的一堆人,声色犬马,有几个还穿着一中的校服。尤妙妙以一种忿忿的神情盯着自己,而她并不在意这些。如果她没有拦住换上漂亮裙子准备出门的妹妹,百般质询得知真相,那么林幼嘉现在是不是就会在这里,和这些人一样?
此刻的林幼嘉正被林云禁足。林南加想,她肯定恨死自己了。就算如此,林南加不能让林幼嘉继续下去,她不能看着妹妹踏入同一条河流,她知道上一世的结局,妹妹和江北不是一类人,与其让她未来痛苦,不如现在让她死心。何况,她才初三,真不是该思考这些的时候。
踏入失乐园大门的那个瞬间,她忽然想通了一些事。两世和妹妹疏远,都是因为江北的关系吧。这个她上一世被邀请却不曾来的地方,兜兜转转现在还是来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江北了。她很生气,他怎么可以让她的妹妹来这种地方?她妹妹还是个初中生啊。
她望着江北,他靠在靠背上,腿肆意翘起,明明看出自己的气愤,却一脸笑意地让她说,搞得就像、就像自己是要跟他告白似的。
“你以后能不能别让我妹妹来这里了?”林南加本是想了一大串恶狠狠地批评和教训的话,让他从此远离她的妹妹,结果到了嘴边,就成了这样的温温和和的,语气。
周围人有一部分人朝她这边看了过来,有男生笑得肩膀都在颤。咋,又来个吃醋的?
林南加倒没意识到自己的话让人产生了误会,江北心里清楚她的意思,可他故意装作听不懂。
“行啊,那你来。你来我就不让她来了。”
屋内发出哄笑声。有看好戏的甚至还吹起了口哨。尤妙妙暗暗咬了咬牙。
感受到大家投来的目光,林南加的脸立刻就红了。灯光正好打在她身上,其他人将她的脸红看得一清二楚,更加误会了。
“过来坐呗。”江北拍了拍自己身边一小块地方,语调欢快。
场面顿时安静。一晚上,大家都没见江北心情这么愉快过。一中校花尤妙妙给他献唱不知几首了,别的人也不是没试着讨好他,倒不如眼前这个气鼓鼓闯进来的女生。
林南加知道,如果不达他目的,以江北的性格,越忤逆他越来劲。
算了,就顺他的意思吧,她又不会和他相处一辈子。自己只要好好坐着,就可以了。过了今天,他就和自己,和林幼嘉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屋内再次喧闹起来,闪耀的灯光迷离,林南加坐得很端正,两只手紧紧放在腿上,江北看得出她不自在。
这时有人唱完歌跑回来坐,旁边的男生就往林南加这边挪了挪,给腾个空间。江北脸色一沉,眉毛凌厉,伸手搭在沙发边,身旁坐着的林南加,看起来像在他怀中。那男生看到江北凶狠的样子,手还占了大半片地,咽了口水又慢慢往那边移了回去。
林南加没来过这种地方,坐在那看大家玩得很嗨,有些忐忑不安。空气中混杂着烟酒的味道,让她有些不舒服地皱起了眉。
“都他妈给我离远点抽!”江北突然发话,正在抽烟的几个男生吓了一跳,赶紧摁灭了手里的烟。
“好好好,不抽了,不抽了。我们来玩点别的吧。”季明辉心里也是苦了,江北今天阴晴不定的,今天来这的又不都是见过场面的人,他这么整人家哪里受得住?
顾魄自然接过话茬,帮着季明辉一起圆场:“是啊是啊,别都顾着吃喝了,一起来玩游戏,人多也有意思。”
两个人都看向江北。江北低眸望着怀里的林南加,她有些害怕。于是他轻轻开口:“玩游戏,好吗?”
卧槽!这他妈有点温柔啊,确定还是我北哥吗?季明辉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毕竟他又不是没见过江北对别的女生凶得一批。
林南加点点头,低头小声道:“好。”声音轻软,透着股清甜。
她对酒吧的想像,都是欲望、激情、罪恶,所以才会特别抗拒,也特别讨厌。她以为江北会对林幼嘉做过分的事,但她刚刚一直坐着,大家也都是正常的吃饭喝酒唱歌,偶尔有几个抽烟。怎么说,虽然有点超出好学生的作风,但也不至于那么混乱不堪。
游戏很简单,摇骰子。两颗骰子,轮流摇,摇到7公共杯加酒,摇到8喝一半,摇到9喝完,重新一轮继续摇。摇到两个1可以指定人喝。
江北随手从黑色茶几摸了一副骰子,两颗一起扔进骰盅。
对男生们来说,赢了玩玩,输了喝酒不亏;对女生们来说,赢了自然免于喝酒,输了可能有机会和江北喝同一杯酒。然而林南加一心想着,自己不能输,她可是一杯就倒的人。
季明辉不是没看透一群人的心思,可惜这种游戏对于江北来说简直就是作弊。因为那两颗骰子,江北想摇成几就是几。
第一轮,林南加摇出了个3,骰蛊顺利移交下一位,有人摇出8,杯子没酒算是过了。很快有人摇出了7,倒了满满一整杯酒。一圈转过来,没人再摇出8和9。林南加有些紧张,缓缓揭开骰盅,是个6。还好。轮到江北了,他漫不经心摇,目光看向林南加,她认真又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她在紧张。
江北摇出的是9。只有季明辉看清了那里面原先本不该是9。他什么也没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在场的人纷纷欢呼。
男生们是出于江北输了游戏以及潇洒喝酒的激动,女生们则是怀着期待摇到789来和江北间接接吻的喜悦。
特别是尤妙妙,她拼命摇骰子,可是摇出来的却是个7,她暗着脸往杯子里随意倒了些酒。后面的女生有些得意地笑,看见希望了。就像有魔力般,那些想要摇到8和9的人,就是怎么也摇不出,等转到林南加的时候,前面竟然没有一个人再喝过酒。按道理来说,除了7以外,摇到8的概率是最大。她想。
当她将摇好的骰蛊放定于桌面时,她看见身旁的江北唇角弯了弯。打开之后,两枚骰子,一个3,一个5,稳稳地落在蛊里。
她忍不住睁大眼,小手有些颤抖。季明辉吹了个口哨,对面的尤妙妙脸都僵了。
要喝吗?她犹豫着,心里想过无数喝完醉倒的画面。就这样想着,她的眉毛皱了起来,自己都没察觉。
在她端起酒杯的那一刻,一只手按住了她。她抬头望向手的主人,是江北。
江北感受到靠近那只玉白的手的温度,似乎能灼烧一切的温度。他低低道:“摇的时候没扣好,不算,重新来。”
大家都清楚江北这是摆明了让林南加再摇一次,什么没扣好,不过是借口而已。男生们没有人敢反驳,女生们倒是蛮开心,她们并不想看到林南加喝江北刚喝过的酒杯。
尤妙妙的表情尤为精彩,是一种舒心、快意、嘲讽、冷冽,看来江北对所有女生都是一样的。季明辉倒是没明白江北的操作,这不是绝佳的好机会吗?
林南加心里充满了感激。江北并没有拿开他的手,而是将手覆在了林南加的小手之上,然后合上骰蛊。他握着林南加的手在空中摇,骰子贴着内壁高速旋转,然后动作停下,扣住在桌子上。
“好了,揭开吧。”
她有些紧张,骰盅被揭开的瞬间,她欣喜地笑了。白色的骰子上,两个鲜红的1。这么小的概率居然被她摇出了!
江北一低眸,就撞进了她如秋日晴空一般明净的眼睛里。她的笑,甜到他心坎儿了。
林南加一下子从被罚喝酒的变成了指定别人受罚的人。她环顾了屋内的人,女生们表现得特别积极,尤妙妙都对她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好像都在说,选我吧。她很鄙夷这些人。
再看江北,他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神情悠然。林南加知道这一次是他帮了自己,她当然不会选他。她闭上眼,手指向了季明辉的位置。就他好了,他好像和江北关系最好。
明目张胆的偏爱会死人的啊,北哥。季明辉在心里感叹,伸手从桌上拿起酒杯,喝完了杯里的酒。
江北弯了弯唇。她的选择,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