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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生、大宝小宝、妹妹。
到了家,闫润芝已经做好饭,除了时蔬等家常菜,她和程蕴之还商量做了个腊肠炒烟熏鱼。烟熏鱼泡一上午,鱼肉撕条,油爆香花椒大料,然后料捞出来,再爆炒葱姜蒜,把腊肠炒得透明,加上鱼肉炒,加入酱油、盐、糖,小火焖软入味。
如果有米饭来一碗,那可香甜鲜美,没有米饭,把馒头放进汤汁里泡一下,吃起来也一样鲜美。
姜琳闻着味儿就口水得不行,“爹、娘,你们做的菜,都把食谱记下来啊。”正好给程蕴之找事儿干,省得老爷子生性敏感,闲着容易闹心事。
下午姜琳和程如山继续去帮人铺瓦,傍晚的时候,段长安送来一车瓦。程如山帮着把瓦卸下去,又跟段长安说晚上请他和朱俊杰吃饭,就在朱俊杰那里。
段长安高兴地说他去找朱俊杰打招呼。
程如山要跑运输,虽然自己和戴国华一辆车搭伙,可他觉得这种工作不是一个人做的,最好还是找两三个伙伴儿合作。
如果是别人,自然不会这样,毕竟司机是很吃香的职业,贸然找别人搭伙儿帮忙,万一让人把自己顶了呢?一般人是绝对不待这么干的。程如山想法不一样,他既不怕别人顶了自己,也自信别人顶不了自己。
姜琳给他收拾一些腊鱼干,让他带去给两人。
闫润芝做饭的时候,程福军亲自来请程蕴之,“二哥,咱们去大队说话。”
程蕴之他们在村里身份特殊,以前都是叫爷的,现在不流行那一套,但是也不能全按村里其他人辈分来,所以他们就按年龄来称呼了。反正他和程福贵也算一个辈分的,叫程蕴之一声二哥也行。
程蕴之倒是无所谓,对称呼之类并不执着。
他道:“要是正事,等冬生回来,我现在乍回来,也不管事。”
程蕴之从年轻时候就不管家事,都是大哥管,现在回来,他自然也不贸然插手。
程福军道:“有些事还是和二哥说方便,冬生毕竟年轻,有些事情说不开。”
程蕴之想了想,就跟闫润芝和姜琳招呼一声,他去大队部。
闫润芝赶紧悄悄叮嘱他,“要是大事,你就说拿不准主意回家商量,别自己做主。”
程蕴之点头,“我知道呢。”
程蕴之去了大队部,房子是他从小住的正院,结婚以后他就带着媳妇儿搬去偏院,现在重回故地,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除了程福军还有程福联以及其他干部,倒是没看到程福万那些碍眼的。他们主要想和程蕴之商量一下归还财物的事儿,有些东西早就分了,根本没法还,房子的话大队部各生产队部还用着,要是还了大队部都没地方。
他们也很为难,想和程蕴之提前商量一下。
程蕴之听了道:“书记、大队长,这个事儿我真做不了主。你们和冬生商量吧,要不你们问冬生媳妇也行。”
程福军等人没想到程蕴之现在这样没脾气,什么都不做主,什么都问儿子媳妇。他们也叹了口气,当年的二爷,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啊。
程蕴之和他们说一会儿,因为各种复杂的因素,彼此相顾无言,说起来实在有点尴尬。
程福军他们不是坏人,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对他们出手,公事公办。
程蕴之不是心胸狭窄的人,对他们也不会怀恨在心,但是二十来年的逆境沉沦,让他也没那么容易敞开心扉再称兄道弟。多年的运动让他养成不乱说,不主动开口的习惯。宁愿做哑巴不要随便说话,说出去的话就收不回来,可以被当成证据。
没办法,程福军只得先让他回去。
程蕴之走到巷口,正好碰到来接他的姜琳。他就把大队的意思告诉姜琳,要是老大总为这点事儿闹腾,叫程蕴之说还不如留给大队,不要还回来。
姜琳看他腿脚不好,过门槛的时候扶了他一把,回到屋里,闫润芝已经摆好饭。
姜琳:“爹,我有个建议。”
“宝儿娘,你说。”
“那大院子那么大,拿回来咱们现在也不合适住。”这时候还是敏感的,住进那么大的院子会遭人非议。
闫润芝:“我也觉得,太大了,空荡荡的,我们住不过来。”
姜琳又道:“我们租给大队一部分。另外拿回来一部分,修整以后办个小展览室,把咱们家的一些事迹展示出来,也好让社员孩子们知道咱们家的事儿。”她看了闫润芝一眼,“把外公家的事儿也一起摆出来。”
已经发生过的伤害,不可能当没发生过,埋在心头的那些伤痛也不会无缘无故消失,压抑不是办法,倒不如有个正经途径让人缅怀,让后来人了解。
闫润芝擦擦眼泪,对程蕴之道:“老头子,宝儿娘就是省城来的有见识,我觉得这个招儿好。”
程蕴之从来没想到还能这样呢,姜琳的建议很新奇,这就好比修村志、家族史,还是以他家为首。他还是有些顾虑:“犯不犯错啊?政策让不让啊?”
姜琳笑道:“咱们先和县文化部沟通,要是他们批准,肯定有县文化馆的工作人员下来操办。”
闫润芝也双手赞成。
大宝小宝听见,拉着文生跑过来,也不管什么事,就喊道:“我们也举手赞成,琳琳说了算。”
闫润芝让他们洗手吃饭。
吃过饭姜琳几个坐在桌前说话,文生带着大宝小宝做游戏。
程如山从外面回来,他脚步依然沉稳,只是一双黑亮的眼睛明波欲流,一看就喝了不少酒。他进屋看姜琳和爹娘商量事情,便径直坐在姜琳旁边,胳膊一伸揽住她的腰。
第37章 程如州
“说什么呢?”他问。
程蕴之就将姜琳的建议说给他听, “你觉得咋样?”
程如山点点头:“我觉得挺好。大队用我们的院子, 给咱们补偿, 这样爹娘就不用上工干活,在家里休养一下身体。”
其实院子不院子,他根本无所谓,只要有够住的地方就行。
从前他唯一的目标就是摘帽子,让死去的人得以长眠,让活着的人有尊严。至于院子房子还是穷富如何,他都无所谓,甚至连自己死掉也无所谓。
他凑近姜琳, 朝她笑了笑,“媳妇儿你真有主意,这个办法最好。”
当着老人的面姜琳有些不好意思,手指戳戳他搂着她的胳膊,示意他注意影响,“咱们支持继续办小学和医务室,展览室放在学校那里就行。”
程如山点头赞同。
程蕴之:“那冬生跟大队说说?”
程如山:“爹说就行。”他也不管爹娘在跟前, 低头亲了一下姜琳的脸颊, 起身扶着姜琳的肩头, 笑:“我喝多了, 先去睡。”
姜琳脸颊着了火一样, 又红又烫。
闫润芝若无其事, 程蕴之也没怎么的, 倒是文生好奇得很, 也闹着要亲亲。
“娘,我也要亲亲。”
姜琳赶紧道:“不行,你只能亲你媳妇,娘也不行。”
文生纠结地看看闫润芝等人,再看大宝小宝。
大宝小宝嘿嘿直笑,这一次没有支持他,说实话,他们不想把娘给大哥亲,只有他俩和爹能亲娘。
文生看他们不支持,嘟了嘟嘴,有些失落。
大宝小宝凑过去,一人亲了他一口,“好啦,不要不高兴。”
文生又一人亲一下,“现在行了。”
几人笑起来,闫润芝瞅着文生,寻思就算他好不了也没啥,大宝小宝和他感情好,以后也会帮忙照顾。
休息之后搞过卫生,各人都早早地上炕睡觉。
闫润芝想让大宝小宝跟着她们在西间,现在文生也跟着他们呢,俩孩子过去正好作伴呢。但是小宝不肯,在这点上他很坚持,白天可以和任何人玩,晚上他一定要看到爹娘,尤其娘。
大宝跟他保持一致。
大宝小宝过去一看,哎呀,爹睡在中间呢,本来应该他俩在中间,爹娘在两边的嘛。不过爹已经睡着了,嫲嫲说大人睡觉小孩子不能吵,因为大人白天很辛苦的。
他俩理解为爹娘睡中间,小哥俩得分开,小宝很自然就选和娘一起。
大宝就说:“咱们剪刀包袱锤,谁赢谁在娘那边。”
小宝瞪大眼睛,大宝咋和自己抢,不让着自己了呢?他有点委屈。
大宝道:“吃糖多给你一块,这个不让。”
小宝只好和他划拳,输了,委委屈屈地睡到爹那边去。
大宝喜滋滋地睡到炕头那边,留着中间的位置给姜琳。
姜琳真是服了他们为睡觉排位搞这么多戏。她先哄哄小宝,亲亲他,给他们讲故事。有她的关心,小宝乐得笑了一会儿,姜琳让他闭上眼睛,他就闭上眼睛秒睡。大宝听着故事也睡了。
姜琳想搂着小宝背靠着程如山睡,谁知他突然坐起来,把小宝从她怀里抠出去,放在自己另一边和大宝一个被窝。姜琳刚要说话,却被他俯身压在被子上。
姜琳心突突一跳,“……吹灯。”
他双眼灼灼地盯着她,“让我看看你。”他瞧着她,认真又专注,幽深安静的目光看得她直心慌。
“……你不困啦?”
“看到你就不困了。”他笑了笑,俯首吻她,直到把她亲得晕头转向才吹灯,抱着她睡觉。
姜琳:“……”你把人亲成这样,就不想干点啥?你明明都顶不住了!你还硬抗!
程如山却真能扛得住,说搂着她睡就是搂着她睡,倒把姜琳弄得浑身又热又软,心里有个小爪子在挠啊挠的。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姜琳感觉他明明身体烫得要命,听着呼吸却平稳,她就不信他能睡得着,于是挑衅了他一下。
程如山:“……”他握紧她纤细的腰,声音暗哑,“你准备好了?”
他知道她害怕他,尽量给她时间适应他的体温和气息,习惯他的怀抱和亲吻,有多煎熬他自己知道。如果她已经准备好,他不介意现在就要她。
姜琳心头的小鹿狂奔,一秒钟认怂,“……没,睡吧。”
……
两日后程如山找时间陪着姜琳,带着大宝小宝去一趟大车店子赵家,正式上门拜干爹干娘,两家成了亲戚走动起来。
又过了两天,一早戴国华开解放卡车来水槐村接程如山。他们这一趟要跑几个地方,拉好几趟货去省军区,一走至少要半个月。
戴国华三十来岁,是名退伍军人,紫棠脸,中等个,之前就和程如山见过。程如山跟他讲一声,要先去拉两车瓦。
戴国华笑道:“去那小地方拉那种水泥瓦?怎么不去应县拉红瓦?还便宜点呢。”红瓦是烧制的陶瓦,比水泥瓦美观轻巧。
程如山立刻道:“你能弄到两车吗?”
戴国华:“没问题,不过要我们自己装卸。”
程如山:“我去找人。”他去跟姜琳说一声,然后去叫了商宗慧、商宝柱几个。
姜琳也要跟着去,却被程如山拒绝,“你在家里接收,今天给你拉两车。”
姜琳就把家里目前所有的钱都拿给他。其实她很想自己弄个小砖瓦厂专供附近几个公社,可以分两种,一种脱坯烧制,一种做水泥瓦。只是现在土地都是集体的,自己根本没有地建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