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因我兴替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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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容姑娘出来了。”
乐成言坐在轮椅上,语气戏谑。
“容姑娘今日逞口舌之快时,不知道有没有想过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衡玉回神。
即使不站在高处,她也能轻易俯视乐成言。
她眼神轻蔑得好像在看地上的一滩淤泥:“你竟敢砸毁这块牌匾?”
乐成言被她的眼神激怒:“陛下已经下旨收回这块牌匾,我为何不能砸毁?我就是奉了陛下的命令过来的。”
衡玉觉得好笑:“这是先帝御赐的牌匾,就算是皇上也只能派人收回,却不能砸毁。你这番狡辩,是在指责皇上不孝吗?”
乐成言眼睛微微眯起,不再与她纠缠这个话题,只是从上往下,用那种露骨而下流的视线来打量她,有意羞辱道:“说起来,以前倒是没发现,容家的姑娘居然如此美艳动人。穿着孝服就更好了,有句俗话说得好,女要俏一身孝,看来果然没说错。原本是想到了三司会审再见见容姑娘,现在提前过来,才发现果然没白来。”
衡玉语气讥讽,平静反驳:“是吗?既然你喜欢孝服,不如请乐大人直接赴死吧,如此,你可为他守孝三年。”
话音落下,衡玉突然笑了下,笑容里蕴满苍凉无助之感。
她立于风雪之间,明明瘦削到好像随时都会倒下,背脊却挺直得如同一柄标.枪,带着容家后人特有的傲气。
“我身上这身孝服全是拜你们乐家和贺家所赐。五年前你害我父亲身死,我祖父悲愤得废了你的腿,你就此记恨上容家。这几年里,你和你爹时刻找容家的麻烦,乐贵妃在宫中也处处与我姑姑作对。”
“三月前,你父亲上书指责我小叔与鲜卑、羌人勾结,陛下轻信你们,于是派了乐家人赶赴北境调查此事。”
衡玉冷笑,声音猛地拔高。
这番话,是对乐成言说,也是对在场所有围观百姓说——
“我们容家镇守北境,容氏儿郎几乎全部战死,与鲜卑和羌人之间隔着血海深仇。我二叔的尸骨还在鲜卑的主帐边上挂着,五年,整整五年他都没办法入土为安。这血海深仇怎么可能轻易抹平,天底下所有人都有可能勾结异族,唯独我们容家人绝无可能!”
“那些与异族来往的书信,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凭空伪造。我想这件事你会比我清楚。”
衡玉这话一出,围观的百姓里,有寥寥数人点头。
就算是那些坚定相信朝堂判决的人,也都露出迟疑之色。
乐成言眼看着不好,就要命他家下人上前阻拦衡玉继续说话。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把寒光凛凛的宝刀架在他的脖颈处。顺着那宝刀往上看,侍卫长一脸冷淡。
衡玉压根不搭理乐成言,语速越发加快:“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一件事,乐家为什么要急着上书污蔑我小叔?后来我想明白了,定然是因为我小叔掌握了乐家勾结鲜卑和羌人的罪证!所以他们先发制人,往小叔身上泼污水!”
“你血口喷人!”乐成言顾不得那柄寒刀,怒吼出声。
别说他们乐家没做,就算真的做了,也是绝对不可能认的。
他们乐家现在再得陛下的宠信,这样的话语传扬开,乐家也绝对讨不得好。
龙椅上那位可是出了名的疑心重!
衡玉趁势上前,朝着乐成言的某个穴位重重劈了一手刀:是啊,血口喷人。容家就是因这样的血口喷人覆灭的,她如今只不过是以牙还牙。
乐成言下意识就要张嘴痛呼,却震惊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衡玉。
暂时让对方说不了话,衡玉才继续道:“那敢问,这满京城,哪家与容家有血仇大恨?容家倒下后,哪家获利最大?你们与异族勾结,却反手把那些书信栽赃到我小叔身上,当真是好图谋啊。”
给乐家泼完脏水,衡玉开始扒乐贵妃的脸皮。
说话的艺术就在于半真半假,有关乐贵妃的这些可全都是真的。
“说起来,宫中贵妃娘娘的手段真是跟乐大人一脉相承。我在这里敢问贵妃娘娘一句,为什么自贵妃进宫以后,这宫中就再也没有子嗣出生了?那莫名其妙病逝的淑妃、难产而死的景嫔,还有自尽的昭嫔,贵妃真不怕她们的鬼魂回来报复吗?”
鬼魂不会回来报复。
但是没有关系,淑妃、景嫔和昭嫔的家族都是势力非常大的士族。
乐成言动不了也说不了话,但是他带来的仆从里,有几个比较机灵的已经上前。
不过这些仆从在乐家游手好闲惯了,根本没有一个能打的,衡玉再不舒服,身体底子还在,想要解决他们并不难。
“大家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凭着乐贵妃和乐大人,怎么可能污蔑得了朝中重臣?”
不少看热闹的人顺着衡玉的思路往下想,瞳孔微微睁大。
衡玉的语速越来越快:“有些人,为人主上,不能信任下属,不能让百姓喜乐安康,任人唯亲,大兴土木以至国库空虚;为人丈夫,不能信任和庇护自己的结发妻子,宠妾灭妻,更逼得发妻走投无路。”
这整件事里,她不知道雍宁帝充当了什么角色。
但雍宁帝绝对也不无辜!
只要他想,他绝对能调查清楚那些证据是真的还是伪造的。但是他没有,他几乎是以一种默许的态度纵容了一切的发生。
正是他这种态度,让容家万劫不复。
“我容家上事君臣,下抚将士,外御异族,内镇起义。容家的名声是靠所有容家人的血挣出来的,因此决不能受此污名!”
话音落下,衡玉猛地上前一步,夺走侍卫长手中那柄寒刀。
刀锋凛凛,利得让人胆颤,衡玉只用了小小力度,就轻而易举劈进乐成言的左肩。
刀太快了。
以至于等到刀从血肉里退出来,鲜血才随之喷溅而出。
废掉乐成言的左手后,衡玉再废他右手。
她的动作极快,快到连乐成言这个当事人还没来得及痛呼出声,就已经被衡玉打晕踢翻在地。
在场所有人都被她的这番举动震住了。
在他们发愣时,衡玉、侍卫长已经退进容府大门,早已等候在里面的管家连忙将府门关上。
“啊——”
看热闹的少女发出短促高昂的尖叫声,被这一幕吓得脸色大变,腿一软就险些要栽倒在地上。
就在这时候,乐家的仆人们方才回过神来。
“少爷!”
“快快,快来个人去请大夫!还有血,快想办法止住这些血啊!”
“赶紧去将这件事告诉老爷!!!”
府门外顿时陷入慌乱之中。
惊呼的,乱跑的,给乐成言捂着伤口的……几乎毫无秩序。
另一边,容府大门关上后,衡玉随手把长刀递回给侍卫长。对方没有擦拭长刀,只是沉默接过,将刀重新送回刀鞘,两者撞击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走。”衡玉出声招呼。
三人不再交流,快速跑回衡玉的院子。
院子里,她的贴身婢女春冬背着包袱,毕恭毕敬等着她到来。
一行人快步走进里屋。
那条通往城外的逃生密道已经开启,管家第一个走进密道里探路,免得遇到什么危险。
婢女春冬第二个进去,在进去前,春冬把容家人的牌位全部递给衡玉。
是的,衡玉没有带走什么东西,除了几身衣服、做伪装用的胭脂水粉和银票外,最占地方的就是长辈们的牌位。
小心翼翼抱着这些牌位,衡玉第三个走进密道。
随后,侍卫长也跳了进来。
他将密道重新关上,与管家一人提着一个灯笼,照亮这黑暗的密道。
容府是前朝一位王爷的府邸,后来被先帝赐给容老将军。
那时候府邸已经荒废许久,需要重新修葺。修葺时意外发现这条密道,容老将军思虑片刻,还是选择留下这条密道,以作不时之需。
这条密道作为容家人的撤退路线,除非必要,不然是绝对不能开启的。所以密道里面积水有些严重,泥土的气息很刺鼻。
一行人沉默着赶路,衡玉突然说:“怎么都没人出声。”
“小姐……”侍卫长苦笑,“属下是太震惊,也太高兴了。”
“震惊我能理解,为何高兴?”衡玉轻叹,两人的交流并不影响前行速度,“我那番话传出去,可以让人感觉到其中蹊跷。但一日不翻案,污名就还是没能彻底洗刷。”
留给她的时间太短。
现在,她只能做到这一步。
“小姐大才,所以觉得这种程度还不够。”
管家微笑道,眼眶微微湿润。
以前他就听老将军夸小姐聪慧,但怕是连老将军都不会想到,小姐会如此出色吧。
衡玉摇头苦笑。
密室里又再次沉寂下去。
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这条密道终于彻底到底。
侍卫长越过他们走到最前面,用刀强行将密道出口顶开。
这时候天色已暗,侍卫长稍等片刻,确定外面没什么危险后,才从密道里爬出来,随后将衡玉他们一一拉出来。
他们从密道一路通到了城外,这周围是个没什么人烟的小树林。
衡玉拍掉裙摆的浮尘,这个密道出口距离城郊那个废弃的城隍庙不远,大概是一里地的路程。
“往城隍庙方向走。”衡玉出声。
距离城隍庙大概还有一百米左右时,树林里突然传出清脆的鸟叫声。
这是容家军通信的暗号,衡玉和侍卫长对视一眼,侍卫长会意点头,用另一种鸟叫声予以回应。
很快,陈退一行人跟衡玉顺利汇合。
陈退行礼后,解释道:“城隍庙虽然废弃,但偶尔会有乞丐在里面休息,我们怕撞见其他人,就在这隐蔽性比较好的林子里藏着,若是小姐赶到,也不会错过。”
“暗卫一共三十人,未免人多导致行踪暴露,其中二十七人已先行离去,到时候在路上与我们汇合。”
衡玉微微一笑,赞许道:“你考虑得很周到。”
她喜欢这样不需要她多提点,就能将绝大多数事情考虑周全的手下。
马匹已经备好,衡玉握住马缰,身手利落翻身上了马背。
纵马前去时,衡玉扭头望了眼那隐没在夜色中的洛城。
再给她一些时间,这权势汇聚之地,她会再回来的。
与此同时,帝都城内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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