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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第二个出口?”樊辣椒问我。
我很想说有,但真的没有,每一层楼层图我都仔细研究过,没有第二个出口,现在我们唯一选择是冲上顶楼,顶楼露天,不会被熏着,等火烧完就会有人救我们。
“怎么办?”樊辣椒摔开我的手,她忽然火起来,“你不是已经走了吗?回来干什么?谁让你回来了?你回来陪我一起死?你个笨蛋。”樊辣椒说着举脚踢我,又是掐了又是捶,最后或许是无意的,给了我一巴掌,打在我右脸上,火辣火辣的,我终于在她眼里看见一丝惊慌,樊辣椒害怕了……
“对不起!”我又说这句话了,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们会死。”樊辣椒想摸我的脸,被她打到那一边,我抓住她的手。
“不会死,我们上顶楼。”
我拉着樊辣椒往上冲,顶楼是十三层,这个酒店一共十三层。
可能我们真的很倒霉,可能我们该死,顶层厚厚的铁门居然上了锁。而且,这不知道什么破锁,用斧头居然劈不开……不是劈不开,是根本劈不到锁,凹下去的,用斧头柄去撞倒是可以,但是斧头柄撞不开一把锁。
哈哈,老天居然开这种玩笑,在这生死关头居然跟我开玩笑。
我坐在楼梯级里,哈哈大笑。
“笑什么?”樊辣椒踢了我一脚,“要放弃?”
我没说话,还是笑。
樊辣椒抢了我的斧头,自己砸锁,然后砸门,都没效果,不过樊辣椒没放弃。
我在想办法,虽然我在笑,但我确实在想办法。
这地方貌似不能呆,浓烟已经从楼梯上来,弄不开门不到半个小时我们就得被呛死。
怎么办?怎么办?有什么地方安全?
我抢回斧头,拉着樊辣椒往下层跑,打开十三层的走廊门,火苗、浓烟立刻窜进来。这下死了,根本出不去,下最多能下到六层,上最多上到十三层,我们就这样被困在楼梯间里,楼梯不通风,烟越来越多,空气越来越闷热,我们没救了……
我不甘心啊!
我得拼。
我拉着樊辣椒冲回十三层,冲到顶层的铁门前。
为什么要关呢?为什么要关门呢?
我很愤怒,诅咒酒店的人。
没办法了,用蛮劲吧,为了逃命,任何办法都要尝试。
我举着斧头砸铁门隔壁那面墙壁,一斧头下去墙壁里出现一道斧痕,砸门肯定砸不开,墙比较靠谱,按照这第一斧的效率,绝对可以砸穿一面墙,只要砸穿一个小口,很容易就能弄大,弄大到能钻出去一个人。问题是……我能够保证每一斧下去都是相同力量?而且我有足够时间?没有,没有足够时间,也不会是相同力量,一斧下去已经震到我双臂发抖,虎口发麻。
我坚持着,十多斧下去墙壁被我砍出一个好几寸的凹洞。
我现在唯一希望是,这面墙不要太厚,最好是单砖的,不是双砖。
“你干什么?有用吗?”樊辣椒拉住我,不让我砸。
我没理樊辣椒,继续用力砸。
樊辣椒在身后看着我,她不停咳嗽,我往身后看了一眼,浓烟越来越多,就快把楼梯间塞满。时间不多,必须努力才行,可是……我没力气了,口渴,热,很难受,浑身都湿透了,呼吸非常不顺畅,吸进去的全是很糟糕的空气。
不行了,我支持不住了,我要歇息一下!
我把剩下的一瓶矿泉水拿出来,给樊辣椒喝,樊辣椒喝的很急,几乎一下子喝了半瓶,然后递给我,我不敢多喝,只允许自己喝两口,剩下的帮樊辣椒弄湿用来充当口罩的毛巾。
“站开点。”我对樊辣椒说,“站下面。”
我继续砸墙,外层的批荡已经被我完全破坏,露出几块砖头,横着的,一斧头砸下去火花四溅,震到我双臂疼痛不已,斧头几乎脱手。还好斧头质量非常不错,全不锈钢的,所以并没有缺口。
我不敢停顿,哪怕我很累,非常累,我必须坚持,因为一旦我放弃了,不但我要死,樊辣椒也会死,我死不死没关系,樊辣椒必须不能死,她必须活下去。我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有没有错,或许我当时可以不离开房间,在樊辣椒房间里,躲在浴室。可是,浴室也不通风,排气扇排不出风,相反浓烟还飘进来,烧倒是不会烧死我们,但肯定得被呛死。
砸着,那块砖开始松动,我先把四边黏着的灰沙铲除,用斧背敲,那块砖头已经被我敲裂,但仍然顽强的卡在墙壁里,没有敲出外面。不过,我感觉到快要成功了,只要我能够坚持下去,或许不需要几分钟,但我已经没多少力气,呼吸不过来,脑袋晕晕的,特别想躺下不动,虽然我知道躺下了就无法再爬起来。
我停下来,不想动,我双臂颤抖幅度非常大,我虎口已经麻木,握斧头都几乎握不住,我浑身都痛,腰最痛,我想……我肯定受了很多伤,脚、双臂、腰部,甚至内伤。
忽然,我又听见樊辣椒的咳嗽声音,持续的,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捂住自己嘴巴,很用力在呼吸,但是吸进去的都是浓烟。是的,是浓烟,我们身边整个范围都是浓烟,下面的半截楼梯已经看不见,烟飘上来,速度非常快,一点点蔓延、占据。
我举起斧头,继续砸,趁我还有点点的力气,我要继续砸。
每砸一斧头我都在心里祈祷,祈祷这一斧下去那块砖头被我砸到粉碎。反正只要能开一个口,一个就足够,可以扩大,如果是单砖墙,很容易扩大,如果是双砖墙,我们只能认命了……
“咳……咳……别砸了!”樊辣椒从后面抱住了我,不停咳嗽。
“不,要砸。”我推开樊辣椒,继续砸。
“没用的。”
“有用,我一定要救你出去。”是的,我一定要救樊辣椒出去。
我依然在祈祷,每砸一斧都在心里祈祷,在樊辣椒抱过我……砸到第八斧的时候,那块砖头飞了出去。我成功了,我可以看见外面,可以听见外面的声音,很吵杂,警铃声音响遍整座城市。
万幸啊,真是单砖墙。
忽然的,我浑身上下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求生欲望让我一下又一下举起斧头用尽力量去扩大那个洞。很快的,又一块砖掉了下来,接着再一块,再接着又一块,洞口有二十多公分大了,烟从洞口飘出去,我们感觉舒畅了一点,但这是不够的,我必须继续砸。
终于,洞口越来越大,能钻出去一个脑袋,但是……斧头却在此时断开了两截,斧头柄是木的,还抓在我手里,斧头锋从洞口飞了出去……
我发傻,最后是爆炸的声音把我惊醒,不知道爆炸发生在那一层,我们这层都感受到很大振幅,我整个人都晃了一下,身后的樊辣椒则抱住了我,她说她不行了,要晕了……我没办法了,断了的斧头柄压根不能再砸。
哈哈,想不到居然在最后时刻功亏一篑,注定的吗?难道我真的该死?可是樊辣椒呢?她也该死吗?不行,我要救樊辣椒,她不该死,她该活着,而且要活的很好。
“辣椒,你不该死,你不会死的。”
“什么?”樊辣椒感觉莫名其妙,看着我,“你说什么?”
“对不起,我爱你。”
“什么?”
我摇了摇头,拉樊辣椒蹲下来,示意她把脑袋放出去,从洞口放出去。樊辣椒明白了我的意思,脑袋立刻钻出去,我推着她不让她缩回来,因为她呼吸了几口之后要缩回来,我猜她想换我呼吸吧,我认为不行,这样只会导致两个人都活不下去,所以我要推着她,那怕她的手在后面乱抓我。而且,我还要在我昏倒之前用布块塞住樊辣椒脖子四周,不让浓烟钻出去,否则樊辣椒吸进的一样是浓烟。
我飞快扯掉自己的上衣,已经被汗水湿透的上衣,开始塞樊辣椒脖子四周。塞好了,我调整好姿势,确保我可以顶住樊辣椒不让她动,不让她钻回来。樊辣椒估计知道我在想什么,手乱抓,在抗议,我抓住她的手,抓住。
所有事情都做好了,死的准备做好了,我闭上眼睛,我的眼睛几乎睁不开了,其实早该闭上。
一瞬间,我脑海里闪过许多事情,与樊辣椒之间的点点滴滴,我第一次看见她,第一次挨她骂,她第一次对我瞪眼睛,第一次对我拳脚相加,那些风情,那些高不可攀的魅力深深印在我脑海里面。樊辣椒,这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可爱女人,刚开始的时候她把我不当人,但是却可以砸出几十万救我爸,后来还用一个集团的代价去救我,有情有义既聪明又漂亮,得这样的女人夫复何求?
可是,我的无知、我的无耻却把一切的美好尽毁。
此时此刻,我即将要死了,想起往事,有快乐,有痛苦,有欣慰,有遗憾。
是的,有遗憾,我对不起樊辣椒,我是个连禽兽都不如的很窝囊的男人,可这并非我愿意,或者你会认为这是个非常无耻的借口,大概是吧,我现在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我逐渐开始呼吸不了,意识慢慢不清醒了,我要睡着了,一觉不醒的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