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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又下起雨来,雨势还挺大,雷声轰鸣。
夏日多雨,只是近期的雨确实有些多。
今年夏天也不知道怎么还是,特别的热,特别的多雨。
天气热到大地龟裂,多雨到洪水肆虐……
喝多的人睡得特别死,倒是迷迷糊糊的恋红尘被雷鸣吵醒过一次。
如爆炸般的轰鸣,雷公在疯狂宣泄暴怒,肆意的白光将天空撕裂,随后外边有一瞬间亮如白昼。
许多个一瞬间的亮如白昼,和之后像是择人而噬的黑,构筑了今晚的夜。
夜间能听到风声,风声呼啸好像狼嚎,光是听雨打在房顶和树叶上的声音都能判断出,这雨打在人身上肯定生疼。
她迷迷糊糊醒了后,抬头看了眼还抱着自己的少年,见对方呼吸变得平稳且悠长。
甚至还打起了小小的鼻鼾。
有多次夜袭经验的恋红尘知道,他平时不打鼻鼾的,肯定是特别的累了。
睡得很沉,很少能见到鳞之能睡得那么沉。
虽然平时也是跟自己一起嬉笑玩乐,但其实少年身上总是很大压力。
她都知道的,这其中压力很大一部分都来自自己。
那重担之下,不知道会不会让他喘不过气来了呢,恋红尘时常会有这样的担心。
她想要鳞之永远开开心心的。
下雨的夜晚凉嗖嗖的,但是因为是夏天,所以特别舒服,舒服到感觉身体和被子都滑滑的。
她美滋滋地用脸去蹭蹭那个胸膛。
平时可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呢。
然后她又转了个身,背靠着这个温暖的怀抱,让自己缩在对方怀里,揽过少年原本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感受着外边暴雨如末日般喧闹,雷声风声雨声之中,这一刻内心得到极大安宁。
窗外一棵树在狂风中乱舞,时不时一道白光能让她看清外边夹杂着碎叶的暴雨。
感受着身后温暖的怀抱,感受着压在脸下熟悉温热的手掌。
她想要的东西一直不多,从小到大想要的都是很少一点东西。
以后都能这样,该多好啊。
听着声音,看着窗外,没多久眼皮开始打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可能睡着前特别强烈的渴望,又或者拥有梦境权能的玉鳞之紧贴着自己,睡着后恋红尘做了个梦。
梦里,他们两个都舒舒服服睡到第二天早上,然后雨也停了。
她跟玉鳞之说早安,然后两人收拾了一下,中午给老堂兄道别之后就赶了回去。
之后他们像过去一样,日子一天天过去。
平时修炼的时候,她都好认真了,魂力还是被鳞之超过了,而且鳞之吃喝玩乐就把她给超过了。
真的很让人生气,为数不多强过鳞之的地方都没了!
不过也没办法,毕竟是鳞之,鳞之是天才。
平时没什么事就回学校,其实学院已经没什么能教他们的了,但是学校热闹人又多,他们两个都喜欢热闹的地方。
过了一年多,他们参加了那个什么魂师大赛。
上面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他们上去就是嘎嘎乱杀。
参加完那个比赛她和鳞之,还有小三,小舞荣荣他们就提起毕业了。
荣荣回宗门去了,贱人奥一个人去历练了,小三被他父亲带走了,小舞在天斗城开了一家卖萝卜的店等唐三回来,戴老大带着小清回去抢王位了,胖子和鳞之留在史莱克当老师。
她也想当老师,鳞之说她不是这块料,可以考虑去当门卫,然后自己生了鳞之很久的气。
大概两个小时那么久。
他们花钱买了一栋贴近皇城的院子,就住在了王城。
没有住进皇城,因为皇城规矩多,而且特别严,里面的人也特别没意思。
因此他们选择在皇城外边。
院子是好几间屋子的,她还没嫁给鳞之,所以是一人一间。
其实她想不用分两间的,但是没好意思开口。
经常会有朋友来这里找他们玩。
鳞之的兴趣爱好很多,每天都有很多东西弄,而且都特别有意思,他去哪自己就跟在屁股后面。
有时候也会弄一些她觉得没意思的东西,她也不会觉得无聊就是了,在旁边偶尔还会给他捣乱。
又过了两年,她十八了,鳞之也十六了,然后就举办了婚礼。
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是因为她已经怀上了,所以才办了个看起来有些仓促进行的婚礼。
虽然仓促,但是特别热闹。
十六和十八都已经不小了,这里平均十四五岁就结婚了。
来了特别多人,史莱克的大家都来了,外公一家也来了,蓝电霸王龙家族抬了一箱又一箱的礼物,各个宗门权贵,雪姐和一个帝国公主凑到一起喝闷酒。
甚至连她四叔四婶还有爷爷他们都来了。
半年后生了个女孩,长得特别像鳞之。
什么事到手里都能办的特别完美的鳞之,少有的手忙脚乱,可是还在她面前装作一副都在掌控中的样子。
其实她都看得出来的,但是也没说破,因为鳞之其实特别好面子。
她就在床上躺着,吃吃地笑着看哄孩子的大男孩。
一年后又生了个男孩子,这次却像她多一点。
女孩子不止样子像鳞之,一头银发,性格也很像爸爸,做什么都特别要强,但是比较皮,三四岁把附近的小孩都收拾了一遍,理所当然地当上了老大。
弟弟性格就比较像她,看起来糯糯的很好欺负的样子,但是总能一眼找到最靠谱的人,然后跟在别人屁股后面。
玉岁岁那丫头会经常跑到他们家,然后带着两个小家伙出去疯玩,经常每次回来的时候三个人都脏兮兮的。
还有霍晚晚会装成一副很成熟的样子,想在两个小鬼面前扮一副大人的威严,但是每次都被两个小鬼搞得炸毛。
他们是帝国有名的恩爱夫妻,虽然很多事情其实都不怎么合格,但是两个人都在学着做得更好。
再后来,再后来他们就老了。
从老到脸上出现皱纹,再到老到经常忘这忘那,最后老到走不动道了。
她躺在床上,然后旁边是同样已经年老的鳞之,握着自己的手。
一直说一直说,他一直说一直说,自己就一直听一直听。
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但是大部分都是说她坏话。
从小到大他都在说她坏话,一有机会就损自己,如果是年轻的时候,自己肯定会不同意,然后大吵大闹地反驳。
但是这次就让着他吧。
这样想着,她就安安静静躺在床上,微笑着看还在旁边说她坏话的男生。
“这辈子辛苦你来一趟了。”
玉鳞之最后说了这么一句,她听得很真切,一直到最后他都握紧着自己的手。
握得特别特别紧。
她微笑着闭上了眼睛,从刚才一直没反驳,这次她反驳了,只是声音很小,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得见。
“不辛苦的。”
那边眼睛闭上,这边眼睛缓缓睁开。
这个梦太漫长,太过真实,真实到她一时间有些难以自拔。
已经白天了,旁边的人大概是被自己动静弄醒了,贴在脸下的手动了动,随后那少年睁开了眼睛。
亮澄澄的金色眸子,丰神俊朗的年轻模样。
玉鳞之眨了眨眼睛,脑袋一瞬间有些刺痛,记忆像是被灭世级地震震碎了一样割裂了起来。
昨晚……发生了啥?
为什么小炮仗睡在自己怀里?
不对,这家伙以前也经常跑到自己床上,恶劣得很,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但是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且为什么他的精神力,好像消耗得只剩下不到一成了,一整晚都在运作着一样,现在灵魂深处居然是空虚。
他扶着脑袋,像是远古的记忆慢慢浮现,每想起来一点他脸色难看了一分。
奔涌的记忆长河波涛汹涌,昨晚的记忆碎片像是被抛出来一样浮上了水面,他每捡起一片,就想给自己一耳刮子。
某个傻兮兮的小姑娘还在自己怀里。
抬头看了自己一眼。
他们两人抱在一起,对方两条腿缠在他一条腿上,鼻子旁边是少女清幽的处子芳香,他一只手还放在她脸上。
顺手就捏了捏脸,一捏本来嫩白的地方出现一抹桃红。
下一秒。
玉鳞之立刻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一只手扣住她两只手腕压在脑袋上方,另一只手捏着她两边腮帮子,把嘴捏得嘟了起来。
“昨晚发生什么了?”
其实已经想起了,现在只是色厉内荏,强装什么也不知道。
他一脸恶狠狠地看着被压在身下的小炮仗,见对方瞪大着眼睛看着自己。
“花,花森肾莫了?”
她脑子里,梦中和现实还没搅浑回来,所以看起来也是有些茫然,嘟着嘴说话说不清楚。
“昨晚,就是昨天晚上,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捏着嘴巴都手松开了一点。
“有什么要说的?要说点什么?”
恋红尘看着这张脸,这张忽然年轻了那么多的脸,虽然想了想。
“老公早安?”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他感到极度牙疼。
不知道这傻兮兮的小炮仗又哪根筋搭错了,然而当他再次看去时。
小姑娘人楞楞的,脸上兀自两行泪流了下来。
“??”
你哭啥?
“我,我做梦了,梦出神了。”
恋红尘被这样看着浑身不自在,扭来扭去:“哎呀你快先放开我。”
玉鳞之心中憋着一口气,不吐不快,但又吐不出来,没给这家伙什么好脸色,恶狠狠地起开了身。
绝对是这家伙昨晚一直灌自己喝酒,没想到他英明一世,居然被她给阴了一回。
想起昨晚做的那些丢脸事,他现在有点想找个洞把恋红尘埋了,然后自己再钻下下去,然后这辈子就算这么过去啦,下辈子再来过吧。
“哎!”
他不争气地重重叹了口气,恶狠狠回头瞪她一眼,发现这家伙见他看过去,还对着自己吃吃地笑。
看着就不太聪明的样子,他恶狠狠的表情化作无奈,丢下一句快点穿好衣服,然后哼哼唧唧地像个渣男一样自顾自套上件衣服就往外出去。
推门而出,外边昨晚看起来下了很大一场暴雨,门外那颗树掉了不少树的断肢残骸。
有个小豆丁蹲在门前,握着根小臂粗的树枝舞来舞去,虎头虎脑的,他门口台阶旁边还放着个碗,碗里面应该是她吃剩下的早餐。
“喔!大哥你醒了!”
玉岁岁看到门开后走出来的玉鳞之,立刻来了精神,舞着根湿漉漉,带着脏水的树枝跳到他面前。
“你在我门口干嘛?”
“岁岁来找大哥玩啊!”
“你一早就起来了?”
“一大早就起了!”
聪明的小孩子才会睡懒觉,越蠢的小孩子看起来越不爱睡觉,大多数天还没亮就会起床,然后闹闹腾腾一整天。
她抬头看了看:“岁岁本来打算叫大哥起床的,阿娘说不能进去坏了大哥好事。”
“……”
家族的人普遍性格泼辣霸道,只是这些家伙,真的一点也不怕教坏小孩子的吗?
玉岁岁扭来扭去,跟个冬瓜一样,带着讨好的语气:
“大哥你还有什么好事啊,下次能不能带上岁岁?”
“别听你阿娘他们瞎说,你早餐就放在这里?还有那么多没吃完?”
小豆丁嗷了一声,跑到台阶上,拿起她的专属饭碗,但是下过雨地湿漉漉的,没找到能下坐的地方,衣服弄脏了要挨阿娘打的。
“你鬼头鬼脑地在干嘛?”
“地都湿了岁岁没地方坐,衣服弄脏了,阿娘要揍岁岁的。”
玉鳞之从魂导器掏了张小板凳给她。
“谢谢大锅!”
像个小团子规规矩矩坐在小板凳上,一口一口打算快点把碗里剩下的早饭干掉。
“大哥,岁岁棍子借你玩一会,你别给岁岁弄坏了嗷。”
谁要玩你的棍子啊?
这丫头就是蓝电霸王龙家族百年难得的天才了吗?这一刻他为家族的未来感到悲哀。
他心中冒出个很恶的念头,那就是给岁岁把他的木棍掰成两半,然后看着她哭,但是想到等一下还要自己哄,感觉还是算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那棍子,感觉确实是难得一遇的好棍,是很少有人能拒绝得了那种。
应该是昨晚刮风弄断的树枝,但是这树枝又长又直。
玉鳞之把它捡了起来,从储物魂导器里面掏出把小匕首,把棍子多余的部分削掉,然后又把突出来的地方削平。
没过多久,他把棍子削成了一把木剑,仿的是过去见过的那把雪夜大帝的王权剑。
“大哥好厉害!”
果然得到岁岁极大的崇拜,跳了过来嚷嚷着把木剑给她。
玉鳞之把木剑给了她。
“这把小王权剑和大陆的和平,大哥都交给你了,我要给你定下任务,用这把小王权剑去把那边的草头全部都砍干净。”
“喔!好的大哥!”
玉岁岁拿着剑屁颠屁颠地过去,把那些半人高的草都砍了好几遍,还自己piapiapia地配上音效。
小豆丁身上一身原本白净的衣服,渐渐被带着水的杂草弄得脏兮兮,她还傻乐着一点也不自知。
玉鳞之站在后面看着点了点头。
回去够她挨一顿打了。
他只是想让孩子有一个完整的童年。
转身看去,某个同样可可爱爱的少女在门框站着不知道多久,重新穿上了漂亮的红色小裙子和小靴子。
“都说了穿裙子不方便战斗的啊。”
他没什么好气。
这种熟悉的说教,她在梦里已经听过一辈子了。
但是就是想再听一辈子。
恋红尘咧嘴一笑,阳光明媚了半分,真的是眼里蓄满了笑意。
“鳞之我饿了。”
“……去看看厨房有什么吃的吧。”
“鳞之我想吃你昨晚下的那种面。”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