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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福全回了家, 刘翠花将大利带阿寿去果园摘果的事说了。
林福全不以为然,“不就摘果子吗?又没让他把果子全摘完, 累了就停下来呗。”
刘翠花急了, “可他在家没干过活啊?”
林福全诧异看了她一眼,“他在家还有人伺候呢,咱家也没人伺候他啊。难不成你还要给他找个小厮?”
刘翠花:“……”
她有些犹豫, “真不用吗?”
林福全摆了摆手, “不用。他是个男娃,就该皮实一些, 你看谁家男娃像他似的那么白。”
又不是个姑娘家, 养那么白作甚, 他都愁得慌。
他看了眼院里跟二儿子傻玩的阿寿, 小声道, “你现在不该担心他每天干啥, 你该担心给人家吃啥。你也说了,人家是娇养长大的。总不能跟咱吃一样的吧?”
好歹是未来女婿,可不能丢面子, 那才是失礼呢。
刘翠花听到又要花钱, 心里一阵肉疼, 但还是咬牙点头, “那我去割一斤猪肉再买两根猪骨炖汤。”
乡下来了客人, 做荤菜招待就算是最高规格了。
林福全对媳妇这做法很满意, 矜持地点了下头。
饭菜上桌, 刘翠花让阿寿坐在林老太旁边,将红烧肉和大骨汤放在两人面前,然后给每人盛了一碗高梁饭。
阿寿自小精米细面养着, 还是头一回吃高梁, 还有些好奇。
只是他瞅着人少了一个,就问,“不等大吉哥吗?”
大利笑道,“我大哥早着呢。等天黑透了,他才回来,咱们先吃吧。”
阿寿‘哦’了一声。
一家之主林福全先动筷子,其他人都开始拿筷子吃饭。
阿寿夹了一筷红烧肉,差点没吐出去。
是,刘翠花买的是没煽过的猪肉,为了招待阿寿,她特地放了八角和花椒去腥,但是她厨艺就摆在那儿,哪怕放了调料,味道也好不到哪里去。
阿寿家里有专门的厨娘,做菜手艺也不差,他嘴养得极刁。吃刘翠花这种低水准的菜就有些食不下咽。
可他自来不浪费粮食,将一块肉吃下去,就再也不肯吃这个,转而夹那盘炒青菜。
这一筷子吃下去,他突然后悔了,刚刚那盘红烧肉,他觉得是他人生中吃过最难吃的菜,但吃了这青菜,他才知道是他孤陋寡闻了,最难吃的菜应该是这盘炒青菜才对。
“吃啊,阿寿,怎么不吃呢?”刘翠花见阿寿迟迟不下筷子,连连催促,以为他是不好意思,甚至主动给他夹猪肉放进他碗里,“就当这是自己家,别不好意思。”
阿寿面色发白,幸亏他本来就白,再白也不显眼,他抿了抿唇,看了眼碗里的猪肉,欲哭无泪。
他扫了眼对面,见大利明明想吃猪肉,却顾忌什么,没有伸筷子,他心中一动,就将猪肉夹给了大利,“你吃吧。”
又冲刘翠花笑,“我身体弱,爹娘让我少吃些猪肉。”
刘翠花呆了呆,“啊?不都说吃肉能补身体吗?你爹娘还让你少吃?哎呦,你爹娘是不是被人骗了呀。怪不得你这么瘦呢。你可不能听那些大夫胡说。”
于是又夹了两块猪肉到他碗里,“你这不行啊,多吃肉,你才能长肉,你现在太瘦了。”
阿寿:“……”
他想这就是说谎的报应。
这次他不敢再作妖,乖乖将这两块猪肉吃进肚里,为了能让这肉咽下肚,他先吃口高梁饭。
这嚼了十几下,也没能将高梁咀嚼成细沫,反倒扯得他腮帮子疼。嚼后,他咽下去,却发现高粱粗粝的表皮拉得他嗓子疼得不行。
阿寿心想,我错了,炒青菜不是最难吃的东西,这高梁饭才是。
阿寿一次次被打脸,他好不容易才将饭吃完,累得满头大汗。
大利用胳膊碰了碰他,“你小子够意思。居然还知道给我夹块肉。”
阿寿一脸心虚,试探问,“你们家不经常吃肉啊?”
大利点头,“是啊。也就一两个月吃一回吧。”
这话其实是夸大了。他们家几乎每隔几天就会买一回肉,但都是给林老太吃的。他们小孩只能沾光尝一块而已。
真正轮到他们吃肉,其实也就逢年过节。
阿寿没想到他们家日子过得这么难,不由沉默下来。
刘翠花喊大利收拾房间,阿寿站在院子里,大丫凑过来,小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吃饭啊?”
吃饭时,她就注意到了他那张脸皱得跟苦瓜似的,好像吃的不是肉而是毒药。
阿寿没想到大丫居然发现了,四下看了看,朝她嘘了一下,“别说。”
大丫知道他是顾忌爹娘的面子,也就没再问,心里却对他升起一丝好感。
明明不喜欢吃,却还能坚持吃下去,可见他心性不坏。
天黑透时,大吉终于回来了。林满堂去老宅那边守着猪圈。
刘翠花明天还要早起干活,洗完澡就睡了。大丫和二丫躺在床上,说起今天发生的事。
阿寿晚上跟大利一屋,两个孩子都是半大小子,有着使不完的精力,也不急着睡,而是讲起明天的安排。
“大庄村明天荷塘挖藕,你要不要去凑热闹?”
阿寿眼底迸发出惊喜,“我也能下河吗?”
大利想也不想就回答,“那有什么不行的。现在天也不凉,里面也没多少水。没事儿,不会冻坏的。”
阿寿重重点了下头,“好,明天咱们去挖藕。”
大利乐了,又掰着指头跟他说起乡下有许多好玩的,“咱们这边有座山,山上有许多野果,酸酸甜甜可好吃了。你指定没吃过。”
阿寿摇头,“没有。我没上过山。我们那儿没山。”
大利立刻道,“那后天咱们就去摘野果。我跟你说,山上我可熟了,每次去山上,我都能摘到许多许多野果。”
“大后天咱们去……”
大吉就是这时候推门进来的。
十七岁的少年郎褪去青涩,显得格外精神,看人的时候,也不再是稚气,而是透着沉稳。进了屋,他将买来的糖炒栗子给了阿寿,“你就是阿寿吧?这是我从县城买来的。还热着呢,快吃吧。”
大利从床上跑下来,冲大哥抱屈,“大哥,有糖炒栗子,你居然不给我吃,太过分了。”
阿寿见他吃醋,抓了两颗糖炒栗子,剩下的都给大利,“给你吃。”
如此懂事的小孩,倒叫大利有些不好意思了。
大吉拉了个椅子坐下,将阿寿上上下下打量一通,末了抽了抽嘴角,“这么白?咋养的呀?”
他两个妹妹长得也不差,可是一黑毁所有。要是两个妹妹也能养这么白就好了。
阿寿一怔,睁着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
大吉自觉失言,忙关切问道,“怎么样?住得习惯吗?”
阿寿点头,“挺习惯的。”
大吉点了下头,又问,“饮食呢?吃得惯吗?”
阿寿面色微微一窒,随即又坦然一笑,“挺…挺好的。”
大吉多细心的人呐,一眼就看出他的言不由衷,却也没有当面拆穿,让他有什么需要只管跟大利说。
阿寿点了点头。
大吉与他们闲聊几句,就出去了。
等他一走,大利就冲阿寿得意一笑,“怎么样?我大哥威风吧?”
男孩子都有当大将军的梦,尤其大吉穿着一身皂衣,身上还别着一把刀,看起来就很气派。
不说大利,就说阿寿这个整天闷在屋里就更羡慕了,他狂点头,“是,太威风了。”
要是他也能当个衙役就好了,这样他每天都可以四处溜达。
可惜他爹娘一定不允许。
大吉要上衙,早早起来,吃着刘翠花做的粗粮馒头喝着粗粮糊糊,冲爹娘道,“阿寿可能吃不惯咱家的东西。爹,娘,不如你让他到二叔家吃饭吧。你们给钱。”
林福全呆了呆,“他跟你说的?”
大吉摇头,“没有,是我看出来的。”
刘翠花有些委屈,“我昨天可是特地割肉的。还放了大料,他怎么就吃不惯了?”
明明是他女婿,却跑二弟家吃饭,这算怎么一回事嘛。
大吉吸溜一口糊糊,“那孩子养得细皮嫩肉就跟二叔家的晓晓似的。平时肯定都吃的精米细面。咱家这饭菜,他可能吃不惯。咱们两家可是结的亲家。您要是给他饿瘦了,马叔马婶表面不说,心里也会埋怨咱们小气。”
刘翠花刚刚还有些生气,听到儿子这后一句话,气又憋了回去,看了眼男人,等他拿主意。
林福全想了想,“阿寿是咱家客人,去你二叔家吃饭不合适,不如就让范寡妇过来指点你一下吧。待会儿我跟二弟说一声。”
刘翠花想想点头应了。
林福全路过林满堂家时,顺便跟二弟提了一嘴。
林满堂一口答应,“成啊。照我说大嫂真该把菜做好吃些,你瞅瞅你家那几个孩子都瘦的。她做好吃些,孩子们也能多吃点,身体也能长得壮一点。”
林福全以前觉得他媳妇做菜难吃,能省粮食。可阿寿吃不下饭菜,他才觉得这事有些难办。现在听二弟这么一说,竟觉得也有点道理。
阿寿起来时,早餐就换成了小米粥,再配上三样精致的小菜再配上两样腌菜。
这小菜色相味俱全,一看就非常好吃。
“这腌菜是从你二叔家拿的,他们家腌菜放的盐不是很多。这小菜是我特地跟人学的。”
阿寿看了眼大丫,以为是她说了,却见她一脸懵逼,显然没想到她娘居然为了阿寿学做菜。
阿寿收回视线,有些不好意思,“婶子做的菜还是很好吃的。”
刘翠花摆了摆手,“我自己的手艺,我自己清楚。你快尝尝,这几样菜咋样?”
阿寿尝了一筷子,跟昨天一比,这几样小菜算是不错了。
他小嘴像吃了蜜一样甜,不停夸刘翠花做菜好吃,有天份等等。
刘翠花被他夸得飘飘然,面露得意,“是吧?我也就是没时间,我要是有时间,也能做这么好吃。”
大丫和大利偷笑。
吃完早饭,阿寿和大利一块去挖藕。
挖藕的时候,脚边好似有滑溜溜的东西馋着他脚脖,他以为是蛇,吓得小脸惨白。
却见大利眼急手快,两手上去一抓,上来一条泥鳅,“我二婶做这个可好吃了。咱们多抓些呢。”
阿寿傻呆呆看着他,“这黑呼呼的,能吃啊?”
大利点头,“保证你吃了还想吃。特别好吃。”
阿寿便也加入抓泥鳅的队伍。没一会儿,两人就跟泥人似的。
大丫在岸上看他们玩得这么开心,也不禁翘起唇角。
挖完的藕和泥鳅可以自己买回去,价格也集市买便宜。
大利是一大筐,阿寿是小背篓。
到了林满堂家门口,大利和大丫带着阿寿进去。
阿寿将小背篓的藕卸下来,又将他们抓的泥鳅全部找出来。
“二婶,我娘不会做泥鳅,这些全给你们吧。”
李秀琴笑眯眯道谢,让范寡妇去洗,“今天咱们就吃藕。”
又冲几人道,“泥鳅得吐两天泥,等吐完了,我做好了,送到你们家。”
阿寿愣愣点头。
阿寿在林福全家一连住了十天,每天大利带他到处疯玩,摘野果,挖泥鳅,掏鸟蛋,抓麻雀,斗鸡等等,他每天都在快乐中度过。
他还吃过许多从前没吃过的乡间美食。
比如柿子饼,色泽诱人,软糯香甜,质润如脂。每天吃两个,他丝毫没觉得哪有不舒服。
他还吃过二婶做的红烧泥鳅,果然如大利说的那样特别好吃,泥鳅肉鲜美香嫩,加上软糯的大蒜香,两者巧妙结合在一起激发出独一无二的好滋味,让人吃的时候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