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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顿肯登将安东尼“复活”这件事告诉给了扎克亚斯,而且将艾瑟琳称为恶魔,还暗指安东尼现在也成了恶魔。
“他不是恶魔,我们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安东尼没有死,这才是最重要的。”索菲亚断然截住了伊斯顿肯登喋喋不休的添油加醋。
“我有眼睛,索菲亚,我们都有,那个女人跳下高楼后挥着巨大的黑色蝠翼飞进了夜雾中。”伊斯顿肯登说完大厅里的十多个石兵全都默默点头。
“无论如何她救了我哥哥的命,而且他们已经走了,可能永远不再回来,别再揪着不放了!”
“那已经不是你的哥哥了,只是个丑陋骇人的怪物,”伊斯顿肯登转向扎克亚斯:“陛下,原谅我这样说,但是如果你亲眼看到安东尼的样子,你会同意我的。”
扎克亚斯正捏着额头发愁,丧子之事令他大受打击,短短几天他的鬓角竟长出些许白发。
他走下王座来到索菲亚面前侧目而视,“他和你说话没有?”
索菲亚只能摇头,安东尼确实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如果他真的复活,怎么可能近在眼前却不对自己亲爱的妹妹说话呢。
“他还是安东尼么?”扎克亚斯背着手望向远处,眼中的怅然是一位父亲希冀长子仍存于世的无奈。
“他是,我知道他是。”索菲亚坚定低语,这话不需要让别人听见,博伊德王族的家事与他人何干。
扎克亚斯欣慰地点头,“如果他还是安东尼,他知道他的家在哪里。如果他想回来,无需谁人为他指路,我们暂且……当他去游历世间了罢。”
索菲亚湿了眼眶,父亲终于与她意见一致。
“如果他或者那个女恶魔还在拜索怎么办?如果他们伤害平民怎么办?”伊斯顿肯登上前一步说:“我认为我们应该派兵搜索一番,确保他们已经离开王城。”
他是真的巴不得安东尼从他眼前,甚至从这世上消失呢。
扎克亚斯最终同意了伊斯顿肯登的提议,但他的目的与伊斯顿肯登并不相同,他只是希望他的儿子还活着。
离开国王大厅时扎克亚斯看到维格森亚尔曼领兵跟随在女儿身后,当然,他也听伊斯顿肯登抱怨了两方动手的事。
圣狮营旨在守护国王,守护博伊德王族,亚尔曼将军为此倾其半生,不遗余力,能看到他伴随女儿左右老父亲心里还是非常踏实的。
伊斯顿肯登就像晒干的苍耳果一样黏在身上难以摆脱,索菲亚没走几步他又追了上来。
“我的公主,你今天准备做些什么?”伊斯顿肯登风一般滑到索菲亚身旁:“可否分给我一些时间,我们还没机会独处呢。”
索菲亚沉着脸提起裙摆加快了脚步,“我很忙。”索菲亚冷冷地说。
“忙着做什么?织裙子吗?那多无趣,我有许多有意思的事想邀请你一起做,给我个机会好吗?”伊斯顿肯登双腿修长,他强势地走在索菲亚前头不肯放弃。
“我没有心情做任何事,尤其是和你一起。”索菲亚站定说道。
圣狮营卫兵和高岩石兵立刻止步,公主的突然举动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伊斯顿肯登脸色一沉,他可太擅长变脸了,前一秒还在开朗憨笑,下一秒立刻面无表情用吃人的眼神锁定索菲亚。“怎么了?你不想看见我吗?这简单,我可以离开拜索啊。”
这句话是索菲亚最想听到的,但她明白这样不行,拜索需要高岩的援兵。她和父亲是国王城堡中仅剩的博伊德王族,他们掌握着拜索人民的命运,失去王储后索菲亚感觉肩上的责任更大了。
“你认为我跋山涉水,不远千里来拜索是为了什么?你的厌恶和拒绝吗?不是的,我是个王子,我可以随时回去继位做我的高岩王,而我愿意留下为你战斗,你应该感激我。”伊斯顿肯登俯视着娇小的索菲亚,眼神在她身上游走。
他总是喜欢那些清纯无知、懵懂可人的少女,如果这个人碰巧是尊贵的公主那再好不过。
索菲亚斟酌过后想起了菲利斯跟她说过的话,在这节骨眼上还是别把伊斯顿肯登惹毛。
“我们可以共进晚餐。”索菲亚淡然地说。
伊斯顿肯登脸上的冷冽一下便消退了,他用手指滑过索菲亚握在身前的手背,身体微倾嗅着索菲亚额前的发丝笑了。
“你看,也没那么难对吗?”伊斯顿肯登说罢领着他的石兵走向长廊深处,“穿红色吧,很配你的金发。”
直至最后一个石兵消失在长廊尽头,索菲亚的双肩才放松下来,这一切都被维格森亚尔曼看在眼里。他明白索菲亚背负的责任与使命,虽然他能保护公主不受伤害,但有许多事仍得由她自己面对。
城堡花园仍是一片灰白死寂,侍从们每天都要清扫落叶,干枯的树干偶有乌鸦或麻雀短暂停驻,花草皆被寒冬摧毁。
索菲亚想念她的玫瑰花圃,那些拨开窗帘就能望见满地娇红的日子,那些她与安东尼,与斯温和西瑞妮在花园里嬉戏追跑的日子,时间只会把人往前推,全然不顾她弄丢了好多东西。
门外传来几声轻敲,窗边的索菲亚拭去眼角的泪珠,伊斯顿肯登的侍从来接她了。
索菲亚真怕夕阳落下,寂寥长夜已够难熬,如今又要与她最憎恶的人独处一室,这得是个多么漫长痛苦的夜晚。
索菲亚在斯温和西瑞妮的服侍下换上了嫣红长裙,梳理过的头发顺滑蓬松散在肩头,西瑞妮为公主的唇尖点了几滴红后轻轻揉开。这是由胭脂虫和无花果浆制成的红色膏液,闻起来有些清甜。
“这是新的吗?”索菲娜看着镜中的唇色问,不得不说这口红让她看上去气色极佳。
“不殿下,这还是你生日时收到的礼物,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伦伯特王国的查德王子送的。”西瑞妮说。
一提到那次生日晚宴索菲亚就又想起杰森温伯尼来,他们共舞、欢笑、欣赏烟花……过去的那些好日子啊,偶尔拿出来想想也能让人感到幸福。
“你真美殿下,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你很久没笑过了。”斯温俯身望着镜中的公主感叹起来,索菲亚偏头蹭蹭她的肩膀,羞红飞上脸颊。
索菲亚出门时,维格森亚尔曼正与伊斯顿肯登的侍从一同等候着,他推掉手中事务只为亲自护送公主,并守在她的远处以防她需要帮助。
索菲亚冲维格森亚尔曼微微点头,不需说明公主已经明白将军的心意。
侍从领着索菲亚和维格森亚尔曼来到城堡四层,索菲亚几乎很少上到这层来,母亲产子时便是在这层死去的。
侍从要开门前瞅着维格森亚尔曼说:“将军就和我走远些吧,别打扰两位殿下的雅兴。”
“我就在这。”维格森亚尔曼站到门侧挺起胸铠握住剑柄,那双眼睛看着公主时柔和如水,一瞄到侍从立刻冷硬起来。
侍从没敢多说,为公主开门将她送进去后便赶紧把门合上了。
屋里的陈设布置倒是让索菲亚颇为意外,各处摆放着成簇的鲜艳玫瑰,昏黄烛光在花朵的映衬下有些发红,若隐若现的垂坠纱帘给玫瑰与火焰蒙了一层薄雾。
伊斯顿肯登一袭净灰礼服站在圆桌旁等候着,等索菲亚走近时他从身后拿出一支玫瑰送到公主眼前。
“我的公主,你可真是个美人。”伊斯顿肯登弯身行礼并亲吻了索菲亚的手背。
两人坐定后伊斯顿肯登挪动木椅朝索菲亚凑近了些。
“希望你能喜欢,这些都是高岩的美食,菲利斯告诉我你喜欢黑莓馅饼和玫瑰,我都做对了嘛?”伊斯顿肯登殷勤地笑问。
他有一头熔银般的微卷灰发,上翘的眼角,细挺的鼻梁,配上一双亮黑瞳孔让他整个人略带邪性。样貌如此优秀加上年纪轻轻就要登王,若不是品性太烂,倒是非常好的夫婿人选。
她永远不会爱上眼前这个男人,他再百般讨好也都只是虚伪,就连他的同胞亲弟都不愿与他一心,索菲亚暗忖。
“你怎么这么安静?就真的一句话也不想跟我说吗?”伊斯顿肯登给泛蓝的玻璃杯倒满葡萄酒,并将略满那杯推到索菲亚手边。
“我还没到喝酒的年纪。”索菲亚说。
“这里没有其他人,我不会说出去的。”伊斯顿肯登直接碰杯并饮下一口。
“为什么你要做这些?”索菲亚讥笑道:“你不需要做这些,你不需要假装你喜欢我,毕竟……我永远不会喜欢你,但是我们依然会结为夫妻,在未来的某一天。”
“谁说我不喜欢你?”伊斯顿肯登神色凝重地问。
可这对索菲亚来说也绝不是好消息,如果他们对彼此没有感情,只是为了联姻而结合,婚后即使互相冷落倒还好过一些。
“我当然喜欢你,从我们初次相见时我就知道,是你,我未来的王后。”伊斯顿肯登轻抚着索菲亚的手腕,滑过肩头用指背摩挲着她的脸颊。
索菲亚偏头避开他的亲近,伊斯顿肯登又喝了口酒嘴角扬起邪笑。“当然,我永远不会爱上你,因为我所有的爱都给了一个叫塔蒂安娜的女人,顺便说……她是妓女,而且她已经死了,但你还是比不上她。”
索菲亚侧目注视着伊斯顿肯登,他的话是一种毫不掩饰的羞辱。
“我向你示好其实是陛下的意思,他还是希望我们能在成婚之前多了解彼此,他真的很爱你,以他的方式爱着你。”伊斯顿肯登倒是直接:“不过看来你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命运,没错,我们会结婚,我会帮助你的父亲继续开疆扩土,有朝一日,我们的儿子会成为拜索的统治者,成为这片大陆上最伟大的国王。”
伊斯顿肯登看似憧憬的样子只会让索菲亚觉得他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他比谁都想要拜索的王位。
“别总愁眉苦脸,我们还要共度一生呢。”伊斯顿肯登突然起身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看到我做的这些会开心一点,算了,我就不强迫你了,那是你成为我妻子后的事。”
伊斯顿肯登按着索菲亚的双肩靠近她的耳畔说:“我已经迫不及待和你一起向上帝与臣民宣誓: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等到伊斯顿肯登推门离开,脚步消失,四周恢复平静,索菲亚仍在颤抖。这并不是什么增进感情的浪漫晚餐,只是伊斯顿肯登的另一个捉弄与威胁罢了,而她对此无计可施。
索菲亚将面前的葡萄酒一饮而尽,醇香汁液顺着喉咙流进胃里,火辣辣的灼热感随之涌上脑门,索菲亚双颊泛红,眼中含泪,就像桌上那朵被伊斯顿肯登撕烂了几片花瓣的玫瑰一样破碎脆弱。
维格森亚尔曼悄然来到公主身后,她的背影如此曼妙,挺直的肩背是多年良好教养的证明,金发垂至纤细的腰上,红裙如玫瑰花朵一样绽放。
维格森亚尔曼解下披风罩在公主肩头,她在颤抖,将军明白不是因为冷,可他也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索菲亚仰头望着维格森亚尔曼,晶莹闪烁的双眼着实令人心疼,维格森亚尔曼陷在那眼神中失了语。
索菲亚忽然抓住维格森亚尔曼的手甲,魁梧高大的将军轻而易举就被公主拉了过去。公主偏头靠在将军的臂铠上,谁能想到冰冷坚硬的铠甲却可以让索菲亚感到如此温暖踏实。
“他对你说了什么?”将军柔声问。
“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索菲亚喃喃道:“将军,我命令你,战争胜利之日,杀了伊斯顿肯登。”
“遵命,殿下。”维格森亚尔曼语气坚定,凝视着身前的公主眼带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