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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大厅中,扎克亚斯坐在金狮王座上。
石阶之下跪着三个被五花大绑的行凶者,大厅里挤满了卫兵和闻讯前来的群臣、诸侯、骑士、贵妇。
索菲亚与菲利斯穿过人群来到王座一侧,凶手近在眼前,索菲亚浑身颤抖起来。她想从身旁的卫兵腰上抽一把剑,她想亲手为哥哥报仇,当她要付诸行动时菲利斯握住她的手阻止了她。
“你是公主,你的双手不需要染上鲜血,会有人替你做这些,你只需命令。”菲利斯轻声低语。
“你去看过他了吗?”扎克亚斯问,他眼圈发红,嗓音沙哑。
索菲亚失魂落魄地点点头盯着父亲:“你呢?”
扎克亚斯没有回答,目光躲闪着不敢直视一个十四岁的女孩。索菲亚想问问她伟大的国王父亲:现在满意了没有,他带来的战争夺去了他儿子的生命,他嫌弃了十多年的王储终于眼不见为净了。
被哥哥的惨死激怒的索菲亚憎恨所有人,她的父亲、那些听信谗言的愚民、站在国王大厅里道貌岸然的伊斯顿肯登。
“我们应该立即处死这三个恶民,陛下,把他们交给我,我会用最痛苦的酷刑将他们折磨致死为您泄恨。”伊斯顿肯登提议。
扎克亚斯点点头冲卫兵们挥手,他现在没有心思处理这些事,纵使他对安东尼再严格再挑剔,自己的孩子殒命仍令他心痛如绞。
“等等。”索菲亚喊住了要带犯人离开的伊斯顿肯登:“他们的亲人在哪里?”
“什么意思?”伊斯顿肯登不解地问。
“他们谋杀我哥哥的理由不是家中有人病死而他们没能回家及时照顾吗?”索菲亚问,伊斯顿点点头,索菲亚接着说:“那在他们的家人死前是谁在照顾他们?”
“你想知道的话我待会儿审问他们,然后告诉你。”伊斯顿肯登并不明白公主的意图,索菲亚主动跟他说话他都觉得奇怪。
“我不需要你告诉我!我需要你杀了他们!”索菲亚抬高音量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清她的话:“如果病患是被他们的家人照顾,我希望你处死他们的家人,如果病患是被好心的邻居照顾,我希望你处死他们的邻居。”
在场的人全因公主之言哗然,伊斯顿肯登先是惊讶随后嘴角泛起冷笑,这么狠心的公主与他之前所见的并不相同,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们的家人没能照顾好病患不是安东尼的错,他们听信了错误的传言误会一个无辜的人,还要靠虐杀他来泄愤,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行。如果他们热衷于靠夺去别人的生命慰藉自己已故的亲人,很好……我就用他们的方式。”索菲亚的话让三个犯人惊恐万分,他们开始向公主求饶。
“请你仁慈公主殿下!我妻子已经尽力了,她腹中还有快出生的孩子,请你不要伤害她!”其中一个哭着跪地。
“我有三个儿子,我妻子因为照顾我母亲已经筋疲力尽,请你手下留情!”另一个也哭喊起来。
索菲亚来到他们身前怒视着跪在地上的三人说:“我哥哥有机会向你们求饶吗?我猜没有……你们给了他四十六处伤口,我会百倍奉还,如果你们身上没有足够的地方下刀,你们的家人还有。”
“不殿下!求求你……”
“我哥哥关心过你们,尽他所能照顾过你们,他还跟我说你们的训练非常辛苦他希望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如果这就是你们回报善意的方式……那我们每个人还要善良何用?”
索菲亚的话连扎克亚斯都震惊不已。
如此绝情的公主令伊斯顿肯登眼前一亮:“亲爱的索菲亚,那他们的孩子呢?他们的邻居?”
索菲亚立正身体紧盯伊斯顿肯登的双眼说:“害死我哥哥的人一个也别想幸免,我会杀光他们,将他们的尸骨碾碎,化为灰烬。”
伊斯顿肯登当然听不懂索菲亚也在指他,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菲利斯把矛头引到了他的身上。他只觉得这样的公主很是特别,让他十分心动。
“你会成为我完美的妻子。”伊斯顿肯登望着索菲亚离去的背影邪笑着嘀咕。
黑色地牢中,伊斯顿肯登命人抓来了与犯人有关的所有人,并对他们施行起残酷的惩罚,伊斯顿肯登喜欢听人们惨叫,尤其是女人和孩子的。
“好啦!你们不是想全家团聚吗?这不就是了!”伊斯顿肯登坏笑着奚落道。
菲利斯悄然来到哥哥身后。
“我的小公主怎么样了?”
“陪着她哥哥呢,她今晚要守夜。”
“她好像变了,我很好奇你跟她说过什么?”伊斯顿肯登有些质疑地盯着弟弟,菲利斯开朗地笑着说:“我告诉她,王储已死,国王需要你,需要你支持他,打赢战争后国王会把她嫁给你,国王死后她会成为女王,而你会抢走她的王位。”
“你跟她说了?这不是我们的计划吗?你怎么把真话都跟她交待了菲利斯!”伊斯顿肯登对弟弟的做法感到费解。
菲利斯看着哥哥抿嘴笑了,那笑容意味深长:“有时候……真话比谎言更能骗人。她会嫁给你,因为她知道她已经无路可走,国王需要你……她也需要,召兵来吧,取悦你的未婚妻。你说得对,她已经变了,五千石兵无法打动她的话,就召来五万。”
黑牢深处再次传来撕心裂肺的哀嚎,非常有力的声音,大概是个那犯人最年长的一个儿子。
索菲亚在圣堂与修女们一起为安东尼守夜,考洛文博伊德领着米克来了,索菲亚向二人欠身行礼。发生了这等大事,想必还得通知洛尔伽赶紧回来。
汉米敦伯爵是第二位赶来圣堂的亲戚,他带着儿子查尔斯在安东尼的遗体前驻足难过了好一会儿。
汉米敦伯爵难以相信安东尼居然会死,他本对安东尼寄予厚望,现在看来之前的努力都是白费。
“节哀索菲亚。”查尔斯从没这样懂事过,他来到索菲亚面前轻声问候,索菲亚只是冲他点头但仍一脸漠然。
博伊德王族的远近亲戚来了又走,索菲亚都是面无表情的向人们行礼,她更希望这一切赶快结束别再来人打扰,圣堂里只剩她和哥哥更好一些。
午夜以后修女们也都倦了,但索菲亚仍旧清醒,她听见沉重的脚步声靠近,是维格森亚尔曼。
照理说卫兵是不能在守灵之夜进来的,只有亲人可以,但维格森亚尔曼是王子的老师、朋友,他想再见他一面。
维格森亚尔曼摘下头盔放到地上,他双眼泛红紧皱眉头深深地看着安东尼,一个不苟言笑的男人能出现此等表情已说明他悲痛至极。
这本是一位他将来要效忠的王,他愿为他战斗,至死方休。为了能让国王满意安东尼比谁都要努力的训练,金狮卫兵队的每个人都被他的毅力和决心打动。
与国王不同的,大家都拥护他,那些在树灵屠城时死去的圣狮营卫兵可以证明,他们都愿意用自己的身躯挡在王子之前。
“盘问过几个民兵,他们说是一个高岩石兵将谣言散播到营地的。”维格森亚尔曼沉默了许久后说。
“所以真是他……”
“还有……犯人家里突然死去的亲人并不是病死,我让人检查了他们的尸体,是中毒。”
索菲亚思索着,伊斯顿肯登故意散布谣言、毒杀病患、激起民愤都是为了让拜索人民憎恶他们的王储,为了除掉安东尼他真是不择手段。
“听说你让他处死了那些犯人的家人甚至邻居,为什么?这不是你……不是你会做出来的。”维格森亚尔曼转向索菲亚。
“遗憾的是……这就是我的命令,也许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善良天真。我曾善良,我曾天真,然后他们谋杀了我哥哥,我唯一哥哥。我很生气……你能理解吗?我的愤怒和悲伤无处宣泄,即使我杀了他们可我还是恨他们……为什么是安东尼?为什么他们要那样残忍地对待安东尼……”索菲亚仰望着维格森亚尔曼,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的双眼已经哭肿。
维格森亚尔曼没有回答,他知道两位殿下的感情深厚,他们爱着彼此胜过一切。
索菲亚一直都和别的女孩不同,她更有主见更加独立,她坚信女人与男人同等重要,对那些压迫女性的制度嗤之以鼻。她反对侵略热爱和平,她敢爱敢恨敢于反抗她的父亲。
“或许我们应该把这些事告诉陛下。”
“然后呢?他能做什么吗?”索菲亚冷笑着问:“就像菲利斯说的,他需要高岩的帮助,我们需要……我们确实需要。我敢打赌只要伊斯顿要求,我父亲随时都会把我双手奉给他。”索菲亚的冷笑中带着鄙夷。
“我没能保护安东尼,但是我一定会保护你,他会希望我这么做。”维格森亚尔曼握着他的剑柄看了眼安东尼说。这应该是士兵的习惯吧,发誓的时候握紧自己的武器。
能得到维格森亚尔曼的守护誓言让索菲亚有些震惊有些感动,毕竟他是父亲的将军,是自己曾经打着骂着求着让他向自己宣誓效忠都无果的铁面之士。可眼下亚尔曼将军已为自己更换了新的效忠对象,这让索菲亚感到欣慰和踏实。
“谢谢你,将军,我非常需要这个……你的忠诚,没有安东尼,我已经不知道在这偌大的城堡中该相信谁了。”索菲亚说。
“相信你自己,因为我相信你。”维格森亚尔曼坚定地说。
王子的葬礼盛大但安静,人们或是在默哀或是不敢议论,毕竟公主一怒之下已经连夜处死二十余人,谁也不敢乱说什么,传到公主耳朵里,这发疯的母狮子不一定会做出什么来。
对,发疯的母狮子,终于她还是被冠上了与父亲近乎相同的绰号,她万分鄙视和抗拒的绰号。当她经过某位贵族大人身后时听见那人正与其他几人低声议论这些。
国王大厅里人头攒动,那些面孔熟悉又陌生,为什么每个人都用恐惧的目光偷瞄自己?索菲亚无法理解,她只觉得孤单无助。
这些人中也有希望安东尼死的人吗?战争来临时他们会为了国王与公主提剑抗敌吗?这些就是她要奉出自己换取兵力保护的人吗?
君与民是一种如此紧密却又如此脆弱的关系,那些人仰仗着得到你的保护与恩惠,可如果你没法给他们安定,他们又会向你举起利剑,这是哥哥的死带给索菲亚的警示。
索菲亚试图在人群中寻找杰森和阿奇的身影,她最好的两个朋友听闻她痛失兄长一定会来看望她的,他们是她最后的期望和依靠。
他们也确实来了,只不过被伊斯顿肯登的石兵拦截在了城堡大门外,菲利斯从索菲亚嘴里套出来的两个名字——杰森温伯尼和阿奇墨斯昆汀。
公主爱慕杰森温伯尼,并说阿奇墨斯昆汀是她的好朋友,既然这样索菲亚在难过时一定很需要他们。
“你们不能进去,公主禁止你们觐见。”石兵说。
杰森和阿奇面面相觑,索菲亚发生了什么?她怎么可能不想见自己最好的朋友?
两人悻悻而归,但杰森并没放弃,他说等塞西尔来时要请她带自己溜进城堡,阿奇觉得他这样做非常冒险,被发现的话他和塞西尔都会有危险。
就这样,索菲亚今天没能见到杰森和阿奇,这让本就孤立无援的她感到更加绝望。
穿着黑色丧服的索菲亚站在刷了金狮漆纹的杉木棺椁旁,木棺周围摆着上百盆白色狮球菊,一种花瓣繁茂像狮子脑袋那样的菊花,博伊德王族的族花。
葬礼结束,接着就是下葬了。
安东尼会被埋葬在圣洛玛教堂南侧的王族墓穴里,紧挨着护城河的地下陵墓。
博伊德王族的人没有土葬,他们的棺椁会被推入早就建好的石墙洞中,洞口封死立上墓碑,安东尼的碑前还有座沉睡的雄狮石像。
役从和卫兵被索菲亚驱走了,她打量着头顶和脚下,因为紧挨着护城河这里的土壤格外潮湿,静下心时甚至能听到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滴水声。
“有点冷是不是?你应该不会喜欢这儿,你总是怕冷,你讨厌寒冬,讨厌雪。”索菲亚向着安东尼的墓碑走近了些:“别担心哥哥,我会没事的,拜索也会没事,我会替你守住这座王国,无关父亲只为你。”
索菲亚蹲下身去温柔地抚着墓碑上的名字浅笑道:“没人可以从博伊德手中抢走他们的东西,图耿不行,高岩也不行。没人可以伤害你却不用付出代价,他会付出代价,我发誓他会……”
从地下陵墓出来时索菲亚的脸上已不见悲伤愁苦,她步履坚定走在众人前头,一袭黑裙抹平了脚下的枯草。
没有时间再顾影自怜,杞人忧天,她知道自己需要坚强起来,因为她的敌人很强。无忧无虑的小狮子再也不能尽情撒欢儿,想要将她吞没的野兽近在咫尺,张牙舞爪,她必须学会用她的方式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