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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营长外有人喊报,子詹额首,”是柴尤,我出去看看。”

孟扶苏淡淡点头,“去吧,让他好好休息。”

子詹出去营帐,须臾手中捏着封信进来。道:“已经吩咐他去好好休息了。”

孟扶苏点点头,继而吩咐秦炎、王凑与其他几位将军,“传我军令,今日起整顿三军,做好攻城准备。凡近日捕获的敌军,每人赏赐二十石军粮,预支三百两军奉。赏赐我军军服,随大军一并攻城。”

“诺。”

“再者,从俘虏的军中挑选几个身手好,对城中熟知的,趁夜回到郎口城,通知郎口的百姓们在门上挂上红色穗子。告知我军所有士兵,凡见到红穗的人家,不得踏足破坏,不得烧杀抢掠。违抗军令者,杀无赦!”

“诺。”

待秦炎他们退下,孟扶苏才从子詹手里接过信来拆开。

娟秀的字迹映入眼里,他立时认出这是辛四四的手笔。

她的字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什么样子他最清楚。子詹凑过来看了看,问道:“四姑娘说了些什么?”

孟扶苏看完,将信收起,“说是结识了陶定王的小郡主,二人成了朋友,谈及先生琴技了得。那小郡主对先生颇有爱慕之情。”

子詹脸色白了白,不无感怀道:“世子何必同子詹说这些。世子明知道,自从阿浅死后,子詹早已心如止水……”

孟扶苏叹口气,“死者已矣,要是三娘还活在世上,看到你这样,要伤心的。”

子詹苦笑道:“若她还活着,便是让我再受上十箭又何妨?便是毁了子家宗堂又何妨?”

痴情累人,如果当年不是碍于门户,不是碍于孟家和子家的家规,他和孟浅何至于天人两隔?

孟扶苏知道孟浅的事情是子詹心里的结,劝了这么多年也没劝回来,索性也就不说了。叹声道:“我有些担心四四,不若你替我走一趟,回南朝将她从宫中接出来吧。”

“不可。”

孟扶苏和子詹同时望过去,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帝朝君主孟瑾洵。一身青衫长立,身后跟着位绝色美人。

他忙将书信放在案上,过来行礼,“皇兄,皇嫂。”

孟瑾洵将他扶起,走到案边坐下,道:“此时,子詹先生不可离开。大战在即,你怎可为了儿女私情,将军师调走?”

子詹忙插言,“皇上,臣就是留下,事到如今也已经不用再出什么计策了。世子担心四姑娘安危,臣理当为世子分忧解难。”

沈薇接话道:“子詹先生不必去。还是留下来指挥作战吧。”又对孟扶苏道,“你是帝朝的皇子,理应为帝朝安危着想。我在孟府时,曾有幸见过辛姑娘一面,看得出她是个聪明人,不会出事的。”

孟扶苏对沈薇揖手,“皇嫂。皇兄为你甚至孤身闯了商国宫邸,皇嫂也是女中豪杰,医术卓然,皇兄尚且不放心,何况四四她不如皇嫂。她年纪尚小,不懂自保。若是被人坑害,叫扶苏如何安心攻城?”

沈薇蓦地笑了笑,“扶苏,本宫觉得你是想得太多了。前些日子,本宫还救了一个身患隐疾的男娃。那男娃是孟府府上一个唤作巧翠的婢子的弟弟。”

孟扶苏脸色变了变,略是笑了笑,“皇嫂想说什么?”

沈薇依旧笑的柔和,“我答应那婢子不说缘由的。但是,辛姑娘绝非是个娇弱女子,你大可放心。本宫跟你保证,她在南朝宫中,不会出任何事情。”

孟瑾洵点点头,“皇后说的是。朕也觉得,四姑娘绝非普通女子。”

他早就知道孟萁的死另有原因,他知道是辛四四一手促成的。但是孟府里的宅斗跟宫里不一样。如果宫里的争斗那么简单,他就不会被掉包去了孟府做世子,母妃也不会孤单单的死在母舅家。

“皇嫂,此言差矣。但凡是个男子,不论喜欢上的女子身手如何了得,做事如何聪明,总想护在身后免她受到伤害的。臣一定要让子詹去将她接回来,若是皇兄不肯,那臣弟就亲自去。”

☆、第47章

孟扶苏急着要将辛四四从宫里接出来,不是没有理由的。柴尤送回来的信里,紫玉提到辛四四被皇后调去了皇后宫做清扫女官。

南朝皇后善妒不是什么秘密,几乎整个南朝都知道皇后独断后宫,但凡进宫的家人子,就算是得了宠幸,到头来也不过是打入冷宫的结局。

被皇后注意到,只怕慕容煌对辛四四怕是有了别的情意。他也不愿意这么想,或许是碍于他,慕容煌上些心,才惹得皇后不悦。但无论是哪种原因,他都觉得不能让辛四四卷进去。

远在千里之外的孟扶苏是什么想法,辛四四是猜不到的,依旧每日清扫,离皇后能有多远有多远,小心翼翼的都让皇后忘记宫里还有她辛四四这么一号人了。

但事情总有凑巧不凑巧,时宜领着女侍过来皇后宫,说是奉太后吩咐,要叫辛四四去太后殿说话。

吕氏显然是吃了一惊,坐正了身子问时宜,“母后怎么忽然想起来要找孟宫人说话了?”

时宜回道:“太后娘娘说,皇上近来时常去阆苑散步,听说孟宫人也每晚都在阆苑跳舞,让婢子问问皇后娘娘,是不是皇上喜欢上了孟宫人?若是如此,希望娘娘能尽早下碟,让孟宫人入主后宫。”

吕氏一听,恶狠狠的等了一眼莫宫人,心里咬牙切齿道,好你个莫如竟敢胳膊肘子往外拐,本宫是白白养了只白眼狼在身边了。

莫宫人被吕氏眼神一扫,顿时冷汗吟吟,忙跪在地上告饶,“皇后娘娘,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呀。”言罢转向时宜,“宜宫人,太后是不是对孟宫人和皇上有误会?孟宫人自愿请旨到皇后这里来伺候,就是为了避开皇上,又怎么会和皇上有瓜葛呢?还望宜宫人让太后明断才是。”

时宜忍不住在心里瞪她,面上恭敬道:“这事已然不是一天两天了,皇后娘娘贵为六宫之主本该有所察觉。不过是陛下看上个宫人,太后娘娘说,若是皇后早些发现,她哪能插手呢?不过既然皇后没能早早看出皇上的心意,她是皇上的母后,理当为皇上分忧。”

吕氏手指紧紧掐在手心里,怒气不打一处来,恨恨道:“大胆,一个宫婢也敢在本宫面前这般放肆?太后年纪已经大了,掌管后宫之人是本宫。这种事情,你切回去告诉太后一声,就说本宫自会妥善处理,至于孟宫人,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稍后本宫自会亲自带孟宫人过去给太后请安。”

时宜忙俯身,惶恐道:“奴婢只是照实传达太后娘娘的话,皇后娘娘恩惠无疆还望饶恕婢子言过之处,那婢子就告退了。”

莫如伏在地上,心里也是发慌。谁承想,孟宫人是面上一套背后一套,竟然会趁夜勾引皇上。她只怪自己糊涂,那个进宫的女人不想爬上皇上的床,麻雀变凤凰?怎么看她哭哭啼啼的竟然就信了。现在惹怒了皇后,她真是前途黑暗。

吕氏将小几上摆放的茶盏狠狠掷于地上,碎掉的残片四处崩散,打在莫宫人的额头上,莫宫人额头顿时流出鲜血,沿着眼角低下。她也顾不得疼痛,拼命地磕头求饶,道:“皇后娘娘何不将孟宫人叫来大殿审问?若是真如时宜说的,奴婢就算是亲手也要讲孟蓁那个小贱人勒死,等奴婢替杀了她,再自行了断。也算对得起皇后您的恩德了。”

吕氏只觉得胸闷难当,审问她是一定要审问的,区区一个婢子竟敢在她面前勾引皇上!袖袍一甩,“去,把孟蓁那个贱婢给我绑来!”

辛四四还不知道,时宜为了帮她好心办了坏事。她的小命已经被人送到了黄泉路上。

院子里上了霜,被太阳照的泛着银光,辛四四小心扫掉台阶上的霜,吩咐旁边的婢子,“你们去把宴台上扫扫去。”

几个宫婢拿着扫帚要走,正碰上气势汹汹往这边赶来的莫宫人她们。忙低头让开了道行礼请安。

辛四四瞧着莫宫人脸上还有血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又看莫宫人脸上一团怒气,忙将手里的扫帚倚在栏杆上跑过来跪下请安。

“莫宫人安。”

安?莫宫人在心里冷笑,额头上的疼痛时不时的袭来,疼的她直想哭。她服侍皇后那么多年,皇后还是第一次这样对她。上前两步伸手就是一耳光结实的打在辛四四脸上,挑着眉瞪她:“贱婢!”

一阵火辣辣的感觉袭上心头,辛四四捂住脸,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无缘无故被打,还是当着这么多宫婢的面,若是换做平时,这口恶气她如何能咽得下?但现在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婢。

低着头,忍气吞声道:“奴婢犯了何错惹得莫宫人这般生气?还请莫宫人明示。”

“我问你,你为何勾引陛下?你以为凭你的身份,区区总兵之女,就想着爬上笔下的床做这后宫的主子?不自量力!”

辛四四只觉得是在好笑,她什么时候爬过慕容煌的床?这样栽赃陷害,她以后岂不是成了众人的笑柄?遂抬了头,看着莫宫人,质问道:“莫宫人何出此言?奴婢万没有那种非分之想,若不然也不会请求皇后来这里伺候。奴婢自问尽忠职守,自来这里做了清扫女官,再没有跟皇上见过一面。莫宫人若这般诬赖于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欲加不欲加,你且随去去皇后面前说个清楚吧。”

辛四四是被小太监绑来大殿的,吕氏端庄的坐在凤榻上,桃花点缀在眉间,芙蓉面上丝毫没有笑意。她看着辛四四,恨不能把辛四四那张脸划烂。但太后有令要带孟宫人过去,她只能忍着心里的怒气。

辛四四看皇后面色不善,来时又挨了莫宫人一耳光,心里早就有了谱,道皇后面前要如何应对她已经琢磨的差不多少。

吕氏理理鬓发,不急不缓的开口,“与陛下夜夜在阆苑相会?孟宫人唱的真是出好戏,瞒的本宫好苦啊!”

辛四四忙摇头,“皇后娘娘您误会奴婢了。奴婢从未在阆苑见过陛下,奴婢不敢瞒皇后,奴婢确实每天晚上都会到阆苑小坐,但奴婢指天起誓,真的从未在阆苑见过陛下,还望娘娘明察啊。”

尤氏拍案而起,“你是说本宫冤枉你了?”

辛四四牙一咬,“是,皇后确然冤枉了奴婢。若皇后娘娘不信任奴婢,大可去找陛下问问。或者,奴婢进宫本就是为和亲,如今反正奴婢也不用去暨国和亲了,请皇后娘娘高抬贵手放奴婢出宫吧。”

尤氏看着跪在地上毫无畏惧的辛四四,半晌缓缓坐下来,面上表情有些疑惑。心中暗暗计较,这孟宫人看上去不似说谎,亦或者,太后不知道其中原因,既然孟宫人心意坚定,何不就带去太后殿对质,也让太后绝了这个念想呢?

吕氏给莫宫人递个眼色,“去,带她下去收拾收拾,换了衣服送去太后殿。”又盯着辛四四的脸瞧了瞧,“太后问话的时候,你可得想好了在回答。莫说了不该说的话,到叫人觉得是本宫不通情达理了。”

辛四四兀自捏着把冷汗,皇后没有动怒就说明她还有翻身的机会。遂拜了拜,回道:“奴婢晓得的,皇后娘娘放心。”

宫婢将她带出去梳洗换衣,吕氏拧着眉头道:“莫如,这个孟蓁留在宫里早晚是个祸害,一定要想个法子给本宫把她除了。”

莫如立在原地,听吕氏这么一说,计上心来。本来收了孟宫人几只珠钗,也没想到帮她讨了恩典竟然会让自己摊上这么大的事。谁乐意给自己找不痛快?皇后不喜欢孟宫人,顺着主子的意才是奴才该做的。

遂上前一步,矮身回道:“皇后,奴婢记得前些日子安国夫人进宫来小坐么?”

安国夫人是皇后吕氏的八姐,虽是同父同母,二人的命运却是相差甚远。吕氏贵为皇后,她却只是个小小的卫尉夫人。

吕氏略一思忖,点头道:“你这么说,我倒是记起来了。八姐说她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整日惹是生非,让本宫替他寻个媳妇管着。唉,本宫又不是官媒,如何替他寻得?”

莫宫人忙接话道:“正是如此,眼下不正好就有一个人合适吗?”

吕氏顿悟,莫宫人的意思是让她赐婚孟宫人给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外甥。她略一思忖,觉得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皇上后宫已然够多,若将孟宫人赐婚出去,正好也省了她还得提防皇帝身边的宫女了。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管她心里有谁,本宫都不能让她继续留在宫里。这事你去安排吧。”

莫宫人点点头。

把这么个祸害精弄出宫,对她也是桩好事。

辛四四被带到太后殿时,太后正在小憩。守宫的宫娥吩咐她们在外头等候,便进去禀报去了。未几,时宜领着宫娥们出来,看到站在殿前的辛四四,冲她眨眨眼,笑道:“太后娘娘等着你呢,快些随我进来吧。”

辛四四战战兢兢的点点头,随在时宜身后往内殿走。

自艮莨道如今,她统共不过见过太后两次,对太后的印象不是很深,但觉得太后是个慈爱的妇人,应该是个好说话的。

时宜在她前面俯俯身,“太后,孟宫人过来给您请安了。”

太后依旧闭眼休息,并未睁开眼来,声音似乎是分疲劳。

“哦,赐席子吧。”

时宜回头冲她笑笑,吐吐舌头走到一边,吩咐道:“给孟宫人摆席子。”

辛四四谢过太后恩典,走到席子处坐下,等太后问话。

太后轻轻打开替她揉捏肩膀的婢子的手,缓缓睁开眼来,“哀家听说,孟宫人和陛下时常相见?”

辛四四忙惶恐的站起来,恭敬地跪下,“回太后娘娘的话,奴婢不知道谣言是从何而起,但奴婢自去了皇后宫中,没有再见过陛下。”

太后面露疑惑,“哦?”

辛四四再是叩首,“奴婢斗胆回太后娘娘,奴婢对皇上只有仰慕和佩服之情,万不敢有男女之爱。还望太后娘娘明鉴。”

“哦?是吗?”太后侧目看看时宜,表情甚是疑惑。时宜也有些急了,只恨不得上前去把辛四四揪起来问个明白,只是这等场合,她身为宫婢不能造次。只得忍了又忍。

辛四四点头,毫无畏色的抬起头来,“是。还望太后娘娘不要误会奴婢。”

“既然如此,倒是哀家做错了。你回去吧,以后安心伺候皇后吧。”

“是。”

时宜同她一起退出来,不解的拉着她的手不放,惋惜道:“孟宫人,好不容易我才说服太后的,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就白白丢了呢?害得我着急。”

辛四四琢磨过味儿来,笑道:“原来是你请求太后的。”又是疑惑,“可是,我并未同陛下再见过面,为何……”

“是禄中贵说的。陛下每天晚上都会去阆苑散步,咱们坐下人的旁的学不会,可最是会查言观色。怎么做能讨主子的欢心是捉摸了大半辈子的事情。禄中贵说,陛下每次去阆苑,都正巧是你在阆苑跳舞之时。”

不用时宜再说下去,辛四四已经完全明白了。她算是知道着谣言是怎么来的了。心中暗自盘算,这阆苑以后是不能去了。没成想自己思念孟扶苏而跳的舞,竟然惹出这么一桩误会。

脸色变了变,勉强扯着嘴角对时宜道:“原来是这么一桩事情,我以后一定会注意,不会再让这种误会发生了。谢谢时宜你提点我。”说罢俯俯身,便提着裙摆跑了回来。

她以为这桩事情就这么结束了,终于舒了口气。岂料早上才上职吗,就看见许多宫婢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辛四四不明所以,走上前去打听。那些宫婢们一个个都用可怜的目光看着她,不愿同她说话,她才靠近,大家就都散开,各人忙各人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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