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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越拿出耳机，分了一个给林炎，“哪一个？发给我们看看。”
手机噔噔噔地蹦出一堆提示。萧越将手机摆在桌子中间，跟林炎一起扫了一遍，“钱敏，女，38岁，已婚有一女，药学博士，现任职赫拉集团制药部f分部总规划师。”
林炎疑惑，“f分部是做什么的？”
萧越直接替陈嘉穆回答，“是future的意思。上次调查戚槐，我们就看过赫拉集团的组织架构了。这个部门人不多，主要的研发方向是未来发展药物。”
林炎又问，“什么叫‘未来发展药物’？”
萧越道：“‘未来发展药物’是赫拉集团内部的概念，是指现阶段虽不针对任何病症、但对于人类长久发展，或许会在未来起作用的药物。”
林炎眼睛一亮，“比如……意念移物？”
萧越告诉陈嘉穆，“监视钱敏的亲属、同事和朋友。我们现在去赫拉集团。”随即起身，林炎也站了起来。
露娜左右看看，“我也去吗？”
萧越说：“你这几天就跟着我吧。就和你爸妈说最近去同学家玩儿，晚上不回去了。”
钱敏经常加班。所以当三人到达赫拉集团，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但也幸好并没扑个空。踏进一楼大堂时林炎小声感叹，“财大气粗就是不一样。哪像我们搞科研的，筚路蓝缕，食不果腹。”
赫拉集团的办公楼有三十多层，足以容纳包含生产经营、质检研发等部门共计数万人。大堂极为宽敞，进门就是流动喷泉，香氛满场，要不是林炎进门之前确认过园区招牌，估计即使把这认成星级酒店也不过分。萧越冷冷回道：“企业永远以盈利为目的。所以不要相信任何企业是有情怀的。”
林炎不以为意地在沙发坐下，“什么情怀？比如‘未来发展药物’这种情怀？”
萧越坐在林炎身边，露娜乖乖坐到对面。萧越回答，“f分部虽然没有实际产出，但一直是赫拉集团的招牌之一。赫拉集团号称‘服务未来’，靠的就是这个空头支票。”
林炎拿出手机，上网搜了搜赫拉集团。药物信息翻过两页也没看出大概，倒是其中一条新闻十分显眼，“赫拉集团年初换董事长了？还是个二十二岁的青年才俊？”
萧越“嗯”了一声。
林炎划着屏幕继续吃瓜，“这么大个企业，二十二岁当董……噢赫拉集团是家族企业啊，那没事了。多花点钱找个靠谱ceo就行。”
等了大概五分钟，有工作人员带三人上楼，三人遂来到f分部所在的二十一楼。电梯急速向上，当电梯门开，钱敏已经等在门口，“听说几位想见我？”
钱敏身高中等，头发利落地扎了起来，身穿白大褂，脸上架着一副全框眼镜。萧越亮出证件，“我们想问问您，关于您周末参加的插花班的事情。”
钱敏先是仔细看了萧越的证件，然后朝林炎瞄过几眼，最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到这边的会议室来吧。”
几人走在走廊里。脚步在广阔空间中发出空旷回响，钱敏边走边说：“不知道几位是想了解什么情况？插花不过是兴趣而已，我想周末找点事做，到上周末也只上了三个月的课——噢，上周末还没去。”
钱敏说着，打开会议室的门。林炎一时脚步迟疑，“您……上周末没去上课？”
钱敏诧异地点点头，“公司有事，就来加班了，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钱敏确实因为加班而没有去上插花课，那么无论是插花班还是公司里，能为她作证的人必然有很多，钱敏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说谎。林炎笑笑，“没问题。”随即踏进会议室。
萧越和露娜也走了进去。钱敏最后进去，关上了门。
整场问话持续大概半小时。钱敏思路清楚，语言逻辑清晰，问起问题并不费劲。最后一个问题，林炎问到钱敏对于插花班同学的看法。钱敏略微思索一下，“郑航在班上很活跃，经常举手发言，甚至有的时候是在……老师没有叫他发言的时候。以我个人观点，可能他的审美稍微欠缺一些，他的插花作品都挺混乱。当然，他也就是来玩的，他经常缺课，一般是隔一星期一来。”
郑航就是精神小伙的名字。林炎记下钱敏说的话，又问，“钟蕾蕾呢？”
“钟蕾蕾……”钱敏手指交叉，回忆道：“钟蕾蕾是一个很有生活热情、很有仪式感的人。我听说过一些她私人的事，可能正是因为她的生活并不顺利，她才被激发得更有勇气。”
问过了话，三人离开赫拉集团。上车之后萧越问坐在身旁的林炎，“钱敏这人感觉怎么样？”
后座的露娜抢答，“太自恋了。”
萧越挑起嘴角，“怎么自恋了？”
露娜趴在萧越身后，脑袋凑在萧越和林炎中间，“审美本来就是主观的东西，她凭什么说别人‘没有审美’？那她的潜台词是，只有她的审美高级呗？还有那个钟蕾蕾，工作不差，薪水也不差，但是孩子还没过三岁，法院就能以她没有抚养条件为理由把孩子判给前夫，不就是因为她太有仪式感太能花钱满脑子花里胡哨的东西太多了？但是钱敏竟然没觉得这是个槽点？”
林炎笑着跟萧越说：“你以后出门不用带着我了，你带你闺女就行。”
露娜立刻弹回后座，“不了吧，我要上学。”
林炎逗她，“怎么最近还知道上学了？”
露娜鼓鼓脸，不说话。
五光十色的灯光在窗外交迭闪过，林炎忽然注意，萧越开车的路线好像不太眼熟，“咱们这是往哪儿去呢？”
萧越简洁回答，“我家。带着她，你那儿住不下。”
林炎迟疑，“你这……我去你那儿不合适吧？”
萧越理所当然道：“你不过去谁做饭？”
林炎噎了一噎。
萧越善意补充，“我家就我一个。而且我那儿什么都有，放心住着。”
林炎，“……”
三人先在超市停车，买了食材，然后一起来到萧越家。萧越扫指纹进门，露娜拽着书包带子不肯进去，“爸爸我也要录指纹。”
萧越对露娜不说百依百顺也大差不差，这点小要求当然不在话下，“行吧。但是你要过来的话得提前跟我说，不能直接进门知道吗？”
露娜乖乖答应。萧越把露娜的指纹录进密码锁，又微微侧过头，问拎着东西站在一旁的林炎，“你要不要也录一个？”
闪烁灯光里萧越黑如点漆的眼眸更加晶亮几分，林炎心脏嗵嗵地跳，不动声色掐了掐掌心，“没必要吧。就算录我指纹，我也不可能在你不在的时候来你家。”
萧越垂下睫毛，复又抬起，“也好，进来吧。”
林炎跟随萧越进门，刚一抬眼，就被客厅落地窗前的天文望远镜震住了。“你家还有这个？”
萧越顺着林炎的视线望过去，轻描淡写道：“不是我的。我爸的玩具。”又往望远镜对面一指，“那个，我妈的玩具。”
望远镜对面是一个油画画架。林炎换上拖鞋走过去，伸出手指在木制画架上一抹。
灰尘细微，实在不像是常用的样子。再想起之前萧越所说的家中变故，林炎很识趣地没有多问。露娜书包一扔，可怜巴巴往厨房门口席地而坐，“爸爸我饿了。”
萧越把书包捡起来，又把露娜拎了起来，“坐地上干什么，沙发等着去。”
露娜惯会卖可怜，忽闪忽闪地眨眨眼，“什么时候饭能做好？”
林炎从落地窗中的俯瞰街景里回过了身，对露娜笑笑，“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
萧越自觉跟上，“我来帮你。”
林炎闪身进了厨房，砰地把门合上，差点撞到萧越的鼻子，“不用不用，我自己来。”萧越正要把门拉开，林炎又嚯地开门，“你要是闲着，就去让警|察把郑航从实验室带走吧。让他留在那儿多关一晚也没什么用。”
萧越也跟露娜似的，可怜巴巴忽闪忽闪眨眨眼，“我饿了。”
林炎催促萧越出门，“等你回来正好饭能做好。要是你在这儿等着，晚上过去解救他，你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萧越一笑，“也是。”回身威胁露娜，“听你林叔叔话，知道吗？”
露娜往沙发一躺，假装没听见。萧越换鞋出门，房门合上，屋中安静下来。
林炎勉强打起精神，问在沙发躺尸的露娜，“你吃饭什么口味啊，闺女？”
林炎不过随口一叫，跟着萧越的习惯罢了，哪知露娜一听，腾地坐了起来，“你叫我什么？”
作为一个中年男性如此称呼小姑娘确实不合适，林炎顿时尬住，赶紧改口，“我是说，你吃饭什么口味啊，露娜同学？”
露娜又颓废地趴了回去，“跟你一样就行。你能吃我爸就能吃，我爸能吃我就能吃。”
“行吧。”林炎硬着头皮答应，又重进厨房。总算有了一方独处区域，林炎稍稍安心了些，又不由自主回想起刚才萧越在门口的那句，“你要不要也录一个？”
林炎好像隐隐约约总有种错觉，那就是萧越对他是有些不同的。可萧越既然早已心有所属，非要强行贴金多少有点自取其辱。其实林炎也不是没想过一种可能，那就是……或许萧越惦记多年的人本就是他。但即使只是稍微这么一想，林炎都忍不脊椎柱战栗，不敢再想下去。
这种想法实在太疯狂了。
既然多出一部分记忆，那么也一定相应缺少一部分记忆。可是萧越这样的人，又岂是能轻易忘掉的。林炎深深呼吸，反复告诉自己，如果他与萧越从前相识，萧越没有任何理由瞒到现在。
一想到此，林炎又不禁有些失落。然而这父女俩都嗷嗷待哺，林炎也饥肠辘辘，现下实在不是失落的时候，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
林炎时间卡得正好，当萧越回来，正好四菜一汤上桌。萧越吸吸鼻子，“好香啊！”
林炎笑吟吟盛好三碗松茸竹荪汤，“快洗手吃饭。”
餐桌正中是萧越心心念念许久的油爆虾，糖醋小排、蟹粉豆腐和清炒豌豆配在周围，香气四溢。露娜早就馋得不行，好不容易盼到萧越回来，连蹦带跳蹿到厨房拿了筷子。
林炎昨晚就没睡够，今天又忙到现在，还没等吃就先打了个哈欠。萧越看在眼里，给林炎拉开椅子，又按着林炎的肩膀让他坐下，“快吃，吃完洗澡睡觉。”
露娜先尝了一块糖醋小排，小排刚一进嘴眼睛就亮了，“好吃！”然后问萧越，“我睡哪屋？”
萧越随手指了个方向，在林炎对面坐下，“那边。”
林炎踌躇着拿起筷子，“我看是不是还有一间客房……”
萧越像是猜到林炎要说什么似的，直接打断他，“你跟我一屋。”
在宿舍挤一张床是迫不得已，可萧越家这么大，还睡一起十分没有必要。林炎假装随意道：“我睡客房就行。”
萧越说：“客房没收拾。”
林炎连忙道：“我去收拾。”
萧越抬头，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解释，“客房没有被褥。”
林炎卡了会儿，僵硬地继续推辞，“我睡沙发也行。”
萧越莫名其妙看着林炎，似笑非笑道：“你怎么了？又不是没跟我一起睡过。”停顿片刻，补上一句，“昨晚咱俩还躺在一张床上呢，林老师。”
露娜两眼放光，表情比嗑到cp还要兴奋过度，“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