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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越猛地一踩刹车。
林炎终于知道刚才转瞬即逝的念头是什么——既然倾向智力水平高的人类，那么那些蠢货，就让他们毁灭吧。
做出这件可怕事情的罪犯，一定就是这么想的。
萧越与林炎不约而同解开安全带，立刻跳下车。悬在高处的校园音响依然播放着诡异旋律，萧越当即拔枪，朝音响开了一枪。
嘭的一声。
音响冒出烟来，但旋律仍在继续。
弄坏这一个音响，不知道整个校园里还有多少音响。
萧越有些急了，几步奔到花坛旁边，揪住正在修剪灌木的园丁，“广播室在哪儿？快说！”
中年大叔被萧越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傻了，呆呆站着，竟没反应过来该如何回话。
林炎更是心急如焚。可环顾四周，校园如此之大，就算知道了广播室位置何处，难道真的来得及在无数惨剧发生之前赶过去吗？在这一刻林炎甚至动作比脑子还快，三步并两步冲到萧越身旁，拽住萧越的手腕就跑。
“配电室！”
拽住萧越的时候，林炎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林炎只是下意识觉得不应该去广播室。而等步子迈出去，萧越也跟了上来，头脑中的答案才电光石火之间忽然闪现。
配电室距离校门很近。林炎几乎快要对跑过这段距离所耗费的时间失去正确的感知，唯一的衡量单位是，响彻校园的这段旋律，又唱出了几个字。
“小熊小熊点点头呀，点点头呀，一二一。
“小洋娃娃笑起来呀，笑呀笑呀，一二一。”
配电室门口放风的络腮胡子大叔见这两人疯了似的跑来，正要拦下，“喂，你们两个干什么呢，这儿不能随便——”
被萧越一把推开。
见那大叔登时眼里冒火，要拦萧越，林炎赶忙放开萧越，死死拉住大叔。萧越脚步没停，趁此闯入配电室。
电闸关闭，旋律乍然停止。
刚才顶上脑门的一股劲儿终于松懈下来。林炎这才觉出跑得手软脚软，心脏砰砰地就像快要跳出胸腔。
大叔要气炸了，撸起袖子就要进门，“你们闹什么呢？你们哪儿来的？你你你哎你是不是把学校的电给断了？”
林炎大口喘气，累得不行，往地上一坐，等萧越出来。
萧越虽然也喘，但比林炎的狼狈模样强了太多。大叔见二对一，打不过，干脆粗着嗓门打起电话，“喂喂喂，保卫处是吗，有人在配电室闹事，快来快来！”
萧越就跟没看见那气得冒烟的大叔似的，走到林炎身边，“起来吧。”
别说起来，林炎恨不得直接躺下。“走不动。不起来。”
萧越向林炎伸手，手指朝内勾了勾，“起来。”
瘦而有力的手掌，修长手腕。林炎看着这手，心里寻思，好好一双手不做实验可惜了。
刚才话虽耍赖，也不能真的席地而躺。林炎也伸手，萧越拉住林炎，将他拽了起来。
“你回车里歇着。”萧越说：“我去看广播室。这回也真该放学了。”
林炎很看得开，“看了可能也没用。这种广播都是录音定时播放。与其说是有人来替换录音，我还是觉得黑客黑了学校系统的可能性更大。”
萧越说：“那也不能不看。”
这倒也是。林炎想了会儿，“那我先去嘉穆那边看看。你这儿我估计……很有可能得从国安部找个黑客过来。”
萧越答应，又说：“你开我车去。”
林炎此刻路都不想走，哪儿还想开车，“不了。我打车过去。”
两人商量一番，计划完毕，林炎当即离开。络腮胡大叔看着林炎的背影，七窍生烟，“哎喂喂！你们两个到底谁啊？你你你你要上哪去啊你别走啊你！”
被萧越一伸手又拦回来。
嘉峪中学里，陈嘉穆把一个鹅蛋脸的清秀女生带到林炎面前。
“林老师，何思尧的礼物是这位李怡然同学准备的，今天送去的所有礼物，也都是集中在她这儿，被一起送去的。”
李怡然先是把两只手交握着摆到桌上，又放到腿上，然后大概还是不舒服，再次把手摆到桌上。
林炎看出李怡然的局促，和颜悦色安慰她道：“不需要紧张，李怡然同学。我们只是有些问题想问问你，你照实说就可以了。”
李怡然看看陈嘉穆，又看看林炎，“到底是什么事？是礼物有什么问题吗？”
林炎没有直接回答，“你们经常会给特殊教育学校的学生送礼物吗？”
“是啊。”李怡然怯怯道：“我们有一个爱心小组——说是小组，其实人还挺多的。我们会去那边跟他们玩儿，然后给他们准备礼物。他们也会回给我们贺卡什么的。”
林炎又问，“你们的礼物都是怎么送过去的？”
李怡然说：“我们小组成员会轮流当组长。每次送礼物，大家都会把礼物集中在组长那里，然后组长叫车送走。这次轮到我当组长，礼物就都放在我这里，也是我叫车送走的。”
林炎点头，“这样啊。那你是今早去送了礼物，又回来上课吗？”
李怡然否认道：“当然不了，这样的话上课就来不及了。今天早自习之前我把礼物收齐，然后叫了辆车，让司机帮我送，但我人不过去。我会提前跟那边的老师打招呼，那边的老师就会在门口接礼物。”
林炎向陈嘉穆扫了一眼，眼神里写着：那边接礼物的老师是哪个？之前在特殊教育学校那边的时候，怎么没提接礼物这茬儿？
然而陈嘉穆没get到，回给林炎满脸问号。
林炎也没计较，继续问李怡然，“接礼物的老师是谁？”
“赵晴。”
“那你为什么，要给何思尧准备那样一份礼物呢？”
李怡然像是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似的，“就……就感觉她可能喜欢啊，就送了。”
林炎问道：“是在哪里买的？”
李怡然说：“学校门口文具店。”
林炎又看陈嘉穆一眼。陈嘉穆这次终于get了意思，对林炎一点头，用表情回答：我下一站就去文具店。
林炎说：“那你为什么会觉得，何思尧会喜欢这个礼物呢？”
李怡然觉得更莫名其妙了，“……不为什么啊，我上次去的时候看见她画画来着，我就送了。”
林炎也有点接不上这思路，“你是看到她画了一个小熊吗？”
李怡然被问得有点急了，“不是啊？就我看见她画画，然后我送她一盒油画棒，有什么问题吗？”
……
怪不得刚才搞出一场跨服聊天。
李怡然送的礼物竟然被人换过！
林炎又看了李怡然手机中的打车记录，然后匆匆向李怡然道谢，带着陈嘉穆离开，“去查今早的司机是谁，李怡然的订单有什么问题。刚才特殊教育学校可能被人黑进了学校系统，萧越已经去查了。你找黑客看看订单有没有被黑过。如果我估计得没错，这个订单很可能有问题。”
陈嘉穆眼睛瞪得溜圆，“学校系统怎么了？”
林炎正脑子转得飞快，思索还有可能是哪些环节出了岔子，顾不上回答陈嘉穆，于是摆摆手，“你先去，等我有空跟你解释。”
陈嘉穆答应。刚一转身，又转了回来，“林老师，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和萧哥好像啊？”
“啊？”林炎呆了呆，“你怎么……骂人呢？”
萧越一向对陈嘉穆挺凶的。林炎被这么一说，连忙在心里检讨自己，是不是刚才对陈嘉穆不够和善。
陈嘉穆慌忙摆手，“不是不是没有，哎呀——”解释不清似的一跺脚，“我先去办事了。”
“哎等等！”林炎又叫住了他，“我想去你们何部长家看看他孙子，可以吗？”
王亚星那件事情之后，林炎总有些草木皆兵。虽然看起来幕后黑手的大目标是特殊教育学校，不是何家，但万一呢。
万一幕后黑手，没有就此罢手呢？
陈嘉穆一愣，“这……我让萧哥去问问吧。”
“别和你萧哥说。”林炎迅速道：“他都不服你舅舅管，能服你们何部长管吗？”
就看今早提起何部长时萧越那表情，萧越对待整个国安部就仿佛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虽然你给我发工资，但我压根不把你放在眼里”的气质。要是跟萧越打招呼，一准儿没戏，不如不提。
陈嘉穆为难道：“我不和萧哥说我和谁说啊……我和王副部说这属于越级汇报。”
林炎灵机一动，“你别和王副部说。你和你舅舅说。”
陈嘉穆，“……”
林炎又劝，“我今早和你萧哥提过，他觉得多余去你们何部长家看一眼。你也知道你萧哥，呃……他可能不太愿意插手你们国安部内部人员的私事，但是不去的话我又心里不踏实。你放心，我去了也就是和小朋友聊一聊，很快的。你帮我通过你舅舅问问。要是何部长愿意我就过去，要是他不愿意就算了，也没什么。你看今早你舅舅把这个任务交给你萧哥，咱们多出些力，也算帮你萧哥完成kpi。”
陈嘉穆有点被说晕了，犹豫了一会儿，说：“好吧，那我问问。”
随后打了几个电话。
林炎心里有些忐忑。毕竟这事儿是瞒着萧越的。理论上来讲，别说何家小朋友，就算那个何部长，也应该翻来覆去地盘问几遍。可看陈嘉穆几乎是下意识默认不需要找何部长问话，林炎估计这个何部长应该不好惹。
但就算没人敢问何部长，问问他家小朋友应该也是可以的。林炎心说，反正自己不是国安部的人，有什么好怕他的。
过了一会儿，陈嘉穆来回话，“林老师，何部长说您可以到他家里去。”
然后给出一个地址。
林炎虽然觉得顺利得有点出乎意料，但也没多问，对陈嘉穆说：“你忙去吧。我去何部长家的事儿，不用和你萧哥说。”
陈嘉穆哭丧着脸，“……还我和萧哥说呢，林老师您可千万别和萧哥说啊。”
林炎笑笑，叫车向陈嘉穆给的地址寻找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