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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人与青灯周旋一会儿,似乎瞅不见将她搁倒的契机便嗖地一个个飞出窗外,青灯想也没想紧追直上。

夜寂寂,风微凉,月光明晃晃的照亮小城依稀的屋宇轮廓。

青灯在房屋瓦砾间跳跃,比轻功,这三人明显不是她对手,一会儿的功夫青灯一脚跳到他们面前拦住去路,长剑直指对方,“来者何人,夜晚造访起码也得留个名儿吧?”

三人互相对望一眼,一声口哨,房屋四周却窜出无数黑影,团团将青灯包围,黑压压一片与夜色融为一体,如躁动不安的蠕动的虫。

手中兵器森然寒光。

青灯一望过去,就算不死也能被扎成筛子,一时间心情很是复杂,还未行动,忽然听见不远处刺啦刺啦的声音。

刀锋在瓦片上一寸寸刮下的,刺啦刺啦刺耳声,越来越近。

青灯回头,夜幕下月亮又大又圆,惨白惨白的,红衣男人从一座座屋顶间慢慢走来,如鬼,手里拖着一把雪白长刀,刀锋与瓦片发出刺耳的声音。

青灯一个眨眼,他便已站在她身后,处于重重敌人包围之间,衣袂与发丝轻扬,手掌盖住了她的双眼。

“如此拙劣的圈套,上当的也只有你了。”

他的手指一直都是温热的,偏偏今晚格外冰凉,青灯闻见血腥味儿,以及刀风掠过脸颊,她抓住他的手,却听男人在她耳边说:“别看。”

等他放手时,月光依旧,黑夜依旧,血腥味充满鼻腔,青灯看清面前的画面时,她尽量保持平静的神色,腹腔胸腔中皆是一阵翻滚。

她无视这满目鲜红说:“你最后还不是让我看了,有什么区别?”

堪伏渊俯身从一具尸体怀中摸出解药,微微笑道:“青灯,你在发抖。”

“我虽然是死人但没见过大面积的尸体,你要体谅我。”她嘴硬,转移话题道,“这些都是神枢堂的人?”

“不全是,尚有其他门派。”

“其他门派?”青灯怔了一下,“其他门派联合神枢堂刺杀你?”

如果这样也情理之中,毕竟曾经令人闻风丧胆血洗江湖的夜凝魔宫,即便退隐多年,再现时,有些人依然有所顾忌。

“六朝神枢堂只是一张面具而已,青灯。”男人一边往回走一边笑道,“还不明白么,神枢堂同时是一个地方,让那些正派人士戴上面具去做一下白日无法去做之事。”

“我不明白。”青灯想不通,老实回答。

月光下红衣男人的笑容勾魂夺魄,如梦境一般隔了雾,他道:“怕我么?”

青灯心里一个咯噔,注视他黑色的眸子说:“我害怕,你会放了我吗?”

他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指,在她苍白的双唇间轻轻涂抹鲜红,仿佛在打扮一个心爱的琉璃娃娃,笑意更甚:“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休息,所以这一章特别肥,四千多字将近一章半

所以要撒花花哦,英雄大会下章就要结束了

谢谢spartal的地雷哦>w<

☆、第三十九章

第二日的英雄大会堪伏渊未让她再去。

“为什么?”听说今日的大会甚是精彩,英雄大会本就越到后头越精彩。

“宫主吩咐,今日你与骨瓷护法一起,鉴于昨晚,将骨瓷一人留在客栈也不大妥帖。”

青灯只好答应,毕竟是和骨瓷相处,她挺乐意,不过骨瓷一人在客栈自个儿会开设结界,若要伤他,大抵是难的。

白日里骨瓷就打坐,青灯百无聊赖坐在一边看他,长长银发落在床榻间,小少年精致的面孔冰雪般平静,双眸依是紧闭,坐在那儿,感受不到一丝生气。

青灯开口:“你为什么不放蝶蝶出来?”

“何意?”

“你一个人的时候,把蝶蝶放出来也不会无聊寂寞啊。”

骨瓷小脸微微侧向她,简单道:“她不是真的。”

青灯被哽住,憋屈道:“那我是真的,我也没见你愿意跟我说说话。”

骨瓷停了一会儿,青灯原以为他这是不理她时,他忽然说:“我饿了。”

青灯嘴巴张大了,脑袋拧巴了半晌才开口,嘴角乐滋滋地扬起来,“那我下楼给你拿东西吃。”

他愿意吃普通人的食物,青灯觉得已经很好了,以前这小屁孩就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别离开客栈,结界仅限于整间客栈。”

“嗯嗯好的~”

青灯下楼去厨房叫客栈的厨子弄点现成的糕点,厨子当场做,青灯一旁等着,等着等着就听见外头喧闹。

“各路英雄豪杰有谁愿意随在下上去讨伐那个魔君的!”

“夜凝宫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宫,天诛地灭!几年不见,还以为他们收敛了些,竟然——!”

外头有人在高叫,青灯走到门口侧耳听去,那几人似乎从太鞍山回来,不少人聚集过来,一看行头其中不少会武之人,她这般望去,那几人竟全身浴血,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道:“那魔君现世在山上大开杀戒!现在那太鞍寺啊……血流成河……”

她抬头望去,竟不知何时太鞍山的方向,天边一片血红。

难怪不叫她跟来。

“幸而几位门派长老现场把手,要不都不知那魔头会不会对青州下手!”

那几人说的真真气愤哀绝,青灯听得莫名其妙,忍着没发作又听去,原来是这么个模样。

上午英雄大会本就无事,却在一场比武时,本应参战的凤华门师叔未到,实属奇怪,久而不来只好宣布凤华门弃权,却在后头一场比武中,有一人浑身是血,提着一把剑,踉踉跄跄来到会场,蓝衣被染成深深的褐色。

那人一来,直接飞身轻功,长剑直刺茶馆二楼的隔间,又被震开摔在地上。

此人正是凤华门掌门的师弟,即是本应参战的师叔。

这人叫的凄惨,又是嚎又是哭,口中一说全场大骇,即是昨日下午,夜凝宫的人突然降临凤华门,尸横遍野,一夜灭门。

茶楼隔间里端坐的人撩开帘子,露出一张风华绝代的脸来,赤红的衣袖印上莲花暗纹,华贵十足。

大会闹出这么一出,凤华门在江湖中颇有名气,落得如此下场令人唏嘘愤怒,最后自然演变为众门派围剿。

青灯心中一掐,这青州定是呆不下去了,不谈堪伏渊,樱桃常封在身边,止水昨夜刚刚服下解药,脱身应不大困难,但大会间本就有十二位江湖德高望重身手卓绝的老人出席,结果难料。

想起昨日常封率领夜凝宫部下来到时,常封说事已办妥,正是傍晚,看来那事便是灭凤华门。

青灯打了个寒颤,脑袋有些空白,他真的下了这种命令么。

那个月光下笑得漂亮的男人,不把人的性命放在眼里么。

“无论如何,先把小瓷带出去……”她喃喃转身上楼,刚踏上一步,后颈竟传来刺痛,她本不应感受到痛的,伸手一摸,竟是只虫,心中寒凉,意识随即淡薄了下去,眼前黑黢黢的。

******

夕阳摇摇欲坠。

只在这半昏半暗之间的天色里,云层显得格外厚重,同时,终于将那遥遥山顶冲天的赤红火光描摹出轮廓,浓浓染上云彩,如未晕开的牡丹烟霞。

啪嗒。

堪伏渊仰起脸,一滴雨水搭在他面颊上,在噼噼搫搫的火光中显得格外浸凉。

面前冲来的最后一人恰好被他由头到尾劈为两半,溅了他一身红,茶楼与寺庙已经被滔天火浪吞噬,高处的建筑物如泻顶的烟花砸下。

刀光震出一圈儿白浪,撞击出夺目的火花,焦枯气味充斥四周,他太熟悉,又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红衣在焰光中如一朵盛极的莲花。

“宫主。”

常封落在他身侧,行礼。

红衣男人绕过一具尸体,揉揉眉心,“东西拿到了么。”

“是。”

“走罢。”

“是。”

身后常封顿了顿,又恭首道:“宫主这趟,其实不必亲自前来,属下自会办好。”

“无碍。”堪伏渊笑笑,“本就闲得慌。”

他抬起头,一位老者,身穿灰色布衫,仙风道骨,白须飘飘,老者手中寒剑雪白,目光空然,堪伏渊上前行礼道:“拜见枯光前辈。”

老人道:“宫主大人做至如此,老朽也不得不拦你。”

“此次英雄大会目的在何,前辈想必是明白。”堪伏渊抬眸轻笑,“若是最终朝廷出马,那死的,便不只是这么点儿人了。”

老人幽幽叹息,道:“宫主,老朽管不得朝廷,你这却仅仅为个人私利。”

啪嗒,啪嗒。

数点雨珠,顷刻之间,乌云掩了火光染下的天,雨水倾盆,将一切浇熄,犹剩断壁残垣。

雨水冲刷堪伏渊脸颊上的血污,他依旧笑,黑眸冷寂,“那又如何,夜凝本魔宫。”

******

啪嗒。

外头的雨声隐隐约约,似乎隔了一层厚重的石门。

身体如灌铅沉重,青灯睁眼后缓了缓,慢慢爬起来。四下一望,身处一间石室地牢中,她爬到木栅栏前看了看,地面潮湿,墙壁上火把火光灼灼。

哪里?

“我家。”

苍老的声音,青灯听过,一个机灵转过头去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佝偻的身影渐渐靠近,走到牢门前,手拄着一只扭曲的楠木拐杖,腰间一只血色陶笛,花白的头发挽在后面,眼睛分外锐利诡异。

青灯见了倒抽口气,忍不住往后挪了几步。

“金蚕娘子……?”

“哦呀,年轻人记性就是好,还记得老朽。”老妪慢腾腾挪了挪,俯□落下深深的阴影,使那张脸皱纹交壑的脸显得颇为可怖,“老朽有事想问你,你好好说,老朽便让你多活几天。”

老人声音苍老如折碎的枯树枝,青灯咽咽喉咙,“前辈且说。”

“你和天儿是什么关系?”

青灯一愣,未想到老人会问这个,“天儿?……你说天哥哥?”

“说。”

“他是我的夫君。”

“哦,他是你夫君,”老人本悠悠喃喃,又猛地抓住牢门,铁锁碰撞出尖锐的响声,她狠狠瞪过去,浑浊的眼珠突出来,“那你又为何跟夜凝宫男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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