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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消息比方才那些消息来的都过于震撼。
朱玥目光陡然一惊,着实消化了好一会儿,才确信了他方才说的话的确如她所想那样。
堂堂楼兰王被戴了顶绿帽子。
念头一起,朱玥心绪复杂的望向眼前人,一时间讷讷不语,不知道该安慰他呢,还是要继续追问他。
她犹豫了下,还是追问道:“这孩子?”
目光紧紧的盯着他面上的细微表情,生怕错过什么。
“侍妾说是酒后有了这孩子。”楚风萧神色坦然的看向她,“阿念,酒后有没有,我清楚。”
“那孩子绝对不是我的。”
两人目光对视着,朱玥信了,再看他的目光里不禁充满了怜悯。
楚风萧被她的目光看得尴尬,忙错过眼,轻咳一声。心觉得方才一问一答,的确是有些难堪,索性重又递过去一块荔枝膏。
语气讪讪道:“阿念,还想再吃些吗?我还买了些别的。”
楼兰王府里出了这样的丑闻,朱玥不禁为他心疼,接过他手中的荔枝膏咬了口。
她得好好消化消化方才那些讯息。
往前倒推,谁给了那侍妾胆子,敢怀着别人的孩子?
想也知道,那侍妾大概率是同楚卿长得极相似的,也就约等于和她有那么些相似。
几乎不用再多想,线索便直直的指向了,如今在茂陵修身养性的抚平长公主身上。
抚平长公主布下这种种美人计,无外乎是想兵不血刃的扶持亲生儿子上位。
那孩子的身份,几乎就要水落石出。
阿萧,真的是好可怜的一个人呢。
幼年丧母,少年征战,数次死里逃生。婚后被嫡母塞了无数眼线,有了个孩子也不是自己的,嫡母想杀他,弟弟想取而代之。
这世上,当真就没人能比他更惨了。
楼兰王这位置实在是不稳当,朱玥嚼了口荔枝膏,目光重又怜悯的瞥了眼身前神色如常的人。
但,面前人当真就那么轻易的被抚平长公主拿捏了吗?
未必。
朱玥念头一晃,怀疑的目光又投向眼前人。
“昨日的事情,莫非是太妃?”
有了方才的推测,想到答案几乎就在眨眼之间,朱玥头一次佩服起自己的冷静缜密来。
楚风萧也不瞒着,点点头:“但没有证据,若阿念记得什么,不妨同我说说。”
果然如此,朱玥蹙着眉,实在是不理解。
抚平长公主要害她?却没害死她,这说不通。
害死她,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再在楚风萧身边安插眼线,可是仅仅如昨日那般,就不一样了。
难道只是给自己个教训,给楚风萧一个下马威?朱玥托着腮帮子想了会儿,仍是没有头绪。
想不明白暂且可以不想,不过却是让她清楚的意识到,抚平长公主和楚宜北两人,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实在是气不过,朱玥握上楚风萧的手,目光坚定,语气郑重道:“我不会再让他们欺负你了。”
楚风萧觉得眼前人的话实在是傻气,笑着反握着她的手,“那阿念要如何护我?”
如何护他?朱玥被问住,方才的雄心壮志一下子烟消云散。
她似乎能文,却是不能舞,她整日里好像的确也没什么能帮上他的地方,朱玥突然觉得无比的沮丧。
楚风萧笑着捏着她的脸:“笑一下,你如今在我身边,就是护着我。”
这话铁定是安慰她的,朱玥耸拉着眼皮仍是觉得沮丧。
“阿念,气消了吗?”
朱玥觑了他一眼,他都这么可怜了,她还有什么气呢?继续耸拉着眼皮,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道:“我还想吃荔枝膏,挺好吃的。”
这是没事了,楚风萧惴惴不安的心到这会儿才算是安了,呵呵笑着又从食盒中取过荔枝膏递给她。
“阿萧,我的父亲母亲今后也是你的父亲母亲。”朱玥捏着荔枝膏,小声踌躇,“不过当真不能见见父亲母亲么?”
“自然可以,但仍要以朱家亲眷的名头,明白么?”
朱玥闻言,虽然有些遗憾,但也觉得如今也只能如此。
她如今的身份,的确是不便大张旗鼓的认回亲生父母,先不说抚平长公主愿意不愿意,就是偏安南面的太平帝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更不消说伺机而动的楚宜北。
楚风萧若是前后受敌,她定然难辞其咎。
不过,借着朱家的名头,这总比亲生父母不得相见要好的多,是以虽然有遗憾,但还是点了点头。
朱玥突然笑了笑:“从前你和我说,小姨或许是把我当亲生女儿。我那时只当你哄我,没想到你说的确是真话。”
如今再想来,李淑娴对自己的好,并非萍水相逢之人的投缘而已。
母女连心,对女儿的关切与思念,都藏在时不时送来的点心、小物件上了,的确是有迹可循。
楚风萧眼色晦暗,许久才又郑重开口道:“阿念,日后我必定会让你以胡玥的名字登上后位,我也会洗刷胡家的冤屈,让他们不必如此隐姓埋名。”
上辈子,为了眼前人,他可以弃掉皇权霸业。
这辈子,为了眼前人,他寸步也不会退让。
朱玥仰头看他,除却那日交心,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说出他的野心。
“阿萧要做什么便去做,我随你就是。生生死死,都随你。”
她仍是回了与那日相同的话,不过是多加了那日未出口的半句话。
眼前仿佛又看到了当年救他那个胆子极大的小姑娘,楚风萧释然的笑着揉了揉她的发,心头酸软,捏了捏她一本正经的小脸。
“阿念,我必不让你失望。”
被捏着脸,朱玥不满的嘟着嘴,瞪他,瞪着瞪着先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两人间本还有些严肃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许多。
楚风萧望着她,长出一口气,把人揽在胸前,握上她的右手,心有余悸道:“你右手上的伤还疼吗?”
朱玥低头看了眼包扎严实的右手,昨日的事也跟着浮上心头。
她昨日拔下簪子时,是使了吃奶的劲儿攥在手里的。银制的簪子虽然被打磨过了,但是也耐不住握的太紧。
何况,当时她身上难熬,脑袋混沌,整个人绷得紧紧的,是以握的力道之大,就连她自己都浑然未觉。
朱玥不知该如何和眼前人解释自己当时的心情,只觉得那一刻无比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死了,自己还有许多心愿没有完成呢。
至于那心愿是什么,却是记不清了。
或许那心愿就是活下来,听他如今的解释吧?
朱玥摇摇头笑道:“已经不疼了。”
“既然知道太妃的事了,以后再不要冲动。”
朱玥小声嗯了下,缩在他怀里,心有余悸,哪里还敢想以后的事。
线索的事情还没有下落,楚风萧还是放心不下,沉吟片刻,安抚着她,缓声道:“阿念,同我说说,那日后来遇到了什么事情?你还记得什么吗?”
昨日的事,有惊无险,但回忆起来也是吃力。
朱玥看了他一眼,重又缩回他怀里,停了会儿才缓缓的说着昨日的事情。
“我昨日从风雪园出来,也不知道要去哪儿。”朱玥慢慢回忆着,说到这会儿,还是觉得心酸,“你骗我,我当然生气的很呀,可是偌大一个楼兰,我竟然只认识你。”
抬眸看他,眸光带着水色,可怜兮兮的,实在是惹人怜爱。
楚风萧亲了亲她的嘴角:“以后若是气极了,便去找小姨?”
“那是自然。”朱玥哼了声,语气带着隐隐的傲娇,她如今也是有亲生父母疼爱的人了。
“我就随着人群往城里走,想着进了城再看看。”朱玥重又窝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路上一个小男孩给了我串糖葫芦安慰我,我当时没多想就接下吃了,还遇到了个好心的阿婆给我递手帕擦眼泪。”
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哪里中的毒,她皱着眉头,怀疑道:“难道那糖葫芦有问题?还是手帕有问题?”
她出府次数屈指可数,在桃源那次,更是随着楚风萧同出同归,当时只觉得楼兰民风淳朴,谁能想到昨日狠狠被上了一课。
朱玥叹了口气,还好初九最后寻到她了。
“初九如何?你没责难他吧?”
还有心思管别人,还是初九,楚风萧心里发闷,酸溜溜道:“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子么?”
朱玥想到如意的事,又见他故意打岔,干脆拽着他的袖子,撒娇道:“你肯定责难他了。”
楚风萧敛了眉,头一垂,直吻上怀里人想继续喋喋不休的唇。
这人?哎?朱玥脑子一晃,被他诱着,什么也想不了。
“阿念,他们没看护好你,合该受罚,但我有分寸。”
楚风萧凑近她嘴边低喃,言语里终究是退让,语气也是冷淡淡的,“初九如今就在院子外,你若是想见他,自叫他来就是。”
朱玥见他突然变得不开心,立刻消了想见见初九的心思。
“阿念,下次不要冲动了。”楚风萧沉声警告。
朱玥定眼看着眼前的人,他的目光是不由分说的严肃。
终究是她的冲动连累了别人,心下黯然,沮丧地埋首在他颈项,小声嗯了下。
楚风萧捋了捋她鬓角碎发,放开怀里的人,柔声重复着方才的问题,“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子么?”
“记得的。”
“好,我去找画师来。”
因为朱玥也不清楚是何处中的毒,是以画师最后依着她的描述,画出了那小男孩和阿婆的画像。
再没耽误,画像被抄送两份后,一份交给了初九,另一份送到了李淑娴处。
事到此,楚风萧才觉得心中大石头将要落定,他倒要看看,他同长公主之间,谁能略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