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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插话说:“兄弟,别上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下回小心点儿就成了呗,你跟他们硬碰硬不行,咱老祖宗都知道迂回战术,擅长打游击。”
祝良从丹尼尔那儿拿来自己的包,掏出一个纸包来递给廖刚,“我火车上就分好了,这你回去做本钱吧。希望下次能走运。”
廖刚接了过去,头也没有抬,哼唧着说了句“谢谢哥”,扭头走了。
“这钱是廖刚放你这儿的?”青叶不了解内情,问了一句。
“别管他了,咱们回去吧。”祝良朝青叶笑笑,又扭头看着丹尼尔,“得谢谢丹尼尔替我背包,不然刚被搜的话又一笔损失。”
青叶就笑眯眯向丹尼尔道谢。丹尼尔红了脸,连连摇头,说:“真对不起,我们的待客之道太差劲了。”
青叶拍拍他的肩膀,“不是你的错,等你毕业工作了,去做和他们不一样的人吧。”
丹尼尔挺直了肩膀,又看看祝良,调皮地说:“索菲娅,你爱人高大儒雅,love,good。”
小山在那边催,“丹尼尔,你go,你go,我们仨回去了。”
上了车,司机也是个胖乎乎的大叔,一路上把车开的快要飞起来了。
小山容易晕车,被颠的脸都白了。下车就扶着书一阵干呕。
青叶和祝良没事儿,就都过他扶他,小山连连叹气:没有爱情支撑的人,一点儿风波都经不起啊。
回到宾馆,老易和李英都跑了出来,虽然祝良是来看青叶的,但从家乡那边来的人,连他们都觉得亲切。
老易握住祝良的手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
小山有点病恹恹示意老易,“老易啊,你先别泪汪汪了,人家祝老师是来找青叶的,时间宝贵,把时间留给人家俩吧。”
李英也说:“青叶,带祝老师回屋休息一会儿,这舟车劳顿的,那个我东西已经搬走了,你们住那屋就行了。”
那边小山脸上表情变化微妙。祝良把他妈带的炒花生拿出来,三个人惊喜的什么似的,“花生!这才是家乡的味道啊。”
青叶先是楼梯前面给祝良带路,一拐弯,青叶就无声的牵住了他的手,仰脸看着他笑。
“你好像长高了,青叶,”祝良低头看她,“原来你到我下巴,现在到我嘴边了。”
青叶把脚抬起来,“俄式靴子让我长高。”
“那不重要,关键是你到我嘴边了。”祝良把青叶的手紧紧包进自己的手心,从嗓子里冒出低低的笑声。
小宾馆里十分安静,地毯连人走路的声音都吸了进去。
青叶听得到祝良的呼吸,祝良也听得到青叶的呼吸。
打开门,不知道胖大婶们还是李英,竟然把原先的两张床拼成了一张大床。
青叶后背抵着门笑出声,一边笑一边摸着发烫的脸,“想得太周到了!”
祝良把包扔在地上,什么都不说,把青叶拥进怀里。
青叶原先还在笑,当熟悉的温度和味道弥漫开来,她安静了下来。
就这样不说话静静的拥抱。
“我忘了给你准备那个重要的东西了。”青叶忽然从祝良怀里挣脱出来,“我去前台拿。”
青叶出门,祝良也跟了出来,“我陪你去吧,一个人在屋里没意思。”
小山他们还在那儿吃花生,见他俩下来,李英还语气暧昧的问:“咦,你俩怎么这么快下楼来了?”
前台胖大婶现在见了外国人已经不会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但知道是索菲娅的爱人,还是一边跟青叶说话一边忍不住多扫了祝良几眼。
“你爱人很帅气,索菲娅,”胖大婶乐呵呵地看着祝良给青叶说,“比我儿子强了一万倍。”
胖大婶想起儿子就忍不住摇头,再看祝良一眼,再摇摇头。
祝良不能跟她交流,被胖大婶瞅了好几回,就觉得有点不自然。
“她跟你说什么?”他只能靠跟青叶说话缓解一下手脚没地儿放的尴尬。
“哦,她问我要大号还是小号的,得用合适的,不然用着不舒服。”青叶爽快的回答。
祝良的眼珠子差点瞪下来,“这……这个……也能问得这么光明正大?”
青叶纳闷,反问:“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问呢?”
“我……这隐私……”
祝良正结巴着,胖大婶拿着一个枕头气喘吁吁的过来了。
青叶笑倒在祝良肩膀上,胖大婶莫名其妙,看看祝良,看看青叶。祝良赶紧接过来枕头,朝大婶笑笑表示感谢,拉起青叶就走。
一进门,青叶就笑得把脸埋在被子里,过了一会儿,才抬起笑得粉红的脸,问祝良:“你刚才以为我要的是什么?”
祝良也笑,挺不好意思的,但还得强行维护自己脸面,“戴青叶,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描述得也太有歧义了。出门之前,你说忘了准备那个重要的东西,我其实没多想,你又说大号小号的……”
青叶再一次笑到不能自已,反问祝良:“枕头不重要吗?这枕头有大有小,不需要选一下吗?”
“那就当我是意识深处想着这件事,凡事都不由自主往这上面想好了。”祝良败下阵来,就这么承认好了,谁让自己搞出来这种笑话呢。
“下楼去吧,你吃点饭,我想吃妈炒的花生。”青叶站起来,用手拢着头发。
“走吧,也没有别的东西好带,妈和素美专门给你炒的。”祝良说着,从桌子上拿起一把梳子,“头发乱了,梳一下再下去。”
青叶就乖乖站在他跟前,祝良以前还给青叶疏过辫子呢,不过左梳右梳,就是梳不到一块去,不是左边的掉下来一缕,就是右边的滑出来一把,搞得祝良再也没梳辫子的好奇心了,“太难了,太难了。”
不过现在青叶的头发就像瀑布一样垂着,祝良小心梳了几下,好了。俩人手挽手下楼。
玛莎把精心准备的午餐端上来,“嗯,很好吃啊,”祝良说。
老易他们就笑,这是玛莎根据他们的口味喜好改良过了,已经非常好接受了。
于是就聊起来他们来到这里吃的第一顿饭,除了青叶能基本接受,其他人都下不去嘴,李英更搞笑,喝了两罐子果汁填肚子。
小山匆忙吃完,说还是有点晕车,先回屋了。三步并作两步蹿上楼去,打开房门,满怀期望落了个空:李英没搬回来,老易的东西放在床上。
午饭吃得晚,感觉回屋还没有多久太阳就落了,暮色笼罩了整个房屋。窗户后面是白桦树,此时只看得见它们的轮廓,颜色都被夜色给染成了黑蓝色。
屋里的灯没有打开,白色床单映出交叠的影子。
青叶又把被子蹬到了床尾,她还是说不冷,有点热,这暖气太热了。
青叶还说:如果明天能下场雪就好了,你还没见过那么大的雪呢。
我来这儿,见到你,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我不满足啊……
青叶问祝良不累吗?坐了那么久的火车。
祝良说不累啊,你就像我的灵丹妙药,一滴就能焕发青春。
楼道里有脚步声,似乎有人在他们门口停了一下,又听见李英咕哝着“不用喊他们”,脚步声又远去了。
青叶说又累又困,祝良说:“我下去,给你带点吃的上来好了。”
青叶还是起来了,说:“这会儿不下去会留下把柄,回头让他们打趣我呢。”
于是俩人洗漱一遍,把痕迹洗涤一空,收拾得清清爽爽,下楼吃饭。
小山居然也没下来吃饭,祝良不知内情,就问了一句小山哥怎么不吃饭,老易说:“他上午吃饱撑住了,所以晚上不用吃了。”
老易和李英已经吃差不多了,青叶和祝良吃着,他俩就坐旁边闲聊。
他们在这儿实在是憋得慌啊,平日里只有他们四个,来这儿一年,能聊的早聊完了,现在好不容易盼来个新人,可不得把犄角旮旯的话都拿出来说说问问。
咱们那李记水煎包店还在吧?我那孙子就爱吃他家的水煎包,隔一里地就能闻见香味。
我们来之前传闻朝阳路要重修变宽,修了没呢?
火车上还是那样子?检查一个接一个?那些检查的人有的是真坏!二话不说把人家东西就给收了。
你瞧见了没?这边女人这大冬天上面穿个皮衣,下面穿个裙子,跟铁腿似的,也不怕冻出关节炎。
你看青叶是不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干练了,我们好多事儿都要她去处理呢,既是翻译,也是公关能手。
饭吃完了,祝良配合两人聊天。
青叶在那儿吃炒花生,这情景,真像是以前在家时候,一家人围在一起闲聊。
还有这炒花生,全都是两个籽的,一个个像吃饱了的小肚子,鼓鼓的,红红的,不用说就是妈和素美仔细选出来的。
这熟悉的味道,让青叶想到祝大妈和素美一个烧火一个炒,弄得满头满脸都是沙土的景象。时间真是又快又慢,都快一年没见着她们了。
老易他们聊起来电话机,老易说:听说现在初装费降了一点,但还是挺贵的。
李英叹气,“早知道我妈走得这么急,应该装部电话,不就咱们一个月的收入吗?我从出来那天就再没听见她声音了,而且永远也听不见了。”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