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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回去吧,如果想保住你前妻给的那笔细水长流的收入,就别再找我,不劳而获多好。”青叶拿起戴爱国带来的布兜子,“我生日过完了,这个你拿回去吃了吧。”
戴爱国脸色大变,因为听见青叶说“那笔细水长流的收入”,听这语气,青叶应该知道安樱给钱的事儿了。
虽然他知道青叶和安樱一直没有交集,但想想青叶现在大了,万一俩人哪天联系上,人家不再给钱了,150块钱不是小数目,别为了从青叶这儿沾点便宜,再把那笔大钱给整没了,得不偿失。
算了,电话的事儿算了吧。
戴爱国走之后,青叶像霜打的茄子,蔫蔫的坐凳子上发愣。
祝良说:“今天咱俩领证,开心一点儿。”
青叶就把小红本拿过来摆在眼前,说:“原来我这结婚证最重要的用处就是防我爸。他俩个人不恩爱,生个孩子干什么?到现在还因为我不得拉拉扯扯,他们这婚结的是后患无穷。”
祝良想宽慰她,青叶忽然改了语气,对祝良说:“我以后要是有了孩子,我要好好对他,让他觉得每个人都欢迎他!”
初冬时候,青叶单位和其他几家想要在远东合作的公司,一块去黑龙江那边出差,通过边贸公司,敲定最终合作厂家,青叶单位出技术,帮助那边生产地毯。
青叶是翻译,当然要去。
“那大东北的多冷啊,青叶这身板行吗?”祝大妈说,“领导就不能派其他人?那身强力壮的人去呗。”
素美摸着已经鼓起来的肚子说:“听说那边小孩要是在外面尿尿,那尿直接就冻成冰棍了,走路都在冰上打出溜。”
青叶也不知道东北有多冷,反正是比这边冷是一定的。
不过她没有什么不乐意去的,学以致用,现在总是在单位干些清洁工阿姨都会干的活儿,也挺没意思的。
祝大妈说要赶紧给她做个厚棉袄,祝良拦住说:“妈,青叶有羽绒服,我给她买的鸭绒的,很暖和,不用做棉袄。”
祝大妈就提高了音量,“鸭子毛?鸭子毛能有咱这棉花暖和?那以前多冷的天,祖祖辈辈不都是靠棉袄扛过去,鸭子毛要是暖和,咋也没见谁从鸭子身上薅毛来做衣裳穿?”
吃过饭,祝大妈又把青叶一个人叫过来,从枕头里面掏出个包儿来。
“出门在外得把钱带够,”她把那个包拆开,“你多半年给我的钱都花不着,存着呢,你爸说再给你添上点儿,凑了一千五,这回出去带上。”
青叶不要,说单位出差,单位出钱,个人用不着钱的。
祝大妈还是要塞给她,“青叶啊,我看出来了,你是个踏实肯干的媳妇,这要祝民给我要,哭着求着我都不会给他,你不一样,拿着。妈要这钱干啥?天天枕着硌后脑勺啊?”
祝大妈拉着青叶的手,这双手拉拉渣渣的,干得裂了口子,但热乎乎的,还有股芹菜味儿。
妈妈的味道,青叶不知怎么的脑子里冒出这句话,莫名心里一酸,就红了眼圈儿,
祝大妈愣了,“怎么了这是?不是嫌少吧?嗯?”
青叶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搂住祝大妈的肩膀,说,“妈,你真好。”
祝大妈尴尬极了,她非常不习惯青叶说什么谢谢、对不起、早上好之类的客气话,更不习惯这样被人抱着,扎煞着两只手在那儿站了一会儿,脸都红到耳朵根了。
她慌里慌张的把青叶推开,把钱往她衣兜里塞,“拿着,拿着,不拿我和你爸都不高兴了。”
青叶又把钱拿给祝良,祝良说:“妈给你,你就拿着,别拂了他们的好意。”
青叶说:“可是这是我还给家里的钱啊,当初我家硬要的那一千……。”
祝良就真的生气了,他眉眼皱起来说:“青叶,你听着,一家人钱来钱去的,很伤人。”
青叶见他说的那么认真,也没再说什么。
素美在那屋喊她呢,“嫂子,嫂子,过来,快过来,让你看点稀罕景儿。”
素美躺在床上,肚子上的衣服掀起来,得意地说:“来来来,你看,你看我肚子。”
青叶一看,素美肚皮在动,左边鼓起来了,很快,又鼓到右边去了。
“哎呀,是肚子里的小孩在动啊。”青叶有点害怕的说,“你疼不疼?”
素美一脸得意的拍了拍肚皮,“不疼,他才多大劲儿啊,又不是哪吒,孙悟空。”
青叶目不转睛地看着素美的肚皮,能明显看出来那是一只小脚在蹬,把青叶看得又惊讶又担心。
“盖上吧,别着凉。”青叶看了一会儿,把素美的衣服拉下来,“他每天都这样踢吗?”
“没有,有时候踢,有时候睡觉,从五个多月才觉出来动弹,”素美从床上坐起来,又开始抱怨,“哎,肚子里装个人,费劲,走路费劲,睡觉费劲,啥啥都费劲,真他奶奶的烦人!”
“小点儿声,他会听见的,”青叶警告素美,“你这么说,他听了不得伤心啊。”
素美看看肚子,哈哈大笑,“他知道个屁,瞧你这大伯母小心的。哎,嫂子,你啥时候要孩子?”
“我?”青叶冷不丁的听到这问题,愣怔了一会儿,“我还没想过,大概,过两年再说吧。”
“过两年?我哥今年都二十四啦,他就没提过要孩子?”
青叶摇头。
素美搓了搓她下巴上起的痘痘,若有所思:“嗯,我明白了,我哥是舍不得你生孩子疼吧,不想让你疼,他心疼你。不像祝民,唉,我在他眼里算个啥?跟猪圈里的一只猪没啥不一样。”
素美说着说着就哭丧起了脸,“再过俩月孩子就该生了,他还跟个撒欢的驴一样,这家喝,那家玩,没个要当爹的样子。”
青叶只好安慰她:“你生气就给爸妈说,他们都是明事理的人,会说他的。再说,有些人就是成熟的晚,估计孩子一出生,祝民就好了。”
“是吗?你说他有可能跟西瓜一样,别的瓜一收完麦就熟了,就它要等到玉米抽穗才能吃?”素美一脸惊讶的问。
“有可能。”青叶假装认真的说。
素美高兴起来,“那我还有点儿盼头儿,行,等孩子生出来,看祝民熟不熟。”
那天晚上青叶想起来白天和素美提起孩子的话题,就问祝良:“你怎么不提要孩子的事儿?”
祝良从书里抬起头,笑得很诡异,“怎么?你想要孩子?”
青叶怕他想歪了,赶紧摇头,“我就是问问你,孩子这事儿,你怎么想的。”
“你还是个孩子呢,晚点再说。”祝良像是深思熟虑过,很快回应她,“你不还正青春?青春和孩子不应该在同一个阶段。”
“祝民都有孩子了,你同学也有不少都当爸爸了吧?”青叶怕他心里想着,嘴上硬是不说,又追问了一句。
祝良很干脆的说:“孩子和结婚一样,时机不对,安心等着就是了,急什么。”
青叶顿感安心,祝良真是随遇而安,又耐得下心等她。
祝良的咖色毛衣看起来很暖和,他的手指很长,灵巧轻快地把一页书翻过去,再翻过去一页。
青叶的脑子开始不受控制,朝祝良发出信号:“别看书了,做点别的吧。”
祝良抬头看她一眼,眼睛闪烁,一瞬间就心知肚明。
但他有意要逗她,假装不明白,瞅瞅窗户外面说:“做点什么呢?听歌?散步?看星星?”
青叶就赌气说:“月朗星稀,走,散步去,走吧。”
祝良这才把书往旁边一推,朝青叶走近,“天寒地冻的,还是暖和暖和比较好。”
青叶真要出差了,单位排了两个设计师,一个车间主任,加上青叶这个翻译,一行四人,这次出差是奔着签合同去的,为了表示重视,还给他们订了卧铺。
虽然是绿皮车,但好在是卧铺,祝良放心多了。
不然从他们这儿到北京,火车要咣当咣当走一天一夜,到东北又是两三天,真够青叶受的。
青叶却不在乎,她说:“即使是硬座也没问题,我上学时候八百米测试还超过体育生呢。”
他们四个人分别从家里出发到火车站集合。祝良拦了辆面的去送青叶。
到那儿一看,青叶同事也大包小包的,但是人家都人高马大的,包括那个女车间主任都是很健壮的体格。
只有青叶弱柳扶风。
祝良说:“我去买张站台票,把你送到车上去。”
青叶说:“不用,我能行。”
青叶的同事也笑嘻嘻看着祝良,“放心吧,祝老师,我们会照顾好青叶,半月后到这儿来接,保证完璧归赵。”
青叶都被说的不好意思了,催他快走,“回去吧,在家等着我就行。”
祝良只好离开候车室,到门口又回头看一眼:唉,青叶啊,你真是独立啊,连个目送都没有,直接跟同事谈笑风生起来了。
祝良回到学校已经天黑了,他回到办公室,几个老师正在那儿闲聊,见他进来都很惊讶:“咦,祝老师,你晚上不都回家办公?今天怎么这时间来了?”
祝良指指他办公桌上的作文本,“这不是来拿作业。”
他抱着一摞作业回家,打开灯,批改了几本,忽然想起来还没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