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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靡音第三次来紫阳阁,距离第二次不过两个月左右。按照这个速度,看来第四次就在几天后了。紫阳阁的变化只有当天晚上的节目和来来往往的客人,偶尔还有新出现的小倌顶着青涩的面孔出现在紫阳阁的角落。
夜摩雅说清雪之回来了,但是这个张扬的人却并没有在大厅出现。台上正在抚琴的是紫莲,可是他手中的琴,却不是云染。那时离开名离,无觞让人把云染送回了醉红楼。大概一直在清雪之手中。六年前他说过,紫莲不喜练习,大概也因为此,清雪之才不许他用吧。不过那张会咬人的云染,或许是自己逃开了也不一定。
靡音带着面具,又是六年后,所以紫莲根本不可能认出来他是流云的“小侄子”。一双水汪汪的凤眼扫遍台下,八成在找有钱的金主。可是奇怪的是,他看到夜摩雅却马上就移开了眼睛,顺带把靡音也一起忽略掉了。夜摩雅显然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他一出现,就有专人引领到了二楼单间。因为靠窗,可以看到大厅的景象,却可以避免被打扰。仆僮笑呵呵的问:“殿下来得真早,是知道我家爷今天回来吧?还没到那,您还得等一会。”
夜摩雅的扇子合起,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紫红色的桌面,说:“就你会讨喜。是,我等你家爷。上两壶桃花酒放这儿就忙你的去吧。”
仆僮往后退了一步:“殿下,您知道我们的规矩。桃花酒一天只卖十壶。而且爷今儿回来,这十壶都得留给他。您太难为小的了。”
夜摩雅晃了晃扇子,说:“行了。今天我有贵客,不和你计较。那就上一壶紫环。”
仆僮点头:“马上来。”他很快端来上好的新采紫环,两只精致的紫沙茶杯也绘了漂亮的树叶。紫阳阁的物什一向完美,清雪之的品味向来令靡音赞叹。夜摩雅捏着茶杯沉默,靡音很少见他这个模样。这只狐狸一般都是滔滔不绝的,一旦他开始不说话又肯定在盘算人。不过这一次,夜摩雅在想清雪之,所以他的嘴唇放在杯子边上有些颤动,目光也一直盯着对面楼下的门口。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在紫环刚刚开始微凉的时候,清雪之终于回来了。这一次却和以前不同,没有突如其来“先入为主”的笑声做铺垫。他带着面纱,将一张过于妖异的脸隐藏在后面,一双漂亮的眼睛也没有往日的神采。
仆僮靠过去,贴着他的耳朵说些什么。清雪之一边听,一边斜着眼睛看楼上夜摩雅,真正是“含情脉脉”。在仆僮说完,清雪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就快步的向后院走去。
靡音说:“他怎么了?”清雪之应该刚从月国回来。是路上碰到了什么事情,还是与夜摩雅发生了什么呢?
夜摩雅的微笑一下就成了苦笑,说:“我怎么知道……他的心思又哪是我能猜到的?”
还有桃花眼猜不透的人?靡音笑着说:“你去后面问问吧,我自己在这里没关系。”
“那三哥先失陪了。”夜摩雅说完就马上走了。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就算夜摩雅再怎么厉害,也还是对清雪之没辙。狐狸肚子里太多诡计,但是清雪之却是那个好猎人。
又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夜摩雅,而是吉赛。
刚才光看清雪之了,忽略了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人。似乎是安顿了清雪之以后,才从后院回到这个房间的。靡音没有开口,因为他想知道吉赛来这里要做什么?找得是他夜靡音,还是楚留香,又或者只是齐王殿下的客人。
吉赛也是个木头,进来足有一柱香也不知道说话。他不说,靡音也不说。反正他是站着的,靡音是坐着的;他是闭嘴的,靡音是喝水的。
好一会,紫莲的琴已经弹完了。似有似无的看了这边一眼,又好像在寻找夜摩雅一样的看了看两边,才姗姗退下。走起路来一步三摇,是男人却婀娜多姿。其实他长得不错,又柔弱无骨,怜人的很。清雪之不在的时候,紫莲也算半个招牌。靡音有预感,他会直接奔这里来,索性转向门的一边,静静的等着。至于吉赛,就靠在右边的墙壁旁当壁花。
靡音很少有预感,但是一旦有的时候就一定会准的让人生气。紫莲身上的味道隔着房门都传了过来,他比吉赛有礼貌,起码还敲了敲门。
靡音低声说请进。紫莲的手就先比人闯进视线,纤纤十指连骨骼都不明显。他走进来先行礼,然后抬头看着靡音说:“公子只有一人吗?”
靡音心想,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得?刚才在大厅才假装忽略了我不是吗?既然他装傻,那就顺着他说,看看他想做什么。“是。不知道你有什么事?”
紫莲斜目,看到吉赛就在旁边,便说:“看公子孤单,紫莲只是来陪陪公子而已。吉赛,你能帮我去拿壶好酒吗?我要和这位公子喝两杯。”
吉赛没有回答,就转身出去了。他到底进来做什么,靡音实在想不透。但是紫莲必定是有话要说,而且是件大事吧。靡音说:“有事但说无妨。”
紫莲坐在靡音对面,似乎犹豫了很久,才开口:“这件事可能会给公子带来点麻烦,所以我一直在找可以帮我忙的人。但等了许久也没有合适的人,紫莲只能冒昧来求公子。”
“你怎么知道我会帮你?”
“因为能和齐王殿下一起来的人,怎么可能是怕惹麻烦的人?”紫莲的眼角上挑,刻意的讨好却没有给人多少厌恶的感觉。他简单的奉承就想让靡音轻易答应这件可能会很麻烦的事吗?紫莲
“你可以说说看。”
紫莲叹了一口气:“紫莲在紫阳阁已经多年,如今,想离开这里了。”
“想让我帮你赎身吗?”
“紫莲有几年积蓄,想离开这里不需要公子破费。但是紫莲曾经的恩客都有些势力,怕离开这里后会有麻烦……”
所以就得找个最有权势的人带他离开,免得其他人惦念。靡音看他,觉得这事肯定不会那么简单。他说自己等了许久,那应该已经暗中观察过很多人,怎么会临时起意找一个第一次见的人那?靡音说:“麻烦倒是没什么。只是我有一事要问你。”
紫莲愣了一下,马上说:“公子请讲。”
靡音说:“你是要齐王保护你,还是我?”
紫莲说:“若是齐王殿下有意,当然是紫莲的幸运。但是,能被齐王殿下称为贵客的公子,当然也会有这样的能力。”
正好这时吉赛端着酒回来,紫莲顺势接过托盘。衣袖缱绻中透出的指尖捏着酒壶轻盈的倒下一杯扑鼻醇香的美酒,紫莲垂头抬眼,一双美目盯着靡音不放:“紫莲敬公子。”
靡音接过,掩面饮下,算是同意他的要求。合了紫莲的心意,他马上露出一副欣喜的笑容,拉着椅子向靡音身边靠去,登时亲昵了许多。
紫莲一手环过靡音的手臂,另一手放在他的腿上,伏在他耳边轻声说:“我知道公子不愿我靠近,但是您可是要替我赎身的,不亲密点怎么行?”
逢场作戏这种差事,不适合靡音。萧青最适合做这件事,总是能满嘴甜言蜜语,让人心甘情愿掉进他的陷阱。等发现自己成了他戏里戏外的棋子,追悔莫及还不忘他的山盟海誓。他说这是项最有用本事,却从来不许楚然用。结果一到这种场合,楚然就只能漠视身边的人,当作他们不存在。紫莲的调情手段很高,他有自信任何男人都逃不过自己的挑逗。可惜靡音是个例外,最不喜欢这种男不男女不女的外貌和性格。就算他使劲浑身解数,靡音还是能躲就躲,连亲都没让他亲到。
桌上的酒还没有下去半壶,夜摩雅就带着清雪之回来了。开门看到吉赛,还不知怎么回事。等扫到靡音身边几乎粘在一起的紫莲,却忽然笑了。
“原来有人陪了……早知如此,我就晚点回来。”说完和清雪之相视一笑。刚才蒙着脸面的人,如今又恢复了魅惑众生的笑容,眼角可以染出的两抹紫红分外妖娆,身上的罗裙锦缎也是精心打扮过得。似乎之前夜摩雅已经告诉他靡音在的事情。所以清雪之进门后立刻走上前,捏了捏靡音的脸,恨恨说:“都怪你!小爷的醉红楼差点垮了!”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寂辰三分四次找他麻烦,谁让楚留香是他醉红楼的人那?不过被他这么捏住脸颊,感觉还真是奇怪。清雪之的放肆自己早就知道,就算面对无觞也没有一丝惧意。让所有人都奇怪的,只是无论他做出多出格的事情,大家也只觉得平常再平常。就像现在这样,靡音也没有生气,笑着说:“时间到了,我自然要走。”
清雪之拉开紫莲,自己坐在靡音身边,说:“紫莲这小子跟你说什么了?”
声音不大,不过却足以让站在身后的紫莲听到。他努了努嘴,说:“瞧你说得,我能说什么……不过是陪这位公子喝酒而已。”
清雪之转头笑着看他:“紫莲,你六岁就跟着我。你肚子里有几条虫子我还不知道吗?”
紫莲扭着衣角,不再说话。他知道自己说不过雪之,越说越错。
夜摩雅坐在清雪之旁边,说:“雪之,你是不是也该把桃花酒拿出来了?刚才你家仆僮可是一杯都不卖,就等你那。”他看了一眼紫莲,示意他坐下。紫莲就乖乖的坐在靡音的另一侧,却低着头不看对面的清雪之。
清雪之说:“要是你来,我才不给你喝。不过今天你的客人太有面子了……吉赛,你去拿一坛来。”他端起桌上的酒闻了闻:“这壶拿下去,会污了桃花酒的香气。”
吉赛点头,再次离开房间。靡音想,大概他知道清雪之迟早会来这里,所以提前跑过来等待。清雪之对紫莲说:“别以为你客人多,我就不敢收拾你。小爷这两天心情不好,你别惹我。不然,我让你接客都费劲。”他笑着还好,一瞪眼,紫莲就马上低头。看来紫莲想替自己赎身也确实不是假的,虽然清雪之没有说,不过他肯定是捅了什么篓子。这才着急离开吧。看来就算要帮紫莲的忙,也要等几天。不然清雪之定会怀疑。
夜摩雅说:“你今天火气真大,不就是个醉红楼吗?就算全砸了,你再建就是了。”
清雪之厉声说:“我教育手下,你插什么嘴?看不过去就滚出去。”夜摩雅看他这副样子,也只能闭嘴,摇着扇子看楼下。
靡音觉得清雪之真是无敌了,很想替他鼓掌……
夜摩雅对靡音说:“他刚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清之学。”这倒是,扳着的脸孔,和清雪之的性格的确不合。谁也知道清雪之的心情这么差,刚进来的时候笑着也是火冒三丈。
清雪之说:“不用你惦记我弟弟!要是之学,早就用剑劈了你了!”
夜摩雅说:“难怪你的武功学不好。剑要是用劈的,肯定还会再断几次。”
靡音心想,他这是安抚还是火上浇油?还好吉赛总在最合适的时候回来,桃花酒还没出现,味道已经飘了进来。到底是清雪之的珍藏,比其他酒都还香几倍。
吉赛说:“厨子已经准备你说的菜式了,等会儿就来。”
清雪之笑着看靡音,说:“你上次在名离没有吃到怀塔鱼吧。”
靡音说:“嗯。赶上国丧,吃了几天素。”
他诡笑着:“那家伙天天来找我麻烦,我也不能让他好过。今年月国产了五尾怀塔鱼,我去之前已经吃掉两条。不过剩下的三条都被我偷回来了。”
靡音说:“那名离不是大乱了吗?”不过是找了他点麻烦,就偷了寂辰的国宝?
清雪之说:“有仇不报,我怕我憋死。有的吃你还担心什么,今晚就把它们吃干抹净!”
夜摩雅摇头:“我就知你绝对不会吃暗亏。”
清雪之说:“紫莲。云染我带回来了,再借你两天。现在去给下面的客人再弹个曲儿吧。我有话和齐王说。”
一共三条鱼。紫莲是没有份儿了。
怀塔鱼的确和其他的鱼类不同,只是清蒸,甚至连盐都很少放,已经美味之极。难怪说它是龙族末裔,只能养在神龙池。
清雪之吃的很高兴,悒郁之情一扫而光。他说:“桃花酒如果不和怀塔鱼一起,那还真是浪费。可惜小莲给我的莲聆酒已经被我喝光了,不然更是极品。”
夜摩雅说:“要是配合这鱼这酒,你说这么没有情趣的话,才真是浪费。”
“你最有情趣……你外公已经快把我紫阳阁也翻过来了。”
“他做什么和我无关,你不能因此就阻止我来见你。”
“你有本事就劝劝他别揪着我不放。小心我晚上去他府上拜会。”清雪之翻白眼都翻得好看,只是他得拜会肯定不是本来得意思。
夜摩雅说:“因为五弟马上就要出宫了,老头子的确是毛躁了一些。过了下个月就好了。”
清雪之抬眼看靡音,说:“你生辰?”
靡音点头:“到出宫建府的日子了。”
清雪之笑着说:“那你可要好好呆在自己府里。不然,一出来就是围观!”
“为什么?”靡音问道。
“这还用说?你最得宠,你父皇又把你藏的那么严实,活象埋在地窖里的白菜。老百姓可是对你最好奇。你要是打着五皇子的招牌出来,肯定一步都走不动。”
听起来真像炒作。靡音说:“我会努力把自己藏起来的。”
清雪之捅了捅吃剩的鱼刺,说:“你怎么这么瘦……”
夜摩雅说:“不过五弟的确要当心。我和二哥都很担心你。时候不多,我们怕觊觎你的人太多,会有危险。”
靡音说:“我没事。只是”
夜摩雅合起扇子摇了摇,说:“你是没事,父皇恨不得把禁卫军都给你那。我们怕的是父皇会把那些人杀光。到时候,夜国的大臣少的太多,我们做事会有麻烦。”
清雪之大笑:“原来他真有这么疼你啊……哈哈哈……红颜祸水,妖孽再生啊!”
你用得着笑成这样吗?靡音僵了一下,说:“三哥你太夸张了。”
清雪之说:“他那么可怕,会容忍你喜欢别人吗?而且还是委身别的男人。”
靡音知道他指的是无觞。清雪之不知道他就是夜国的皇帝,夜摩雅也不知道:“哦,对了,的确是个大问题。虽然夜国不禁男风,不过父皇可不像那么大度的人哦……”看好戏的狐狸用扇子遮着嘴,十足的狡猾。
靡音笑着说:“等三哥能对父皇解释和清雪之的关系时,我也就不用担心了。再怎么说,也是三哥先纳王妃。”喝下杯中桃花酒,等着夜摩雅回答。
夜摩雅咋舌,不再说话。清雪之倒是起身,说:“我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也没门!”
靡音说:“这个,就不是和我讨论的了。你们好好研究一下。”说完就悠哉的向外走,估计留在屋里的两人,有可以讨论一晚上的话题了。
紫莲在靠过来的时候,已经把叠得很小得银票塞进靡音的袖子中。他倒是很相信靡音,也明白自己的要求能引起他的兴趣。因为靡音确实想知道,在现在这个时候忽然提出离开紫阳阁的紫莲……“究竟是谁的人那?”
“你这么担心,就不该答应他。”忽然在身边冒出来的声音,因为很熟悉,所以靡音没有任何疑惑。他连头都没有回,说:“那你刚才不阻止我?”
“想看看音儿会有什么决定。再怎么说,紫莲在紫阳阁里也是个可人儿。”
“还不及你一半好看。”
“要是有比我好看的,音儿就会喜欢那个人了吗?”从身后伸来的手臂将他揽住,横抱起走向内室的房间。
回避这个问题,靡音说:“你会杀了紫莲吗?他刚才靠我很近。”
“你赎他出去,他就是你的人了。怎么解决都是你自己的事。我不会干预。”
“这几天你做什么去了?怎么会用吉赛的身份出现?”虽然他已经换回了无觞的脸,但是身上的衣服依然可以看出,就在刚才他还是出现在房间中的吉赛。
“去了一趟和国。给姚世勋找点事情做。回来时碰到清雪之的车队,听暗卫说你来了醉红楼,就跟着他进来了。”
“无觞居然会给别人当小厮……”靡音想到就发笑。
无觞把他放在床上,揭开他的面具。一张比紫莲还艳美的脸陡然出现,无觞吻了吻他的唇瓣,说:“我得看好我的宝贝,别让人偷了去。你来紫阳阁太频繁,可不是皇子所为。”
“三哥常来,也不见你罚他。”
“这会一样吗?音儿要上我的床,而夜摩雅是跪在我面前的。不过既然来了,不做点什么好像对不起上好的迷魂香。”靡音这才注意到,不过短短的一会儿工夫,自己的动作已经开始停滞,动起来有麻痹的感觉。
芙蓉帐暖,夜烛销魂。在无觞看来,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可是在靡音看来,却是流年不利祸不单行。
“会很疼。”只能勉强的挣扎一下,毕竟夜摩雅或许马上就要走,虽然进不来这里,但是他满屋子找也很麻烦。
“我听音儿的话,后来一直随身带着药膏。”
“我刚吃过饭……”衣服已经褪去一半了。所谓一半,就是上面一半。
“我还没吃,所以现在就要。”又一半。这次下面一半。
“……”还要说得话被亲吻塞住,身上的体温在夏日总是薄凉舒适。
“没话说了?”看着红成一片的唇瓣,无觞微笑着说。
都这样了还说什么?紫阳阁一游,被吃干抹净的,不单单是怀塔鱼了。反正有什么事无觞都会解决,就忘了别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