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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手艺的确好(1/2)
烛火跳跃,阿福白净圆润的脸颊泛着隐约的红润,她细密修长的睫毛垂下形成美好的半扇形阴影。她微低着头,精神全都专注在手中的针线活上,整个人透出女子特有的娴静柔顺。
静丫头越是从旁瞅着这么温顺的阿福,心里就越发不是滋味。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温顺的一个女子,竟然暗地里早已和老实憨厚的常轩勾搭上了?静丫头想起这件事闹腾得正厉害的那几天,她曾拉了常轩到角落逼问这件事,谁知道常轩只低着头不吭声。后来她着实是急了,一把扯住他逼问,她是怎么也不相信从小一起长大的常轩会干出这种事儿的。
最后常轩脸都红了,终于憋出来一句:你就别问了,反正这事都这样了。
静丫头想起这个,心里却泛起冷笑,是啊,木已成舟,常管事为此好一番奔波求情,大夫人那边亲自开得口,这件事是已经成了定局。
静丫头从小跟在三少爷身边,虽说老夫人那边是有意让她跟着三少爷的,可她却是有自己想法的人,想着以后到底是要寻一个把自己正儿八经当人看的去嫁。后来大家都懂事了后,她瞅着这三少爷知晓了人事的,便有意无意地让其他丫头近身伺候,自己是小心谨慎洁身自好的。
想起这些,她低垂下头,微微叹了一口气,将来的路怎么走,她并不知道。作为一个从小家养的丫头,她父母早已亡故,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的。
阿福正专注手中活计,此时隐约听到静丫头的嗟叹之声,便抬头看过去,只见静丫头满目惆怅低垂着眉。
静丫头感觉到她的目光,便强了笑说:“没事儿的,就是担心这衣服,若是真补不好,老夫人怪罪下来。我——”
她犹豫了下,才叹息说:“我一个丫头,无亲无故的,到时候怕是连个说项的人都没有,还不知道怎么发落呢。”
阿福听着这话,想起自己昔日的事情,难免有些物伤其类,抬眸劝慰道:“静姑娘,阿福也是丫头,而且阿福只是一个缝补的丫头,不像静姑娘您,怎么说也是主子跟前伺候的红人。如今三少爷性子好,以后怎么着也会给静姑娘一个好安排的。”
静丫头听了这话,抬头审视着阿福沉静柔和的样子,面上有犹豫之色,可是最后终于咬咬唇,目看他处,口中却仿若轻描淡写地说:“我平日跟着三少爷,也是读过一些书,识了一些字,知道了一些做人的规矩,却是不知道那为自己谋求将来的好法子。”
阿福听得这话,心下一沉,抬起头来看静丫头脸色,却见她目中有躲闪之意,顿时明白她是的确暗指自己了。她手中的针线停顿了好半响,终于吸了一口气,静下心来继续手中活计。
静丫头只觉得自己一拳挥出就像是打在棉花上,心里颇有些不快,可是看看这个闷头做活仿若柔顺的阿福,她倒也说不出什么,只得强行忍下。只是她虽是丫头出身,可三少爷性子软,她又是三少爷跟前第一得意的人物,自然免不了性子有些骄纵,是以当下脸色是藏不住地难看。
阿福感觉到当下的气氛不对,不过她并不吭声,只低头补衣。
秋风吹过来,烛火飘摇,屋子里很安静,两个女人都不说话,只有针线穿过衣服的声音。
静丫头坐了许久,终于咳了声,低声道:“风吹着蜡烛呢,我过去关了窗子。”
阿福依然没有抬头,只是发出一声低低的“嗯”。
静丫头看了眼阿福,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向外面看了看,只见正屋里还亮着呢,不由得叹息了声,自言自语地说:“三少爷他们也担心着呢,怕是今晚都睡不好了。”
不过回答她的只有风吹过的声音,阿福当然不会理她。她轻轻关紧了窗子,古老的窗棂发出“吱晤”的一声。
阿福此时大工依然告成,她自己先是仔细审视了一番,这才站起来抖了抖衣服。
静丫头闻听这个声音,连忙回头看过来,疑惑地问:“这衣服如何了?”
阿福垂着眸子一点点检查衣服,听到她的话只柔声回道:“应该好了,你过来看看吧。”
静丫头一听,赶紧过来,就着那烛火和阿福一起看衣服。那衣服原本是月白色的,如今月光透过窗棂撒上去,静丫头只看到一片月白平滑,却不见任何破损,不由得惊异不已。
“原本那破损呢?”她想着即使再高明的裁缝,缝补过之后总能留下一点痕迹的。
这时候,正屋里一直支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呢,其中尤以常轩最为操心,三少爷赐他坐下,他都不愿坐,只轻轻踱来踱去。
此时听到静丫头这句话,他猛地抬头,对三少爷说:“应是补好了,我先过去看看。”常轩自有常轩的想法,他带着自家娘子过来补衣,万一出了什么纰漏,他也得先看到,以便有些弥补。阿福手艺的确好(2/2)
可是显然三少爷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的,听到这话也连忙从椅子上跳起,跟着常轩一起往这边过来。而其余各位丫头或者怕受连累站立不安,或者因为事不关己已经上下眼皮打盹,此时见这事有了进展也都陪着往这边过来。
众人一进屋,只见静丫头正凑在那衣服前到处寻觅,而阿福站在一旁,唇边带着一抹淡笑。
常轩见此情景,心中总算是落了一块石头般,但面上依然问阿福:“阿福,三少爷的衣服,你补得如何了?”
三少爷自然等不得听她慢慢讲,也随着静丫头一起凑过去看,两个人四只眼睛,却并未找到那处破损,都不由得惊讶地看向阿福。
常轩也凑过去,对阿福赞赏地笑了笑:“阿福,你倒是说说,怎么我们看不出任何痕迹来了呢?”
静丫头心中也好奇,可是她不问,三少爷自然没有她那个小心思,也催问到:“阿福,你赶紧说,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会变戏法不是?”
阿福却捧起那衣服,指了一平滑无痕处说:“其实原本的破损处,就是这里。”
三个人都看过去,后面众位丫头也忍不住看,可是看来看去,也没有什么痕迹,最后终于有一位眼尖的丫头犹豫着说:“我看着,这处好像不如别处富有光泽?”
阿福看了眼那丫头,只见那丫头穿着青色小袄,站在众位丫头之后,便冲她笑了下说:“你眼力倒是很好的。”
说着她便解释道:“其实我能补这件衣服,全是凭仗了这件衣服原本的做法。”她展开衣服的里面向大家展示:“你们看,这衣服里面在裁剪时是有些衍边儿的,如今我稍取了这里的布料去补救那处破损,因此那个破开的小洞不见了。”
静丫头抿着唇儿低头看那衣服,原本并不言语的,此时却忽然抬头问:“就算如此,可是你也不可能封得毫无痕迹啊!”
阿福淡然一笑,又向大家解释说:“这缝衣若想缝补得毫无痕迹,一靠手上功夫,二呢就靠丝线。我平日专做这缝补,自然学了一些技艺在手,缝补起来不会轻易让人看出痕迹的。而这丝线呢,不敢乱用的,只能取和这衣服同色系同粗细的丝线——”
静丫头抢着问道:“难不成你还有这个料子专用的丝线吗?”
三少爷此时对阿福已满是欣赏,听到静丫头竟然打叉,不满地看了静丫头一眼:“静丫头,你听人家阿福讲嘛!”
静丫头抿了抿唇,低下了头。
阿福看了眼一旁的静丫头,唇边含着一抹温顺的笑道:“其实丝线,我自然是没有,可是这衣服上有啊!我取内里隐藏处,抽一些丝线出来,再稍加掩饰,既不会坏了这件衣服,又能取同这衣服同等色系之线。”
三少爷接过那衣服又是好一番观摩,最后终于赞赏地叹道:“我家常轩真是有福气,竟然娶了你这么一个福星,可算是帮了我大忙!若不是你,我可不是要被老夫人骂死啊,你说,这可让我怎么感谢你啊。”
阿福轻轻向三少爷行礼,低声道:“三少爷,阿福和常轩能有今日,一切都托了三少爷的福分。我们为奴为婢的,能为三少爷效力,是我们份内的事儿,感谢二字自然是不敢当。”
三少爷看着眼前竟然进退有度的阿福,越发欣赏,当即说是要赏银子。常轩自然是不会接受这个,只说从小受着三少爷的恩长大的,报答还来不及呢,以后还是要继续为三少爷效力的。一番话只说得三少爷感慨万分感激不尽,不过时候不早了,废话也不敢多说,不然拖延太久查夜的来了也不方便。
当下常轩牵着功臣阿福的手往回走,三少爷特意率领众位丫头送到门口,到了门口处,三少爷还随口对静丫头说:“你看人家阿福,贤惠得很,你以后也学着点。”
静丫头低着头一直不言语的,此时听到这话,强笑了下,但依然没说什么。
往外走的时候,三少爷拉着常轩的手,于没人注意时狠狠拍了拍肩膀,对着他耳朵说:“我原本想着你从哪里捡了一个野丫头,如今看来,你倒是捡了宝!”
常轩心里也是满满的想笑,可是嘴上还谦虚说:“没有啦,她也就是会缝补衣服罢了。”
这边两个男人拉扯着说话,那边静丫头对着阿福,依然不吭声,阿福却淡淡地笑了下,只对她轻轻地说:“静姑娘,我不知道以前如何,但我想着常轩他性子憨厚,以前在三少爷身后伺候,应该是多亏了静姑娘提点了,阿福这里谢过了。”
静丫头心里一愣,那股不是滋味的感觉泛上来,看着阿福脸上看似温和的笑容,想说些什么,可是动动嘴巴,却是一句都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