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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面对面坐定。
穆俨盯着她,觉得她长开了不少。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干瘦不男不女的模样了,眉目间浓浓的少女气息,男装也遮掩不住的女性气质。
霍惜也盯着他看。
这抠门少爷,不知不觉就长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样了。脸上再寻不到一丝过去与她讨价还价的小气模样了。眼前一副世家贵族公子的灼灼如玉模样。
二人对望感慨半晌,最后还是霍惜有些抵不住他的注视,先移开了目光。
把自己带来的匣子推给他,“这是今年的分红。”
今年挣的有点多,给出去的两成,自然也是多的让她肉疼:“能不能少收点?”忍不住开口。
广丰水这一两年都顺风顺水的,两成干股是不是多了点?
“不能。”穆俨见她推得不干脆,一把把匣子要了过来。
霍惜气得直磨牙。这贵家公子还是这般抠门!
见霍惜眼里似要喷火,穆俨嘴角刚想扬起,还没动作,就压下了。还当着她的面打开匣子,拿出银票,一张一张地在她面前细数。
没眼看,肉疼。那都是她的血汗钱。
霍惜低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身子偏了偏,也不看他,只低头呷茶。生气。怕她给少了还是怎样!还数!啧。
穆俨抬眸看了她一眼,心情很是愉悦,数得尤其慢,竟数出了趣味。“你今年赚不少啊。看来已是挤身京城大贾的位置。”江南富商,如今有了广丰水一席之地。
听他如此说,霍惜心情愉快,眉目轻挑:“那是,都是我经营得好。”
是,你经营得好。
你如今都挤身江南富商大贾了,外人瞧着还是两间铺子的小门小户模样。上门踩都觉得有点欺负人。哪想眼前这小娘子竟悄摸摸地有了如今的地位呢。
穆俨又抬眼看了她一眼,数年前,她抱着襁褓中的幼弟,在林子中儿狼狈地奔逃,似乎还是昨日之事。
数出几张银票,推给她。
霍惜眼睛一亮:“少收的红利?”这么好?
“想多了。二成红利再不能少。这是买船的份子。”穆俨说完,霍惜狠狠瞪了他一眼,快速接过银票,揣进袖管里。
穆俨嘴角牵了牵,张辅要知道自己长女是这样的钱串子,也不知是心疼还是嫌弃。
“既然我们两家要搭伙一起去东洋,船钱就不能你一个人出。”另外三家出的份子钱,广丰水都还了回去,琅光阁自然也要出这一份银子。
“人手的事,你莫要担心,胜水镖局那边这两年训练了不少人,个个都是好手。船夫水手,护卫一样都不会缺。”
斗嘴归斗嘴,但对于对方的能力,霍惜还是很认可的,并感激在心。
点头:“好,若有需要我们广丰水做的,你让兑八与我舅舅和沈掌柜他们一起商量。”两家一起合伙,总不能让他一家出力。
“放心。”
又坐了一会,聊无可聊,霍惜想起身。但对方还端坐着。
霍惜看了对方一眼,有些纳闷,往常哪次不是他先起身的?事一说完,都不多寒暄几句,人急急就走了,狗撵的一样。
今天这是怎么了,茶都续了好几回了。
穆俨摩挲着杯子,靠坐在椅子上,目光撇向桌子底下的匣子。数次想抱起来送她,数次张口,又数次合上。
直到霍惜起身告辞,那个匣子还躺在他的桌子底下。
穆俨有些懊恼,用脚踢了踢,把它往桌里面更深的地方踢了踢。
不知是生自己的气还是怎样,板着脸抱着霍惜给的匣子大步出了雅间。
把匣子扔给坎二,主仆三人到了茶肆门口,正要跨马离去,又顿了顿,吩咐离一:“把里面桌子底下那个匣子带回去。”
离一回了雅间,掀开桌布,就看到少爷一路不离手抱来的那个匣子,静静地躺在那里。这……少爷没送出去吗?
还是,霍娘子不要?霍娘子拒绝了吗?
离一忍不住一阵心疼。他的少爷,这么多年,从没喜欢过一个人,他的心门从来没打开过。
现在好不容易开窍了,被拒绝了吗?
年关将近,霍惜和杨氏及秦怀妤在城里逛了几天,备齐了年货,安排好城里的一切,给作坊的女工和工匠们发了福利和赏银,关了作坊,带了几家人回庄子过年。
书塾早几天前就放假了。穆玠也被接回了穆家。走时拉着霍念和安安的手,依依不舍。
几个孩子手拉着手说了一缸子的话,约好明年再见,穆玠便带着杨氏给他做的一大堆吃食,和里外好几套的衣裳,回了穆府。
杨氏等人心疼他小小年纪没了亲娘,平日里对他极尽宠爱。
连家里的下人都喜欢他,把他当家里的小主子。日常里外穿的衣裳,杨氏给霍念和安安做,也必会给他做一身,三兄弟穿得是一样的。
而穆府给他送来东西,也会给霍念和霍安准备一份。
过年几个孩子虽不舍,但也知道要各回各家。
在庄子上,几家人在一起过了个热热闹闹的除夕。秦昌之如今把孙女嫁给杨福,也再无任何顾忌地带着孙子跟着霍家人一起,在庄子上过年,如今两家人更是亲密。
过了除夕,就到了永康八年的元月初一。
霍惜十五岁的生辰。
这一年她及笄了。原本她以为是像往年一样,她娘任她睡到自然醒,然后等她起床捧一大碗长寿面给她吃,给她发个压岁红包,也就完了。
没想到,昨夜守岁,一大早还在床上睡着,就被娘叫醒了。
迷迷糊糊地眼睛都睁不开,由着杨氏和马嬷嬷给她沐发梳洗,又换上新做的裙子。
霍惜平时出门在外会做男装打扮,但平时在家里,也会穿裙装。过年也都会穿裙装,也就没在意。只觉得今天的裙子特别好看。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等梳洗好,到了大厅,见里面坐了一厅的人,大家都微笑地看她,有些纳闷,这大早上的,怎么聚到一起了?还不到吃饭的时间啊。
没想到迷迷糊糊地,她就被按着跪到堂中的红毯上,拜了四方不知什么神。
然后由着马嬷嬷很是郑重地念道了几句,她这才知道她及笄了,她娘和马嬷嬷悄悄给她弄了一个小小的及笄礼。
霍惜忽然有些酸楚,眼眶泛红。
原以为她离开那个家了,这些闺门礼,离她也远了,却没想到她娘和马嬷嬷却没有委屈了她。
杨氏和霍二淮早早做了准备,也没告诉她,一早请了大伙来观礼,由着马嬷嬷很是郑重地给她挽了发,拿了一只玉簪给她簪上。
如此,霍惜及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