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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被太子册封之事惊乱了心神,接下来的小话里,众诰命皆呈心不在焉状,偶有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者,新后不过一笑而过。
草草结束了会面,简单商议了各人的职责,新后便催众诰命归家——
“累了一天,早点回去休息吧!”
众人自是谢恩,又将深感荣宠的吉祥话挂在嘴边,好生奉承了一番未来的太子生母。
陆呦鸣随着人流出了凤宫大门,虽是一步三回头,想要与新后单独叙话,奈何新后显而并无此意,送她出宫的女官恭恭敬敬,就是不肯离她身后半步。
到底离开了幽深的皇宫,漫天灯火也照不亮心中的迷障。陆呦鸣只得将躁动的心绪压平,此节点正是多事之秋,怕是新后也不愿太子册封之事出上什么意外,暂且不会与她细说往事。
等待,静静地等待,直到最合适的时机。
回到陆府,姚氏早已安歇,陆呦鸣自回伊人阁。新后与她的差事不轻不重,掌管宴席上的酒水膳食,做得好了,极能出头。
只是菜单的拟定与人员的安排,总归要花上几分心思。
此事却是难不倒陆呦鸣,明日带上南膳入宫,定能将御膳房从内到外摸他个清清楚楚。最大的安危,则是谨防有人下毒滋事。
好在时间充裕,陆呦鸣并未焦心,只拿指尖轻敲着桌面,心中层层盘算起来。忽而飒飒风声掠过耳畔,一道犀利的暗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过陆呦鸣的脸庞,冰冷的触感令她忍不住惊惧起身。
回头一看,却是一把暗镖将一张信纸射在了木柱上,尖锐的镖头如同一根入木三分的针头,在光滑的柱面留下深深的印痕。
听到动静,在外习剑的北武脚下生风,霎时跃入屋内,却只见到如此惊险骇人的一幕。她赶忙落到惊魂未定的陆呦鸣身边,急切道:
“娘子,可曾受伤?”
“无事。”
俩人回头去瞧那封莫名而来的信件,北武将陆呦鸣护在身后,亲自取下暗镖,确认无毒无机关后,方才将那张薄薄的纸屑捡起,交到娘子手中。
一眼望到信上那熟悉的字迹,陆呦鸣便觉眼眶微热。
这封信,竟是失踪多时的外祖送来的。
北武亦是放松了绷紧的脊背,一边将手中武器收入袖袋,一边不满地嘟囔道:
“庄主也太会折腾人了,送个信也要如此声势浩大,险些伤到了娘子。”
“外公惯来如此,总是出人意料。”
陆呦鸣随口应道,正因为无法揣摩其行,无法预料结果,陆宣智才会如此忌惮神出鬼没的外祖吧!
信上不过寥寥几句,只说他老人家不日便会到达陆府,届时便要亲自为孙女儿主持婚事。至于陆宣智那等坑害糟糠的人渣,有多远滚多远便是。
见到糟糠几次,陆呦鸣不禁心中复杂,百般滋味噙在嘴边,泛起一丝苦涩。
外公,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陆呦鸣实在把握不住,脆弱的信纸随着指尖不断施力,发出被蹂蹑的沙沙声。直到北武提醒了几遍,她才恍过神来,迎着惊诧的目光强笑着解释道:
“外公很快便会来为我主婚了,我也是太高兴了点,竟然如此失态。”
北武狐疑地打量了陆呦鸣几眼,到底还是顺着她的话道:
“既然如此,咱们也得快点为娘子准备起来。我这就告诉徐女官去!”
她转身离开,只将安静的房间留给了陆呦鸣。难得愁眉不展的小娘子几乎没将纸张揉搓成一个纸团,心中既有期盼,又有迟疑。
也不知是否被愁思侵占了身心,陆呦鸣此刻格外思念起居烛尘。
若是可以与他相商,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犹豫不决?
居烛尘踏着星河闪烁,满目疲惫地回到了昌勇侯府。指婚旨意既下,自当更加报达圣恩,方不负陛下器重。
不日既要提亲,近些时日,他也打算在府中安歇。
刚走到自己的院门口,便见到几位面孔模糊的“表妹”顶着核桃般哭肿的眼睛,对着他露出谴责的神情。
“……”
居烛尘只觉莫名其妙,他连余光都不愿抛出一点,抬脚绕过了这道人形围墙,想要直接进院。
“表哥!你好狠的心!”
一人被他冷酷无情的举动伤透了心,忍不住娇声呵斥,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如滚滚潮水翻涌而下,只将面上厚厚的一层粉脂冲刷出两道明显的泪痕。
“你既然要另娶他人!难道我们之间青梅竹马的情意,你都要抛之脑后了吗?”
那声音实在真真切切,好似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居烛尘却是眉心一皱,脑海中飞速翻阅起自己与这群“表妹”的交往史,片刻后方才冷声道:
“姑娘慎言!我们之间的情意,怕是只有一剑相交吧!”
说罢,他再次抽出腰间软剑,冷冽的剑身在微弱的星光照耀下,散发出渗人的血气,让娇弱的闺阁女子忍不住后退了几步,被那种鲜明的杀气震慑到瑟瑟发抖。
“我、我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名出声的女子纵然口齿打颤,仍旧坚定地说完了自己的威胁:
“我早就立下毒誓,无论为妻为妾,都要陪伴表哥一生一世。既然表哥打算另娶表嫂,妾自当侍奉主母,只要表哥……”
话未说完,便被一阵尖叫打断。居烛尘甩手一剑,磅礴的剑气几乎没将几个娇小的娘子掀翻过去,只能彼此搀扶,勉强抵挡住这道堪比狂风的劲道。
好不容易等到剑气消弭,身侧早已不见居烛尘身影,只听空气中隐隐约约留下的残音在耳边回荡——
“无妾无婢,外人勿扰我与我妻。”
气得那“表妹”几欲咬碎自己的银牙,只是世子院落可不是好闯的地方,几个“出头鸟”只得怏怏不乐地去寻自家姑姨,商讨法子。
居烛尘进了院子,随手接过亲信递上的袍衫,又问道:
“今日门口那群女子,何时堵在那里的?”
亲信露出古怪的神色,恭敬应道:
“说来也奇,那几位娘子只在大人前脚到,好像掐准了时间似的。只是大人归家的时刻连我等都摸不清楚,也不知她们是从何处挖来的情报。”
长长的袖口在半空中甩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居烛尘眸光渐冷,语气淡淡却说着危险的话语:
“侯府应该无人能够探到我的行踪,怕是有不怀好意的歹人介入。”
亲信立时跪了下来,主子多日不在府中,上上下下的事务自然由他打理。如今出了纰漏,自然要磕头请罪。
“不怪你,若是神出鬼没的高手,只凭你的本事,肯定应付不下。”
一双鹰钩般犀利有神的眼睛忽而望去房顶的位置,对决的杀气从身上各处四散逸出,语气明明平稳无波,却带着一丝跃跃欲试的挑战:
“且让某,来试试你的本事!”
话音刚落,软剑便如射出的飞镖,戳破了房梁之上的瓦砾。一个大洞碎裂破开,月光顺着空隙倾泻而下,乍起的浮尘迷住了双眼,朦胧的灰烬中,一名下盘稳扎的老者抚着银白的胡须,正用欣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几步跳到顶梁上的居烛尘。
见对方并无太多杀意,居烛尘愣了一下:
“您是……”
“小子,你就是我那孙女儿选择的夫婿吗?”
老庄主一身无尘长袍,仙气飘飘恍如飞升的修士,脸上却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揶揄道:
“今日试了你几下,看起来倒是个好的。且过几日,老夫便会上门为你俩主持婚事!”
他哈哈大笑了几声,不待居烛尘有所反应,一个踏步回转,脚下如闪电般消失了踪迹,真真是神出鬼没,无迹可寻。
居烛尘这才从震惊中恍过神来,想来,这位神秘的老者,正是陆呦鸣口中的隐士外祖。
他老人家终于显出真身,也就意味着,自己的婚事,总算可以摆上日程了?
陆呦鸣近日几乎忙到分身乏术。
册封太子之事已然敲定,因大皇子是晏帝钟爱的独子,朝堂上无人反对,就连颇有微词的长公主最近也是偃旗息鼓,任由新后母子荣耀万分,将她光芒尽夺。
为表庆贺,一场盛大的宫宴自然必不可少。
陆呦鸣承接了膳食酒水的活计,日日琢磨着菜品的筹备,倒是把心中那点愁思丢到了爪哇国,只与南膳讨论酒席的布置,又要清点御膳房库房内的存活,以防席面出了差错。
好在新后担心她年轻不受宫内这群老人的尊重,便派了贴身的供奉女官在旁协助,不做别事,只替她扯上旗帜镇山头。有了这么一个镇山太岁,御膳房那群趾高气扬的御厨与宫人,个个摆上了如花灿烂的笑脸,便是要些什么,也不至于推三阻四。
手头的事务顺畅起来,陆呦鸣倒也省去了万般手段,只是一心一意为新后筹谋起来。
封后大典后的头一场宫宴,又是册封太子,务必要办得圆圆满满,方能显出新后尊贵。若有半点差错,不仅颜面大失,只与天道来说,恐有不吉。
这日,正捧着手上一叠备选的菜品去凤宫请新后定夺,只差殿门几步之遥,便听到室内纯嫔脆生生的娇音曼语:
“太子既立,娘娘何不广选淑女,择优纳为太子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