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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后的消息仿佛长了一双疾飞的翅膀,瞬间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有人不明所以,只当皇帝为了抬举皇子的身份。有人不动声色,只为在浑水搅动中牟取一杯羹。亦有跟随明妃的势力,若不是得了低调为上的指令怕是早就喜不胜收地炸起了鞭炮。
有那群自以为精明,只当芙嫔与明妃情谊深厚,故而拐弯抹角前来陆府奉承的小人物一波接着一波,陆呦鸣只管在阁中躲着,迎来往送之事悉数交给了姚夫人并几位庶妹处理。
便是带伤的陆凡锦,也得强忍着伤痛,一瘸一拐去前院帮忙待客。
偶有多嘴的客人问起伤情,还得强颜欢笑遮掩过去,竟是半个字不敢提到芙嫔娘娘。陆呦鸣冷眼旁观,为人处世可谓大有长进,奈何过去作孽颇多,如今小命尚存,已赖芙嫔慈悲。
直到明旨宣告,定了下月的黄道吉日,举行封后大典,摸不着阿谀奉承方向的众诰命方才收整了混乱的思绪,一门心思地往葳蕤宫哄去。
觐见的帖子如雪花片般飘至明妃殿中,大典过后,这座居住了十来年之久的宠妃宫苑将会彻底封存。作为新后,她将会迁至凤宫起居,只是心念旧宫昔年回忆,故而求了晏帝将此殿禁闭,不进新妃居住。
早有瞄上此等福祉之地,妄求沾上一口运道的妃妾失了算计,不由暗中嘀咕新后刻薄。大家都是皇帝的女人,凭甚她住过的地方就不准别人再住,实在是霸道过头!
这些女子不过是选进掖庭充斥宫闱的,皇帝不喜,她们只能独守空闺,日夜冷被冷衾,只能无事念佛诵经,期盼换得君恩眷顾。原本明妃倒也肯可怜她们,时不时命人救济几分,如今听得密线通报,不禁感叹人心难测,转而将先前那些好处撤下,反倒惹来更多的抱怨诉苦之音。
新后索性不管,一门心思在殿阁休养起了身子。如今余毒渐清,便是为了风风光光走完那场仪式,也得将身体摆在第一位。
纯嫔只在背后不着痕迹地推手了几回,奈何新后躲了出去,底下那群小妃嫔再怎么闹腾,也翻不出水花来。倒是晏帝听闻了此事,不欲有人打扰新后养身,干脆下令众妃窝在宫室里刺绣经文,以诚心真情贺新后荣登后位。
尤其是那几个嚼舌根的妃嫔,散下去的经书长度几可垂地,只能没日没夜地在绣布上缝制,堪堪在大典前赶出绣品。
被晏帝这般操作噎了个够呛,纯嫔只得在长公主面前诉了顿委屈,其后几日不敢再出房门一步。好在她做事隐蔽,倒是没受旁人牵连,每日不过随手绣上几针罢了。
芙嫔不知受了何等刺激,竟在无人命令的情况下,自发为新后绣起了《平安经》。她绣得又细又精,常常做到夜深人静之时,几乎没把一双眼睛熬干。若不是贴身的文女官冒死闯入新后宫中呈情,被新后下令不得再碰针线,怕是不出几日,便要耗尽精神气,非要大病一场不可。
陆呦鸣在家中得知消息,便特特送了拜帖,想要探望身体虚弱的芙嫔。新后虽未礼成,宫中诸事早已由经她手,见到帖子,不过瞬息便盖印恩准。
遮天蔽日的大树荣华至极,连带着她们底下的花儿草儿也能沾光得福。不说其他,只论进宫之事,便再也无所掣肘。
新后连谢恩都给陆呦鸣免了去,只让人领着她去了芙嫔宫中。
陆呦鸣心知新后根基未稳,自不愿与她见面绕清纠葛,故而也不强求,只是乖巧听话地跟人离开,留下远处新后微微挑起一卷帘帐,眺望少女亭亭玉立的身姿幽幽叹息。
芙嫔虽未卧床,却也一副病殃殃的虚弱模样。新后不允她苦熬绣经,便有三五十个宫人,轮班盯梢,连剪刀针线布匹这些玩意儿,都被收拾了个干干净净。这群人倒也变化着花样想要逗芙嫔开心,却是尽数无功而返,芙嫔就像一根戳不动的木头桩子,呆呆立在窗口,不说也不动。
陆呦鸣进到内室的时候,芙嫔方才转了转眼珠子,脸上也稍稍起来一丝活人气。
“长姊,你来看我了?”
陆窈淑强撑着扯起了笑容,虚假到仿佛一张笑脸浮在面上,飘飘荡荡没有落点。陆呦鸣快步上前,将她按到在榻上,又把雪白的羊绒毛毯披在她肩头,摸着她晚春时节,依旧刺骨冰凉的指尖,只觉万分心疼不忍:
“怎的如此作践自己?”
她摸上小妹瘦削的下巴,巴掌大的小脸几乎没有几块好肉,更无论泛着青紫的嘴唇,总是若有若无透着一股丧气。想来这般半死不活的模样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新后亦无力解开小女儿家耿耿于怀的心结,只能将劝说的差事移交到陆呦鸣手中。
陆呦鸣只命西岐为陆窈淑把脉问诊,好在不过近日亏了血气,开了几道养生的膳食与方子,嘱咐放松精神,多加休息,也就罢了。
“娘娘不日登顶,你这般做派,岂不是在她的喜事上蒙尘?若是大典之前还不能养好自个的身体,怕是会坏了娘娘的打算。”
芙嫔心口一紧,呐呐道:
“娘娘的……什么打算……”
陆呦鸣拿眼觑了她几秒,叹气道:
“自然是嘉奖你的忠心,晋你为妃的恩赏啊!”
芙嫔瞬间就要起身,被陆呦鸣强压着在采莲软塌上动弹不得。
“我要那妃位有何用!”
陆窈淑苍白的面孔狰狞如鬼魅,软绵无力的身躯不知何处爆发出惊人的力气,拽住陆呦鸣两侧臂膀的指尖深深凹进了骨肉之中,隔着轻薄的衣料留下清晰的痕迹。
“娘娘答应过我的!她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忠心听话,就将程郎从天牢里救出,送我俩去一个无人认识的世外桃源,度过余生!她是不是骗我的?是不是骗我的?”
陆呦鸣被突如其来的暴走扯得生疼,面对自己从小照拂长大的小妹妹,她眉头都没皱上一下,声音始终冷静清泠,犹如一汪清泉渐渐浇熄了芙嫔的怒火:
“你这么想着与情郎一走了之,可曾为阿姊我想过半分?”
芙嫔手上一抖,凌乱的衣料瞬间抚平了褶皱,唯有抑制不住的颤动随着冰凉的指尖温度传递过来。陆呦鸣丝毫不在意妹妹眉眼间涌上的愧色,自顾自道:
“娘娘如今初登后位,独木难支,你在此刻给她捅出一场大篓子,正好叫长公主与纯嫔拍手称快!就算是为了报达娘娘提拔你的恩情,也得助她坐稳后位后方可求去,不然,岂不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吗?”
顿了顿,陆呦鸣又奇怪道:
“已经等了这么久,你要眼睁睁看着一切功亏一篑?那程小郎姑且性命无忧,好好的,你又是在发什么疯?”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久不闻君问哥哥的消息,我、我担心他在牢中的安危……又有人在我耳边多说了几句,我就忍不住百般猜疑起来……”
“谁?在你耳边说了什么?”
陆呦鸣立刻警觉起来,自己的小妹自己清楚,最是心思敏感之人,偏偏心肠没有狠绝到底,依旧残存着一丝不谙世事的天真。若是因此被人利用,怕是对方所图不小。
见陆窈淑支支吾吾说不清话的模样,陆呦鸣深觉“恨铁不成钢”的真意,只将这个一门心思与情郎私会的小妹妹臭骂了一顿,又再三叮嘱她莫要与新后作对,方才从芙嫔宫中离去。
期间遇上两三个贵人宝林之流,正在她的必经之路上游戏赏花。她们皆是擅长手工刺绣活计的小娘子,早早做完了皇帝布置下来的绣经任务,便相约共赴御花园游玩。见到陆呦鸣这样的美人儿只身带了一名侍女,低调地穿过园子,只当她是新晋的低等嫔妾之流,不禁心中吃味,将人拦了下来。
“新妹妹进了宫,怎的遇到姐姐们也不拜见?可见是个心气高的。”
有那阴阳怪气的扇着宫扇,只拿一双刻薄的眼皮扫过陆呦鸣全身上下,自觉青春美貌不及此女,心中不由酸楚难当,说起话来也愈发肆无忌惮:
“只是这等傲气,莫在皇后娘娘面前丢人现眼,若是那妒妇犯了忌讳,保不准要打你的板子呢!”
这群人久在席氏治下,向来习惯了面上奉承,背里阴人。便是口误了几回,只要小心拍上几下马屁,包管能哄得席氏回心转意,莫说惩罚,搞不好反而要赏赐她们。因而这群不受宠的小妃嫔们行事越加没了章程,只是惹出的是非太小,无人关注一二。
今儿忽然拦了陆呦鸣的道路,嘴里犹在叫嚷一些不三不四的话,倒是叫人平白遭受了一场邪火。西岐正欲甩出飞针定住对方的哑穴,却见远处急匆匆走来一群衣饰华美的宫女,打头的那位穿着打扮与主子相差不大,正是新后身边御用的女官之一。
她一见陆呦鸣,便主动福了福身,随后不待陆呦鸣下令,便将炮灰对准了这群送上门的蠢货:
“尔等不过低品妃嫔,竟敢以下犯上,不但对安姝县主口出不逊,亦对皇后娘娘心怀怨愤。如此大逆不道之行,非得严惩,方能服众!”
说罢,便命人搬来长条与竹鞭,又有敲打手心的竹棍,对着瑟瑟发抖的妃妾几人冷笑道:
“贵人们,且受刑吧!”
陆呦鸣只在一旁围观,此事虽与她有所牵扯,到底只是新后借题发挥,肃清宫闱的导火线。
新官上任三把火,也不知新后究竟会如何在长公主的眼皮底下彻底把持住整座宫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