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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宜迟,西岐紧跟着秀峥去了地牢,中毒的老妇躺在一堆尚算干燥的杂草堆里,鼻孔已是进气少出气多,仿佛下一秒就会断了生机。
作为药王高徒,西岐一手银针之术却是源于神医流派,当机立断封住妇人身上几处要穴后,总算勉强止住了情况的恶化。
“将她移到干净些的房间去吧,此毒何解,还得从长计议。”
西岐皱着两蹙墨眉,冷声建议道。
眼下居烛尘暂留宫中,秀峥请示了杜文书后,方命几位手下将人秘密移转至密室之中,只留西岐与几位听令的助手,既是监视,亦是保护。
能在影狩卫众目睽睽之下,向牢中要犯下毒的凶手,想来非寻常人尔。
西岐是陆呦鸣的贴身侍女,若要除掉老妇,哪里还会替她续命?故而杜宇朦第一时间排除了陆大娘子的嫌疑。
他愈发加紧了各处门户,另着人问询陆呦鸣,是否要派车送几人回府。
陆府那边,恐怕还不知道自家娘子去了何处。纵有东乔乔装做了替身,难保不会被陆宣智与姚氏瞧出端倪。
陆呦鸣也知己方继续留下,怕是会干扰影狩卫的行动,便也干脆道:
“多谢杜大人,我等自行离开便好,不劳烦影狩卫这边了。”
安全起见,杜宇朦正要好言相劝,却不知此时大门之外烟尘滚滚,几匹上好骏马拉着一辆装饰华丽马车,堪堪堵住了门前大路。
一位妙龄女子从车上径直跳下,她一身爽利的劲干短打,满头青丝用一根桃木簪子高高束起,举止毫不扭捏做作,对着门房守卫抱拳一笑:
“几位官家,我是来接我家娘子的。”
看门的影狩卫见来者谈吐不俗,又是女儿家家,联想起自家老大昨夜闹得沸沸扬扬的绯闻八卦,心中顿时有了数。很快便有人进去汇报,听闻有人来接陆大娘子,杜宇朦也是爽快,大笔一挥放行不说,还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影狩卫帮她抬了靳书生上车。
情势所迫,西岐又要留下,陆呦鸣只得请托杜宇朦多多照顾。那靳书生二进宫门,不知是不是受到的刺激太大,被人像根物件似的抬上车时,竟是不吭不响,连哼唧都没哼唧一声。
陆呦鸣小时也爱跟着西岐辨认药材,听过的医药道理,不说十分,也能说出个七七八八。西岐不在,便由她暂且照顾着倒霉书生,且有北武这等对跌打损伤治疗颇有心得的江湖儿女在场帮衬着,倒也应付的过来。
一边替靳无声换药,一边说道:
“靳郎君回去好生休养几天,日后莫要出门乱跑了。这次不过伤了脚,下次保不准会伤到何处。”
靳无声闷闷应了声,却无往日的活泼轻快,透着一股无精打采的颓废:
“呦鸣妹妹,撞上那位官家的车架实非我本意,只是倒霉碰上了马蜂窝群,慌不择路之下才撞上去的。”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那地方偏僻得很,我脚上痛,怕他们把我丢下不管,这才死活闹腾着让人负责,实在不是我无理取闹。待我伤好,亲自登门道歉便是。”
陆呦鸣拧着帕子的手顿了一顿,有些意外地瞧向靳无声,惊疑道:
“看不出来,靳郎君也是个‘心比比干多一窍”的精明人。”
原以为这缺根筋的傻子真的是与秀峥几人胡搅蛮缠,没想到暗中留了一份心眼,倒是叫她刮目相看。
听见呦鸣妹妹夸赞,靳无声登时来了精神,鼻梁简直翘得比天还高:
“那可不!从庄上一路行到京都,路上也不乏谋财害命的宵小。靳某也算小心谨慎了,同行的伙伴间,却有粗知大意的郎君,不慎在外露财吹牛,都被有心人听到了耳里。运气好些,不过丢失了盘缠,运气差的,怕是连小命都丢在路上了!”
陆呦鸣奇道:
“你们走的可是官道,也能如此惊险?”
靳无声兴致勃勃地与陆呦鸣展现自己的见识:
“官道总体还是安稳的,只是人要吃喝拉撒,少不得沿途就近在村庄小镇歇脚休整。这些空档,便是那群贼人下手之时。尤其是某些黑店,真真是官商勾结,若是不留下买命钱,根本没法活着离开客栈。”
陆呦鸣点了点头,前些年不乏兵荒马乱之日,如今晏帝登基数年,天下少不得残存些毒瘤尚未清理干净。可见,这个平平安安走到京都的年轻书生,还是有些本事的。
想到外祖与这家人的交情,她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你都知晓路上的风险,怎的外公没给你安排几个得力的护卫,送你上京呢?”
靳无声犹在滔滔不绝分享他一路的壮阔波澜之旅,陆呦鸣这点睛之问,瞬间让他卡住了壳,“这个……那个”了几声也没憋出话来。
陆呦鸣察觉到异样,登时收起笑意,逼问书生道:
“靳郎莫非有事相瞒?”
靳无声被她严肃的语气一吓,几乎没从软垫上跳起来。只是脚踝的伤处随着动作牵动,再次钻心似的疼起来,差点让他当场归了西天。
“痛痛痛痛痛!”
他哀嚎了几声,拿眼角瞅向陆呦鸣的脸色,却见对他温柔和善的小娘子恍若换了张面孔,神情冷冽到足以冻结江面。
“靳郎君,我且问你几句好话,还望莫要骗我才好。”
陆呦鸣气息幽幽,语调起伏虽不激烈,却莫名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那双挑起的凤眼直将靳无声一颗火热的心盯得拔凉拔凉。
“呦鸣妹妹,你有话只管问便是,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咽了咽口水,摆出一副老实巴交的可怜模样。只是陆呦鸣此时哪里还肯信他,毫无耐心地追问道:
“既这么说,还请靳郎君将隐瞒之事一五一十告知于我。”
规避不过,靳无声迟疑了半晌,到底还是与陆呦鸣托盘道:
“说是瞒着呦鸣妹妹,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怕你多思多虑。此次上京科举,庄主本意派上两名外门弟子随我同行,一来可保我安全,二来正好给娘子带上手信。只是临出门前,庄主忽然没了踪影,庄中众人如同无头的苍蝇,满院子乱转,却也没想出个章程。”
“亲信弟子多在勉力维持庄中事务,自然无人管我上京之事。又有小道消息,有人曾在京都见到庄主,我便寻思上京赶考之余,分出心力打听庄主消息。只是庄主到底是呦鸣妹妹的血亲,失踪之事,我思前想后,还是瞒了你比较好。”
“老管家夫妇二人劝我读书,我只得绞尽脑汁编造一些似是而非的理由出得门去,寻机在大街小巷,深山野林里打探打探。”
说到这,他忍不住泄出一口哀怨的气息:
“找了这么些日子,却是半点内幕也没打听出来!京都实在是个没人情味儿的地盘!”
乍听外公失踪,陆呦鸣心慌了一瞬,立时冷静了下来。能让陆宣智如此忌惮的一庄之主,怎会轻易折了性命?怕是别有要事,在某处耽误了时日。
她面色稍缓,还是责备了靳无声几句:
“这等大事!靳郎竟然瞒我!我若早点知晓,也能利用京都人脉打探消息。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你初来乍到,单枪匹马上街打听,能听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靳无声耷拉着脑袋,喏喏称是,满面惭愧之色。
姚若龄赶忙上前将此事包揽下来:
“东市汇集各处消息,我这几天就让各处分店留意,老庄主只要出没京都,定会留下痕迹。”
北武亦加入其中:
“不若我去寻那江湖上的百晓生,保不准就能打听些什么。”
两个闺蜜争先恐后地出谋划策,陆呦鸣笑着将好意接受,虽还牵挂外祖,面上却仍强装出镇定自若。她想了想,又将母子玉佩从袖袋逐一掏出,迎上靳无声又惊又喜的深情目光,平复心中波澜后方才问道:
“还有一事想要请教靳郎,敢问这对母子玉佩,你可有印象?”
“有啊!当然有啊!”
靳无声指着那块血玉雕琢的母佩,欣喜万分道:
“这不是我与呦鸣妹妹的订亲信物?妹妹可是回心转意,打算嫁我了?唉?怎么还多了一块小点的信物?是给我的回礼吗?”
无视对方莫名而来的兴奋与脑补,陆呦鸣直言道:
“靳郎君怕是记不清了,你交由我的血玉,不过半块罢了。另外半截,可是一直由我保管。”
“啊!我就说这信物怎么看起来变大了些?不过这样说来,这块小的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靳无声左看看,右瞧瞧,两块玉佩形制别无二致,除了血玉与青玉的区别,便是大小体型之差了,实在令他丈二摸不着头脑。
见靳郎君挠着后脑勺,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陆呦鸣忽而褪去了盘问的心情,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
只瞧书生这般愣愣的模样,母子玉佩之事,怕是难从他嘴中撬开什么有用的线索。
陆呦鸣忍不住思念起远在天边的外祖来,若是他老人家近在眼前,是否能够解答所有困惑与心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