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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中毒?”
众妃嫔不禁花容失色,宫宴之上竟能有毒物混入,莫不是有刺客想要谋害陛下?
跟随晏帝参宴的几位近臣也在瞬间变了容色,贼人胆敢毒害圣上,朝堂之上怕是又要掀起血雨腥风了。
“不过是县主身边小小婢女,安能口出妄言,惊扰贵人?”
就在殿内纷扰焦乱之际,纯嫔第一个收整了心神,跳出来质疑西岐的诊断:
“薛宝林忽而晕倒,自有宫中太医诊断,怎可由奴仆言之凿凿中毒之像,难道安姝县主也不知礼仪体统,尊卑上下吗?”
席皇后这才转过神来,她自然不想自己辛苦操办的宴席上发生什么毒杀事件,连忙应和纯嫔道:
“小奴狂妄!这等场合哪有你说话的份!来人,把这贱婢给本宫拖下去!”
这般阻挠,西岐不得不分出心神躲避宫人的追拿,倒是耽误了她施针救人,令其医者仁心着实焦灼。
未等四面宫人上前,陆呦鸣已然转身,在晏帝身前决绝跪下,隔着轻薄的衣料,膝盖直接触到冰凉的地面,发出轻微的响动,如同针扎一般落在居烛尘心头。
国色天香的少女将下颌微微抬起,仿佛盛着潺潺清泉的凤眸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帝王,丹唇一张一合,条理有据地申诉道:
“陛下,薛宝林中毒之事,绝非我家婢女信口开河。她乃是药王爱徒,自打修习岐黄之术,从未诊错过病症。便是为了宝林性命着想,还请您恩准让她放手一试,莫要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机。”
若真是中毒,太医一来一往间耽搁的时间,怕是娇弱的薛宝林早已香消玉焚,往归西天了。
对于薛宝林的突然昏迷,晏帝表现得格外冷淡,他只是无谓地眄了眼那具奄奄一息的娇躯,如同见到陌生人般毫无感情的波动。
见陆呦鸣恭谨地跪在面前,帝王神色微动,那双如寒潭深处不可见底的漆黑瞳孔闪烁着晦暗不明的意图。半晌,他似有所指地扬起嘴角:
“安姝县主向来能解朕忧,既然你肯作保,便让那位药王爱徒试试便是,只望结果如朕所愿。”
帝王一席意味深长之语,叫陆呦鸣心口惶惶,却也逼得她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虽然薛宝林是个口无遮拦的傻愣子,却也不至死于这场早已写好戏本的大戏中。
陆呦鸣只能按照皇帝期待的那般,将自己的角色扮演下去。遭受无妄之灾的路人,能捞一个是一个罢了!
好在有晏帝撑腰,席皇后与纯嫔立即闭了嘴,上前捉拿西岐的宫人也都老老实实退到了殿外。
挺直了脊背,仍于席上端坐的长公主拿眼晞向娴熟操纵银针诊治薛宝林的西岐,忍不住对晏帝抱怨道:
“皇帝竟让小辈如此胡闹!这等年轻的小娘子,就算真是药王爱徒,平素又能诊治多少病人?若是一不小心治坏了薛宝林,岂不是陛下识人不清之过?”
对着敬重的长姊,晏帝冷清的面容稍稍退却寒冰,连那抹浅淡的假笑似乎都真挚了几分:
“皇姊多虑了,朕已派飞毛腿去太医院召圣手前来。只要这女子不是不学无术的庸医,总能吊住薛宝林的命的。”
如此安排,长公主自然无从挑剔。那飞毛腿乃是陛下身边腿脚最为伶俐的传话太监,辅以轻功与令牌能在短时间内来去自如,由他去太医院找人,想来费不了太多时辰。
席皇后不由带着众妃嫔恭维道:
“陛下圣明!”
大皇子见皇帝老爹只是杵在那边当雕塑,似乎忘了将他敬爱的呦鸣姐姐喊起身,不由闹起了脾气,自顾自跑上去亲自将人从地面上扶起。
这般亲昵自然的举动瞧得纯嫔眼角微跳,只是此等情况下想要旧事重提实在不合时宜,只得按捺住性子,寻机给两人泼上污水。
此举乃是长公主授意,她虽不甚明了其中缘由,总归公主料事如神,除了上回寻戒之事与皇帝博弈失败,再是难寻败绩的。纯嫔早已依附在长公主的羽翼之下,便是为了家中母亲,也会乖乖听话,全无反抗之意。
只是大皇子实在不过十岁出头,除了生拉硬扯的纯嫔等人,宾客眼中不过是陆呦鸣恩宠深厚,实在难以做他想。
何况宫中出了不祥之事,这群诰命小姐少不得牵扯其中,心中正惴惴难安,更无心留意此间风云变幻,只盼诸事顺遂,能够安然归家便罢。
陆呦鸣顺着晏宵良的意思站起了身体,又对其行礼道:
“大殿下安好。”
晏宵良自那日受惊回宫,便被晏帝严加看管起来,再无寻机出门玩耍的机会,与陆呦鸣更是许久不见。今日有幸得见,连眼睛都笑弯成了一轮新月:
“呦鸣姐姐,许久不见你了!若是得空,再陪我去东市逛逛吧!”
陆呦鸣见他面上清朗,眉宇间并无愁云缭绕,不由欣慰上次的命悬一线并未吓破小皇子的胆,莽撞的小少年依旧保持了自己勇敢无畏的优良脾性。
“殿下有令,莫敢不从,只要圣上与娘娘不治我的罪,便是陪您逛上一天一夜也是无碍的。”
原本兴高采烈的大皇子闻言瞬间蔫了下去,如同被风雨打击后的娇花,发出闷闷不乐的抗议声:
“爹爹与娘亲,都不答应让我出宫,实在是太坏太坏了!”
这番亲昵的小声抱怨一字不落地飞进晏帝的耳朵,让刚毅冷漠的皇帝陛下再次崩坏了表情,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神色。明妃适时来到大皇子身旁,温柔的表象悉数抛却,双目圆睁犹似暴怒的母虎,口中厉声呵斥道:
“闭嘴!皇子的体统都去哪了!怎可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
大皇子吓到缩了缩身子,躲在陆呦鸣的身后瑟瑟发抖。比起采取怀柔之法教育儿子的皇帝爹,时而暴戾的母妃更令他心惊胆战。
明妃还欲教训儿子,却被晏帝伸手阻拦:
“回宫后再说。”
考虑到眼下的场合,明妃终于还是将一箩筐的数落咽回了肚子,却不知这番教子闹剧引来多少嫔妃倾羡之色。
后宫寂寞,若有亲生孩儿相伴,还有甚遗憾呢?
便是席氏也忍不住流出嫉恨的表情,她贵为母仪天下的国母,因着大皇子之事被皇帝落过多少次面子,连她自己都数不清了。只是皇嗣贵重,何况是独一无二的独苗苗,更是要摆出嫡母的宽容与耐心,便是被混小子气到要死,也不能露出分毫。
谁让她没有孩子,也就没有底气呢?
抚摸着自己扁平的腹部,席皇后忍不住期盼。近来陛下如此爱重,自己会不会有怀上子嗣的机会呢?
只要手握嫡子,便可高枕无忧,再不担心妃嫔篡位夺权了。
众人神色昭昭在目,长公主见弟弟如此心爱长子,偏偏不肯下狠手除去独子的懵懂无知,只怕日后百年基业大厦将倾,不禁心底滋生戾气,连忙默念道德经压抑本性。
却听此时一声轻微的叮咛声响起,西岐已经施针结束,换来薛宝林短暂的苏醒,未等说点什么,再次因为脱力晕了过去。
席皇后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薛宝林瞬间归了天,不禁咋咋呼呼道:
“贱婢!宝林可是被你治死了!”
西岐不见丝毫慌张,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流利,透着医治百病的自信与张狂:
“娘娘莫惊慌,我既出手,便是死人业可再生骨肉。您瞧,宝林的呼吸可是平稳多了?”
众人这才发现,薛宝林只是再次昏迷过去,那张惨白如纸的脸庞许是因为及时施针的缘故,没了方才那般命若悬丝的恐怖模样,多了几缕勃勃生机的血色。
席皇后自觉被打了脸,不禁讪讪闭嘴。恰巧此时飞毛腿将圣手带来,白发苍苍的医者悬丝诊脉后,先是故作深沉地说了一堆让人云里雾里的医理,方才扭捏着与皇帝道:
“既有神医再临,陛下何必多此一举,将老夫从太医院捞来呢?老夫可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险些厥了过去。”
圣手医术了得,自玄机神医不知所踪后,他与药王称霸医界,虽供奉于皇家太医院,却是个古怪到极点的难搞脾气。如今被人抢了差事,自觉白跑一趟,忍不住对着晏帝抱怨起来。
晏帝摆手道:
“救治宝林不过顺手之事,请你过来,主要还是查清毒素来源。”
他又指了指一身红妆的西岐:
“那是药王的爱徒,也是她施针救下了薛宝林。既然是个真有本事的人,你便与她先行验毒,莫要等待太医院其他大夫了。”
飞毛腿不过一人,自然不能将整个太医院给搬过来。如今那群腿脚不利索的太医们,正提着沉重的药箱,哼哧哼哧从远处赶往清凉殿。
帝王之令,莫敢不从。老圣手与药王齐名江湖,自然摆出一副前辈的姿态,指挥西岐道:
“小娘子,宝林中毒前吃下的东西,可就交给你查验了。”
至于其他物什,例如香料、摆件、衣衫等,则由他这位经验更丰富的老大夫全权包揽了。
西岐自来不是争锋的性格,闻言并未有异议,即刻查看起来。
事发前所有摆设与物件,皆有居烛尘安排专人看管起来。现场用几面高大的屏风遮挡,不许无关之人擅入。
两位医者皆用抹上特殊药水的银针验毒,众目睽睽之下,那几根银光熠熠的尖锐针刺,竟是无端令人生出风雨欲来的紧张之感。
待到银针插入薛宝林之前品尝过的那碗粉圆之中,原本干净澄亮的针头仿佛被污垢浸染,竟是瞬间发黑发紫,透出一股诡异的暗色。
围观在侧的陆呦鸣眸光微闪——
莫非,粉圆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