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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呦鸣原想与居烛尘结队,奈何晏雯冰纠缠不休,在宫中到底不好与这位宗亲世子多起争执,只得三人并行,中间夹上一个虎视眈眈的北武。
但凡两位郎君轻举妄动,这位眼神如鹰的铁血娘子定能用直勾勾的目光将他们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沉默弥漫,阻隔牛郎织女相见的银河仿佛横跨在几人之间,还搭上一个王母娘娘。
陆呦鸣却被十足的安全感包裹,果然无力超群的北武就是她的定心丸。
她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纯嫔已然不见踪影,其他参加者也陆陆续续四散分逸,想来都有了自己的目标区域。
昆仑宫虽大,分区却很明了。
除了举办宴席的正厅可以排除,旁侧几个空殿角楼,还有花团锦簇的后花园,少不得是藏匿东西的好去处。
陆呦鸣对晏帝了解寥寥,正犹豫先去何处搜索,却听身后传来一道怯怯的声音:
“阿姊,我、我能跟你一起吗?”
转头望去,正是满面愁苦无措的陆窈淑。她近来少用茶饭,整个人瘦削了不少,连往日细润如玉石的肌肤都黯淡了几分。
不知是否明妃授意,芙嫔此次可谓盛装出席。金色绣着朱雀鸟的迤地朱罗彩霞长裙,晶粉烟纱外罩衫,高髻雾鬓别上一朵娇艳欲滴的双姝牡丹,生生将稚气未脱的她增添了几缕贵气。只惜陆窈淑仍旧一副娥眉轻蹙,朱唇微抿的惆怅模样,这份光彩照人只得打上折扣。
陆呦鸣也不客气,她本意也要拉芙嫔一把,直接道:
“娘娘快来,我正有话与你说。”
姊妹俩避开晏雯冰与居烛尘,自去一旁说起了悄悄话。北武望着风,一身凛冽杀意谁也靠近不得。
晏雯冰只得咽下一口闷气,他自认得皇伯重视,平日里接触不少,定能给陆大娘子一些可靠建议。结果晏帝近侍居烛尘横插进来不说,那个名叫北武的精干娘子愣是堵到他没法开口。
想他得封世子郎之位,再无人敢如此轻视,晏雯冰不由磨了磨后槽牙,温润的面庞染上一层薄薄的暗色。
居烛尘只是遥遥凝视着陆呦鸣,满头珠华在阳光下闪耀出夺目的光彩,鲜红如朱蔻的唇勾出一抹自信昂扬的笑意,几乎灼热了他的心魄。
芙嫔如同未出阁那般,倚靠在陆呦鸣肩头,声音发颤道:
“阿姊,怎么办?若是纯嫔先行找到宝戒,他……他……”
在宫里,陆窈淑不敢提程君问的名字,只怕隔墙有耳。
姊妹二人对此心知肚明,陆呦鸣蹙眉问道:
“娘娘入宫已有些时日,当真对陛下无半分了解吗?”
“我、我……”
芙嫔欲言又止,半晌才眼神闪烁道:
“陛下龙威深重……我实在猜测不出……”
几句话说得吞吞吐吐,陆呦鸣不由摆出长姊的威严,厉声呵斥道:
“这种时候,你还想骗我不成!”
陆窈淑浑身一颤,右手小指指尖不自觉地蜷缩了几下。陆呦鸣自是注意到了幺妹的反应,软了声音道:
“打小你一说谎话,右手小指就会缩起来,如今做了娘娘,还是没改掉这般显眼的小习惯。”
芙嫔眼圈一红,又将泪水硬压了下去,只是低头啜泣道:
“阿姊还记得我小时候的事。”
许是长姊的关怀稳定了情绪,芙嫔勉强按捺住自己的愁思,拧着绣帕喃喃道:
“阿姊莫怪我骗你,实在明妃娘娘与我说的那句话过于惊世骇俗,我开不了口……”
陆呦鸣见她肯吐口,赶忙追问道:
“娘娘到底说了什么?”
宝戒的位置,怕是只在明妃只言片语透露的线索之间了。
“娘娘许是心情不好,又被我痴缠得紧了……”
芙嫔实在难以启齿:
“我问娘娘宝戒可能藏于何处,娘娘只是冷笑,半晌才骂道‘能藏何处!颠鸾倒凤的腌臜地吗?’”
陆呦鸣听得脸颊一红,这话可不是未出阁的娘子该听得。想来陆窈淑也是多有顾忌,不肯牵扯自己这个长姊陷入流言蜚语。
而且,涉及圣上……
她顿了顿,方才安慰芙嫔道:
“当着众人的面,陛下素来英明神武,不会胡闹的。”
晏帝那般冷面冷情的真正“寡人”,怎么想,也不会与桃色艳史有半点纠葛。若是藏宝之地乃是闺房香床等令人遐想之地,少不得会引起朝堂议论。
芙嫔一愣,转念一想确实如此。她方才被纯嫔与长公主刺激到心神紊乱,竟是连冷静思考都做不到了。
经过长姊提醒,她才悠悠转神,只是心中仍是焦急:
“可是娘娘只说了这一句话,我是半点头绪都无。”
想到牢中的君问哥哥,陆窈淑可谓是心急如焚。她早已发过毒誓,纯嫔但凡对程君问下手,她便豁出性命与她玉石俱焚,绝不独自苟活,就算做了地府里的鬼鸳鸯也比在尘世里苦熬来得干净。
陆呦鸣亦是难解明妃之语,昆仑宫也是庄重肃穆的大殿,不属于内宫范围,怎会扯上“颠倒鸾凤”之说,又是“腌臜地”呢?
她思绪飞转,面色变幻,突而眸光一闪,低声凑到芙嫔耳边道:
“你身边侍奉的那位文女官,在宫中待了多久了?”
芙嫔诧异,仍旧老实回答道:
“听她说,自打十岁便入了宫,想来也有二十多年了。”
那便是历经两朝的老人了!
陆呦鸣心中一喜,遂而吩咐道:
“昆仑宫不过十数年前建成,关于此间旧事,怕是得询问文女官。”
芙嫔恍神,连忙吩咐附近的小宫人去喊了文女官过来。
文氏尚在大殿等待,未至突闻远处一阵喧哗,有人群接二连三惊呼道:
“宝戒找着了?”
“纯嫔找到的吗?”
“就在后花园!”
陆呦鸣心口倏然一紧,芙嫔更是攥紧了手心,牙齿几乎在唇瓣上咬出血来。
“二位可要去看看?”
晏雯冰指了指后园方向,温声询问道。
陆呦鸣冲北武点了点头,几人转移至花园中,却见浩浩荡荡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将一处嶙峋假山怪石围堵得水泄不通。
外围根本看不起里面的情境,北武干脆一左一右,搂住陆呦鸣与芙嫔的腰肢,腾空而起将二人送至视野清晰的树顶。
至于晏雯冰与居烛尘,任其各凭本事。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晏雯冰轻点脚下,飞跃至另一处高石之上。
居烛尘亦不含糊,三两下踏步借力,倒挂金钩在距离陆呦鸣不远处的树枝上。
北武见他四肢纤长有劲,悬空在上却无半分疲惫之色,不由诚心夸赞道:
“居大人武功不错。”
居烛尘并未多言,只沉声回道:
“若是有事,我在这边。”
这话落在几人耳畔,北武嘻嘻哈哈应了声,芙嫔只在心中疑惑,唯有陆呦鸣不自觉红了半边耳根,眼神却是半点不肯溜向那边。
她很快收敛心神,却见下方纯嫔指着怪石表面某处弯弯曲曲的划痕笑道:
“就是这里了,长公主殿下与我提过陛下少时趣事。当时陛下在上书房进学,有篇文章被他当堂怒斥狗屁不通,结果被先生罚他抄写此文百遍。陛下当时年少气盛,便甩开侍奉的宫人,在此石上刻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小字。”
当下围观众人哄笑道:
“原来圣上亦有如此至性至情的时候!”
“陛下文韬武略,博采众家,想来那文章确有问题!”
“先生如今安在?可被陛下责罚了?”
纯嫔抿嘴道:
“我亦问过陛下,陛下只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先生早已回乡荣养天年,报仇什么的,不过是玩笑话罢了!”
能被邀请参加千秋宴的,哪里缺少曲意奉承之辈。一时间众人纷纷拍起了皇帝的马屁,赞美之词几要过溢:
“陛下心胸开阔之人啊!”
“万世明君!”
亦有人秉承“县官不如现管”的原则,见马屁拍不到皇上面前,便阿谀起了眼前可吹枕头风的纯嫔。
纯嫔喜笑嫣然,那张素淡无华的面孔因为暂时的春风得意染上了一层娇艳之色,无端增添了几分姿容。
她谨记长公主的嘱托,倒是没将话说死,谦逊道:
“我先在怪石上面的小洞里找找看,若是没有,再去别处寻找。”
“这昆仑宫亦是陛下少时常来之地,拥有回忆的地方可是多了去了。”
只是一般人不可能知晓,纯嫔在心中暗暗得意道。
这等琐碎小事,便是陛下自己,都不定记得牢靠,唯有早就关注陛下的长公主,才能将百事铭记心中,成为她如今最大的法宝!
白皙洁净的削葱玉手碍于石洞中的污泥,只是堪堪摸索了几下,却是一无所获。
纯嫔不由紧锁了眉头。
她再次回忆起长公主对她的嘱托,一字一句,不漏分毫:
“陛下昔日地位险峻,昆仑宫与他确有不少回忆。我告知与你的几个位置,你且细细搜索,莫放过任何边角。只是……”
镇国长公主靠在贵妃椅背上,疲惫的眼皮包裹住狭长浑浊的双目,散逸出丝丝掩盖不住的苍老之气:
“记住!圣心难测!莫要自作聪明,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