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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太监手劲非常人可比,直接抽掉了姚小舅的几颗门牙。
行刑结束,便如丢弃垃圾般将人甩到了一旁,任由姚氏夫人冲上去抱住心爱的幼弟鬼哭狼嚎。
他朝芙嫔躬了躬身,神情比起先前更加恭敬顺从。
落在陆呦鸣眼中,不由微微颔首。
看来短短几日,小妹终究是将这群侍奉人收拢在手里了。
陆窈淑对母亲的作态毫无反应,怒火发泄在厌恶的人身上,顿觉周身清爽。她如同一只慵懒的波斯猫,掩着袖口打了个哈欠,随即摆出笑靥如常的模样,对陆呦鸣撒娇道:
“我正要去湖中廊亭散心,阿姊陪我可好?”
陆呦鸣点头应诺,程君问的结果,到底要给芙嫔一个交代。
俩人亲密无间地挽着手,文女官与林太监皆是训练有素,不过几息便拉出一条浩浩荡荡的随行队伍。早有彩娥为姊妹俩撑起华盖遮阳避日,亦有黄门手提内置驱虫香料的炉鼎在前方开道,更别提预备娘娘更衣洗漱的物件,短短几步路的出行距离,竟是如在宫中,半点尊贵奢华也不减。
一路不过闲言几句家常,待到亭中入座,陆窈淑挥退众人,徒留姊妹二人在这四面敞亮的空间里独处。
桌上香茶烟云袅袅,缭绕的水汽模糊了芙嫔阴云不定的表情。
许久,才有哽咽的哭音间断响起:
“他……还活着吗?
话里似有殷切的期盼,又似有无尽的惧怕。
“活着!”
陆呦鸣的回答让她紧绷的身躯瞬间松垮,芙嫔眼角发红,克制着激动的心情,颤声确认道:
“真、真的吗?”
“落在影狩卫手中,至少目前还活着。”
陆呦鸣凝眉注视着这位妹妹,瞧她的神情仿佛一瞬间漫天阴霾扫除,连死寂的心都重新恢复了跳动,不由叹息地补完道:
“只是能不能继续活下去,就得看妹妹你的本事了。”
芙嫔黯然垂眸,上等的宫制绢帕在她手中来回磋磨,几乎要被揉成一团烂布。
“我不知你心中所想,但是若要救他这般重犯,非得成为宫中的人上人不可。”
陆呦鸣细细观察着芙嫔的反应,嘴中逐字吐出心中猜测的人选:
“不说陛下,太后?皇后?长公主?亦或是……手握唯一子嗣的明妃?”
果不其然,尾音落地,陆窈淑全身微不可见地颤动了一下。
陆呦鸣露出了然的笑意:
“看来妹妹背后之人正是明妃娘娘。”
“没错。”
眼见明察秋毫的姐姐猜出了自己身后的靠山,陆窈淑也懒怠隐瞒,索性和盘托出:
“明妃与易文公积怨颇深,那伪君子为将自家孙女送入宫中博取荣华富贵,数次对娘娘暗下杀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加上君问哥哥心系报仇之事,我们便与娘娘联手,否则仅凭我俩的势力,万万不可如此顺利行事。”
“既如此,明妃为何要你入宫侍君?”
窈淑冷笑,却也透着一丝无可奈何的悲苦:
“既上了贼船,哪里还下得了岸?圣上有意从陆家选女安抚父亲,家中嫡女唯我二人,娘娘却不欲姐姐入宫,最后可不就落到我的头上?偏我那母亲与郎舅蠢得要死,还以为天大的喜讯,殊不知一言不慎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明妃不想我入宫……”
陆呦鸣喃喃自语,着实摸不透那位娘娘的心思。几次融洽相处,心中只觉是位和蔼可亲的长辈,只怕自己不经意间得罪了这位宠妃,日后必得小心行事才好。
“这也不稀奇,所谓‘一朝选入帝王侧,六宫粉黛无颜色’,娘娘到底年岁渐长,恐将姐姐视为争夺宠爱的心腹大患,干脆在源头掐死一切可能。”
“我却不同,她手上握着我的把柄,便是入宫得了宠,也不敢忤逆于她。”
暂时了却对程君问的牵念后,陆窈淑混沌的识海重新恢复了秩序,分析得头头是道:
“两权相害取其轻,怎么着陆家都会进献美人,干脆选我这方利益损害最低的为好。”
“你说得也不无道理。”
陆呦鸣举起微凉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湿润下口干舌燥的唇畔:
“只是我总觉得,明妃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帝王的恩宠,在这位娘娘眼中,真的大过于天?
眼眸微沉,陆呦鸣到底放心不下,谆谆嘱咐道:
“进宫后,万事小心。”
——上房内。
“唉哟!重史(痛死)我了!”
姚夫人瞧着脸如猪头般肿胀,因为缺少几颗门牙时不时说话漏风的幼弟,眼泪忍不住滚滚而下。
“我当初,就该把那心中没有人伦的畜生直接掐死!”
忆起芙嫔冷漠无情的眼神,姚氏哭骂连声,语气怨毒。唬得赵氏等几位贴身侍奉的嫲嫲跪了一屋子,扒着姚夫人磕头求饶道:
“我的好夫人!那是高高在上的娘娘!您说什么胡话啊!”
天地君亲师,做了娘娘,便是皇家人,纵是父母,见到女儿也得行礼跪拜。
姚氏顿觉心灰意冷,原想着女儿飞黄腾达,也能帮扶幼弟,如今可见是个绝断亲情的白眼狼,哪里还有什么指望!
“我不会善罢甘休的!定要那两个小杂种好看!”
姚小舅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作为家中独子的他,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阿姊可知道,你肠子里爬出来的那玩意儿,有什么不敢对人说的私密之事?”
他虽是个心思龌龊的肮脏货,脑瓜子却灵活得很,知道跟芙嫔不可硬刚,定要抓住把柄才好行事。
“私密事?”
姚夫人被问得一愣,对于这个小女儿,她着实陌生得紧。
“她、她以前挺乖巧的。”
衣食住行,皆有下人照料,不吵不闹,也极少与她这个阿娘亲近。至于其他,她了解的恐怕还未有陆呦鸣这个继女多。
“怎么?那不是你的亲女儿吗?你也太没用了些,连个小丫头都哄不住?”
姚小舅痛得龇牙咧嘴,对这个姐姐也没了往日的耐心,竟是没大没小地叱责起来。
姚氏被他骂得难受,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如泉涌,却是强忍着不敢放声,只是压抑的啜泣声扰得姚小舅愈发心烦意乱。
啧!只会哭哭啼啼的臭娘们!指望她,姚家早晚要玩完!
上房一片愁云惨淡,察言观色的杂役们悄悄躲避开主屋,不愿充当主子眼前泻火的存在。偏偏有那不知死活的家伙反其道而行之,硬是舔着一张谄媚的笑脸凑了上去。
“母亲,女儿听说姚家舅舅来了,特来请安。”
陆凡锦甩着绣帕,一身素青色的刻丝金银如意云纹缎裳,脚上趿拉着软底攒珠绣鞋,勉勉强强也是副大家闺秀的端庄样。
她微微福身,姿势虽说不上标准,倒也马马虎虎。只是不待上面叫起,陆凡锦便如滑不留手的鲤鱼,“呲溜”一下挺直了脊背,仿佛刚刚的卑躬屈膝只是一瞬间的错觉。
姚氏登时气得七窍生烟,无论是继女亲女亦或是庶女,就没一个省心的!
实不是陆凡锦不够恭敬,她这人素来欺软怕硬,只是乍见姚小舅一副惨不忍睹的猪头样,着实吓了一跳。
耳畔传来清悦可人的少女莺语,姚小舅整个人如饮仙丹灵药,伤口的剧痛都觉舒缓了不少。他实在本性难移,淫邪的目光追随着陆凡锦婀娜有致的身段来回勾勒,口中却如大家公子般彬彬有礼道:
“外甥女惦记我,本该感激不尽。只是不巧今日受了伤,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陆凡锦心中暗暗讶异,同时升起浓厚的八卦窥探欲。
她闲时最爱与生母一道偷听墙角,搬弄口舌,不知惹出过多少是非。也就陆呦鸣狠狠整治过几次,吃尽了苦头后方才稍稍收敛。
今日前来,不过是打着讨好嫡母的主意,又得知夫人心爱的娘家胞弟在府,更是指望殷勤奉承后给自己未来的婚事加点筹码。
“舅舅……这伤来得稀奇,可方便告知凡锦缘故?”
陆凡锦眼中隐隐闪烁着精光,窥探隐私的乐趣总是能把她的情绪调动到最为兴奋的一档。
姚小舅沉了沉脸,不自在地撇头含糊道:
“不过是……冒犯了娘娘……”
“啊!芙嫔!”
她惊呼出声,尖细的嗓音差点吓得姚氏从座椅上跌下来,不由怒骂道:
“小蹄子催命呢!叫那么大声干什么!”
“母亲,女儿不是有意的……”
陆凡锦憋出两滴似是而非的泪花,做戏似的用绣帕掩了掩眼角,这才捏着嗓子委屈道:
“只是突然想起,关于娘娘的一点秘事。”
“秘事?”
姚夫人面露惊疑之色,姚小舅听得一愣,随即仰天大笑,嘴角挑起的狠绝阴笑竟是压也压不住,比鬼魅还要渗人三分。
“好好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天终究眷顾于我!”
屋内贴身侍奉的嫲嫲们皆被赶至屋外静候吩咐,约估一盏茶的窃窃私语后,陆凡锦搂着一个卍纹织锦布包偷偷摸摸离开了主屋。
她的生母正在后院偏房的铜镜前描眉画黛,随着年岁渐长,家主召她侍寝的时日愈发稀薄,徐娘未老的姬妾早已生出无数怨怼,连带着嫉恨上宠爱冠绝的萱草等年轻姬妾。
女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女人的指尖正搅动着木梳上被岁月染白的青丝,瞧见对方青春貌美的容颜,不由心中一酸,张口就是叱呵怒骂:
“你这个没娘养的小杂种!缺了嘴不成,进屋连个招呼都不打,那闺学都上到狗肚子里去了!”
“行了,别拿你那些酸言酸语来说我,过来看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陆凡锦对女人随意招了招手,径自将布包解开,露出内里金灿灿的一角。
“乖乖!是金子!好多金子!”
女人尖叫起来,任由那支家主亲赠,素来如珠似宝的眉笔抛掷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你、你从哪里弄来的?”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自己生的种自己最清楚,这般大手笔的赏赐,定是丫头走了歪门邪道得来的。
“你别管,只替我收起来做嫁妆就是。”
陆凡锦的眉头霎时拧成了一团,随后如祥云舒卷,兀自笑逐颜开地弯成新月:
“日后,还会有源源不断的金子进我的腰包。等到夫人将我嫁入豪门,我们娘俩便可在这府中横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