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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骏山死于自己的贪嘴,虽然可笑,但事实如此。容家姑娘被无罪释放。
盛初尧看着容听悦走出刑部,虽然很想跟上去,但他没这么做,他只是看着容听悦的背影,直到人走远。
他…不该再去招惹容听悦的。
容听悦刚出刑部,就被几个人影围住了。
“姑娘呜呜呜…”云鬓抱着容听悦的胳膊,哭的梨花带雨。
花钿不停地擦拭眼泪:“哭什么?哭什么?姑娘平安回来是件高兴的事,你哭什么哭?”
胭脂眼眶泛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姑娘,你受苦了…”
容听悦摇摇头,笑着揉了揉她们的脑袋:“好了,我没事了。”
安抚完几个丫头,她的目光投向马车处,竟看到了满面沧桑的容集贤和面带微笑的容誉。
容誉搀扶着容集贤,欣慰地看着她们。
容听悦不由得恍惚,不过几日未见,阿爹竟苍老了许多。
容听悦几步上前,行礼道:“女儿见过阿爹。”
容集贤扶起她,略显不安地握着她的手,认真打量着容听悦,口中念叨:“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女儿不孝,让阿爹担心了。”容听悦自责道。
“我说你个臭丫头,怎么比我还会惹事?”容誉抽动鼻子,声音带着明显的鼻音。
几人正要上车,容听悦看到了刑部门口的裴缨,它顿住脚步,对容集贤道:“此次脱险,多亏了裴缨郡主,我得过去道个谢。”
“应该的。”
容听悦走向裴缨,行了一礼:“多谢郡主出手相助。”
“呵,不全是帮你。”裴缨轻笑一声,百无聊赖道:“毕竟能将沈骏山大卸八块,我也很痛快。”
容听悦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合作愉快。”
“你倒是大胆,若我没将他剖了,你要如何证明你是无辜的?”裴缨问。
容听悦道:“你会帮我的。”
裴缨瞥她一眼:“你就如此笃定?”
“我只是清楚,郡主暂时不想我死。”容听悦道。
裴缨淡笑一下,略有兴致地问:“所以,沈骏山是如何死的?”
容听悦眼中笑意欲深,她凑近裴缨,裴缨倾耳过来,只听她道:“我可无辜得很,不知道沈将军是如何死的。”
裴缨:“……”
容听悦笑出了声,她转身离开:“有空聊,我等着郡主对我敞开心扉的那天。”
裴缨不悦地撇了下嘴角,难得没出言讽刺什么。
几天后的夜里,月黑风高,洛阳城外不远处的驿站旁,树下站着一窈窕身影,正翘首期盼地望着官道。
直到一辆马车徐徐驶来,那女子拎着裙角急忙上前:“夫君,夫君是你吗?”
马车停稳,驾车的陆长风先跳下来,紧接着,马车帘子被掀开,一个身材中等的男子身影凑前,握住了前来相迎女子的手,“夫人,你受苦了。”
柳夫人一个劲儿地摇头,泪光闪烁道:“我没事,我没事,你呢?你有没有事?我来的途中…听说你…听说你死了。”
柳度下车,与柳夫人紧紧相拥:“以后世间外无柳大人,只有你我夫妇二人。”
陆长风无语道:“你俩还真是旁若无人啊。”
柳度忙放开柳夫人,走向户外的桌子旁,原来那里还站着一个人。
柳度跪下,行了个大礼:“侯爷对我夫妇二人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
盛初尧瞥了他一眼,心不在焉道:“虽说你也没帮上什么忙,但好歹也帮忙了,跟你夫人好好过日子吧。”
柳度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郑重地递给盛初尧:“侯爷,这是小人知道的所有事情,不敢有丝毫隐瞒。”
盛初尧毫不客气地接过,应了一声,“山高路远,你且珍重。”
柳度由犹豫片刻,环视左右,试探着问:“敢问侯爷,刘老板呢?”
“哦,你小舅子啊。”盛初尧随口道:“是人都得做选择,他选择留下帮本侯,马车里的两个箱子,是他给你们的路费。”
柳度沉默片刻,与夫人对视一眼,自责道:“是我们连累了他。”
盛初尧问:“怎么?跟着本侯很委屈?”
“不敢不敢,小人绝无此意。”柳度急忙道。
盛初尧思索片刻,给他吃了个定心丸,他道:“你的棺木已经封上了,明天就下葬,不会有人怀疑。”
柳度和柳夫人面色严肃,郑重地行了个礼。
盛初尧摆了下手,道:“走吧。”
马车再次离开,这次却朝着跟来时不同的方向。
“你知道我在乱葬岗找一个跟他身形差不多的尸体有多难吗?”陆长风小声抱怨。
盛初尧拍了拍他:“积大德了你。”
“为何把那么珍贵的假死药给他?”陆长风不解,一直以来,盛初尧在他心中不是个有人情味的人。
盛初尧随意坐下,点了一盏灯,撕开了手中的信封,他随口道:“一颗假死药换一个刘千张,很值啊。”
“你大可把刘千张抢过来。”
干嘛费事给他们药?
盛初尧无语道:“你当他是民女吗?说抢就抢?”
“嗯…”陆长风真心实意道:“虽说我跟您混的也有些不近人情,但我看到柳度毫不犹豫地答应去死时,还是挺感动的。”
“感动个屁!”
“侯爷你没有心上人,你当然不懂了。”陆长风不服气道。
盛初尧不再理会他的多愁善感,只盯着信上的内容,他越看脸色越凝重,看完之后,他不由得诧异:“严述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陆长风接过他手里的信件,看了下去。
信中,柳度说严述的势力错综复杂,不仅分布在朝堂,而且分布在各州各郡,而柳度只是负责严述一党的开销,对他们的核心并不清楚,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他们在预谋一场大事,并且是以这次的新政为开端。
盛初尧将两辈子的大事联想一番,喃喃道:“严述是要…祸乱朝纲啊,他想…他想…谋反。”盛初尧看向陆长风。
陆长风神色凝重,费解道:“他到底是什么背景?为何有如此大的能耐?”
“我本以为他的爪牙只有一个沈骏山,看来是我低估他了。”
陆长风小声问:“要告诉陛下吗?”
盛初尧摇了下头:“我们不知道严述的同伙里究竟有谁,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只会打草惊蛇。”
“那要怎么办?”陆长风问。
“引他露出马脚。”
天色将亮,四下灰蒙蒙的,将盛初尧的脸色衬得晦暗不明,“他不是想杀我吗?我让他杀。”
正在这时,驿站开门,从里面溜出一个偷偷摸摸的身影,盛初尧看着眼熟,在那人鼠头鼠脑地经过自己时,猛地想起来了:“你不是…沈骏山的军医吗?”
江晔一听,撒腿就跑。
盛初尧觉得他有猫腻,沉声道:“长风,抓住他!”
陆长风空翻至江晔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过来吧你。”
江晔哆哆嗦嗦的,“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你跑什么?”盛初尧挑眉问。
江晔渐渐冷静了下来,他抬眼看了下盛初尧,竟然松了口气:“是侯爷啊,小人见过侯爷。”
盛初尧不悦道:“为何又不怕我了?”
江晔拍着胸口道:“我只怕是严大人的人…”
盛初尧看他背着包袱,问:“你要去哪儿?”
“呃,小人…回乡探亲。”
盛初尧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说实话,不说杀你。”
江晔噗通跪下,求饶道:“侯爷…您就别为难小人了,您与容姑娘也是朋友,何必为难小人呢?”
盛初尧听出些猫腻,他问:“你认识容听悦?”
“啊…容姑娘买过在下的药材。”江晔为难着回答。
盛初尧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直接问:“沈骏山的死,有别的原因,对吗?”
江晔不安地盯着地面。
“别怕。”盛初尧和颜悦色道:“你也知道,我与容听悦是朋友,我不会害她的,你如实告诉我,日后东窗事发了,我也好替她有个应对。”
江晔恍然大悟:“哦,您心悦容姑娘吗?”
“……”盛初尧心道,这小老儿真是多事!
他微微一笑:“被你看出来了,我很担心她,你能告诉我都发生什么了吗?”
陆长风震惊地看向盛初尧。
江晔叹气:“此事说来话长,我在边疆行医多年,半生孤苦,家中只有一老母,回洛阳时,才发现我母亲已病入膏肓,可家中实在是清苦,是容姑娘及时出手相助。”
在江晔的叙述下,盛初尧知道,江晔为报答容听悦的恩情,主动在沈骏山出狱后为他治理伤口的,因着是边疆回来的,沈骏山欣然同意,江晔成了沈骏山的随行医师。至于喘鸣,则是无中生有,容听悦和江晔编造的。
盛初尧虽有预料,但还是惊疑道:“她就不怕被人发现?”
“容姑娘留有后手,至于是什么,小人不便打听。”江晔道:“小人的母亲已经提前离开洛阳,小人已经办完事,现下过去找她。”
这后手估摸就是裴缨了。
盛初尧蹙眉:“可你还是没有说沈骏山的死因。”
江晔无奈道:“这个,小人也不清楚,小人只是按照容姑娘的吩咐行事,不该问的,小人不会问。”
江晔离开了,盛初尧的心中复杂,原来沈骏山的死,真的是容听悦谋划的。
这个事实将盛初尧的心搅成一团乱麻。
早市的人不算多,陆长风出城办事,盛初尧一个人回城,鬼使神差般的,他走到了山水楼。
山水楼刚开门,楼中有人在用早膳,盛初尧恍惚地走进去,小二跑过来笑着招呼:“这位爷,您用点什么?”
“你随便上吧。”盛初尧心不在焉道。
“得嘞!”店小二热情道:“那就来碗清汤面,外加一碟核桃乳酪酿柿饼,您觉得如何?”
“另外还有鹰嘴豆泥儿,香米团子,莲蓬豆腐糕,看您喜欢什么。”
“您放心点,这都是咱们的早膳招牌,许多达官贵人都欢喜呢,先前那大食国公主就偏爱咱们店的鹰嘴豆泥,还有沈灵郡主,她对咱们店的莲蓬豆腐糕情有独钟,还有谁来着?对了,沈大将军,就不久前死的那个,他尤其喜欢咱们的柿饼呢,天天买来吃…”
店小二还在喋喋不休,盛初尧却仿佛被人拿棒槌敲了一下,他知道沈骏山是如何死的了。
柿子不能与鹅肉同食,二者同食则会生出胃石,过量则死。
沈骏山的喘鸣是混淆视听。
更重要的是,容听悦看透了皇上的以利益为重,严述对裴缨的容忍,裴缨的胆大心细。
可她唯独没有考虑他,盛初尧怔忡地坐在位子上,心想,容听悦没想过他会帮她。
这种无力和沮丧,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盛初尧被困在敌军包围之中,好不容易突围后,却听说容听悦丢了,那几个月的煎熬与烦躁,无力与不安…
好在后来她自己找回来了,可军队数量庞大,行动不便,盛初尧不敢耽搁,他马不停蹄地去见她,他觉得容听悦应该同他闹一场,可容听悦只是半调侃半安抚地说了一句,“这么巧,你也活着呀?”
那时的无力是囿于行动,如今的无力则是从心而发。盛初尧一直有种模糊的意识,如今,这意识愈发清晰起来。
容听悦这样的人,无论嫁给谁或者不嫁人,都能很好地过一生。
上辈子的他,不过是讨了个便宜,这辈子可就没便宜可占了。
盛初尧看着满桌的佳肴,面无表情地放下银子,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