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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弄完人家的流苏,盛初尧不禁暗暗数落自己手贱。
都怪容听悦。
上辈子容听悦对这些簪钗玉玩痴迷成性,连带着他对这些小玩意儿也上了心。
“侯爷。”容听悦发觉来人是盛初尧,不由得松了口气,她福了福身:“臣女见过侯爷。”
盛初尧随意应了声,“五姑娘好。”
容听悦想到之前的事,下意识般口无遮拦:“侯爷,不知裴缨郡主几时回来?”
盛初尧眨眨眼:“你提她作甚?”
“哦…方才我同姐妹几个闲聊,听闻小侯爷为裴缨郡主守身…一往情深至今,臣女实在是佩服小侯爷情深。”容听悦找补道。
盛初尧不甚在意道:“你们闲聊…惯常不是只聊严无咎的吗?”
容听悦听他话里话外颇有妄自菲薄之意,便道:“怎么会,京中还是有好些女子心悦侯爷的。”
严无咎如冰山雪,盛延益便是山间月。
只是冰雪可细心观赏,山月盯久了,未免灼目。
简单来说,便是盛延益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除了裴缨外,世间男女在他眼中别无二致:一种惹了他的,一种是没惹他的。
纵使有人对盛初尧芳心暗许,也不敢像喜欢严述那般表现出来。
“哦?”盛初尧故作漫不经心:“是吗?”
“是啊,姐妹们都道,小侯爷实乃当朝情圣,值得我辈学习。”
“……”盛初尧的脸色一黑。
容听悦委婉道:“但有时,也不可太死心眼。”
比方说,若裴缨不喜欢你,你就别缠着人家了。
盛初尧轻哼一声:“你想学我情深?对谁?”
容听悦笑了笑:“这可不是想学就能学的,都道是圣了,那必定稀罕的很,估摸着每朝每代只出一个。”
盛初尧微微蹙眉:“……”
这是褒是贬?
他清清嗓子,质问:“你鬼鬼祟祟地在这儿干什么?”
容听悦猛然想起竹园中的春色,故作镇定道:“侯爷问那么多干什么?”
“我掌殿前司,自然要留意宫中异状。”盛初尧看她心虚的样子,心中更是怀疑:“你不会…在同旁人私会吧?”
容听悦抬眸:“小侯爷慎言,我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家,你这话若被旁人听了去,我还如何在京城过下去?”
盛初尧自觉失言,一时无措:“抱歉…我,是我失言。”
“你就是嘴上没个门栓。”容听悦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语重心长道:“小侯爷,姑娘家不比男人,无论你是否在意,对待姑娘,需得更为谨慎,世道如此,姑娘家的,很是不容易。”
容听悦本以为盛初尧会嗤之以鼻,谁知盛初尧竟沉默了,她心想,不会话说重了吧?
容听悦又道:“我随口一说罢了。”
“好。”盛初尧低声道。
容听悦诧异抬头,却被盛初尧推走了:“宴会就要开始了,你快去吧,直走便是。”
“哦,好。”
待她离开,盛初尧收回目光,容听悦刚刚讲道理的模样,让他想起了从前,二人还是夫妻时。
原来,她未出阁时便是这样了。
哪样?
盛初尧想,若裴缨是惊艳了岁月的刹那,那容听悦便一直是…
岁月静好的模样吧。
回到席间,容誉问容听悦:“你去哪儿了?”
“随便走走。”容听悦看到容誉,便想起竹园的事。
容誉嘿嘿道:“方才许多公子过来拜见父亲,许是来看你的,我瞧着…有几个还真不错。”
容听悦玩笑道:“怎么?我都娶回来?”
“嘿呦,你这志气不小,”容誉乐了:“仔细父亲打你的手心。”
正在这时,容家大伯母带着一个文静秀气的姑娘过来,笑着对容家兄妹道:“三郎,这是你们魏叔叔的妹妹,悦儿该叫姐姐的。”
容誉啃着苹果作揖,大咧咧地打招呼:“魏家妹妹好。”
魏家姑娘微微一笑:“容三哥哥好。”
容誉用胳膊碰了下容听悦:“发什么盹?打招呼啊。”
容听悦心想,我震惊啊。
这魏家姑娘不是刚刚竹园里的那位吗?这么快就…完事啦?容听悦上下打量着魏家姑娘,企图发现点什么,“魏姐姐好。”
“容五妹妹好。”
容家大伯母看看容誉,又看看魏家姑娘,笑眯眯道:“你们年轻人多聊几句。”
容听悦忙问:“魏姐姐,你可有婚配啊?”
魏家姑娘不自然地拂过耳鬓碎发别在耳后,脸色微红:“不曾…”
“哦,我也不曾。”容听悦蹭着下巴,又问:“那姐姐…心仪什么样的人?”
魏家姑娘脸色更红了。
容家伯母数落:“悦儿,你这是什么话?害不害臊?”
“嗐,此处并无旁人,姐妹之间说些体己话。”容听悦凑近魏家姑娘,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嗯?姐姐没有吗?”
魏家姑娘又是一拂碎发,这下子容听悦看清了她耳后的一抹红痕。
“待我好,便好。”魏家姑娘颔首道。
“好!!”容誉突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其他三人都吓了一跳,容听悦心想,这重生后,她傻帽哥哥不会对这绿帽嫂嫂一见钟情了吧?
这声“好”可真是中气十足啊。
容誉对着不远处的几位公子,赞不绝口:“陈谦兄,你这壶投的好生漂亮!”
“……”
对面的公子招呼:“铭晏!过来玩。”
“不了不了。”容誉遗憾摇手,他用眼神示意:我爹在那儿呢。
几个公子幸灾乐祸摊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容誉重新坐下,看向愣怔的三人,随口道:“诶?你们刚聊什么呢,继续。”
容听悦再要询问,却被容家伯母打断了:“悦儿,你喝茶,让你哥哥跟姐姐聊。”
容誉莫名其妙道:“我没什么聊的啊。”
容家伯母暗暗埋怨他没眼力,引导道:“三郎觉得兰熙如何?”
容誉茫然:“谁是兰熙?”
魏兰熙脸色稍愣,容家伯母一巴掌拍在容誉手背上:“还能是谁!你魏家妹妹!”
容誉收回手背吹了吹,嘀咕:“怎么就成我家的了。”
魏兰熙起身,轻声道:“容伯母,兰熙先退下了。”
“哎!哎孩子啊。”容伯母忙起身,拉着她的手笑着哄,两人一起走开。
“我家三郎是个榆木脑袋,但用情最专…”
“你看,红了。”容誉把手背递给容听悦看,小声抱怨:“大伯母手劲真大。”
容听悦瞥了一眼,道:“你赶紧再补一巴掌,要不就该好了。”
“臭丫头。”
“铭晏。”刚刚投壶的公子哥过来,看了一眼容听悦,对容誉笑道:“可有几日不见你了。”
“在家养伤呢。”容誉调侃。
陈谦看向容听悦:“这就是容五妹妹吧?先前只听说,如今可算见了。”
容誉介绍:“悦儿,这是陈谦,陈公子。”
“陈公子好。”容听悦行礼。
“好了,你去玩吧。”容誉打发容听悦离开。
陈谦忙道:“别啊,五妹妹留下,再说会儿话呗。”
容听悦不作停留:“那我先过去了。”
“哎…”陈谦留恋地伸手,看起来十分惋惜。
容誉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笑道:“走远了还看?”
陈谦嗔怪道:“铭晏,你不够义气啊,令妹如此俏丽,之前也不听你提一句。”
“得了吧。”容誉挡住他的视线,道:“你是想我爹扒了我的皮,还是你的皮?”
陈谦啧了一声:“好歹我陈家也是勋贵。”
容誉把手递到陈谦脸前,陈谦诧异:“干嘛?”
“我手背肿了。”容誉道。
陈谦:“哦。”
“我妹妹打的。”
“……”
“母老虎哇,你娶回家干嘛?”
不过两日,容家便算好了容誉与魏兰熙的生辰八字。
据说——
合得很。
“合得很?”容听悦刷的站起来,她抓住云鬓的胳膊:“你当真听清了?是合得很?”
那么大一顶绿帽子呢。
云鬓被晃得头晕:“是啊姑娘,大夫人便是这样跟老爷说的。”
容听悦追问:“那阿誉呢?阿誉是什么态度?”
“誉少爷吗,”云鬓挠挠头,“他没什么态度啊,只应了一声,像是知道了晚饭吃什么那样。”
“……”
胭脂拿鸡毛掸子弹着案几,疑惑:“姑娘怎么了?听说魏家姑娘挺好的呀。”
人不可貌相啊,好胭脂!
容听悦无奈扶额。
“我得去找阿誉。”容听悦朝门外走去,直奔容誉的院子。
在走廊截住容誉,容誉不耐烦道:“哎呀,怎么爹说完了你说,烦不烦,我要出去了,有什么等我回来再说吧。”
容听悦挡住他的去路,“不行!”她道:“阿誉,你不能娶魏家姑娘。”
容誉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想吗?只是爹说了,等我成亲后,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容听悦压低声音,在容誉耳旁嘀咕了几句,容誉大愕:“奶奶的,这谁娶了她不就成冤大头了吗?”
容听悦叹气:“是吧。”
冤大头哥哥。
容誉震惊:“不是…你遇到这事不赶紧走开,还上赶着把人看清了?”
容听悦:“…离、离得近。”
“那你就更要赶紧走,被发现了怎么办?”
“阿誉,你先担心你自己吧。”容听悦同情道。
兄妹俩坐在回廊下,俩人本就不是聪明人,此刻更是一筹莫展。
容听悦犹疑道:“那阿誉,你要如实告诉阿爹吗?”
容誉蹙眉:“此事虽是魏家不地道,但事关姑娘名声,还是少些人知道的好。”
容听悦凝眉深思。
“哎呀!我看我还是离家出走吧。”容誉道:“这样婚不结了,她的名声也能保住。”
容听悦断然不同意:“你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出去了就是死路一条啊。”
“那你说如何办?”
容听悦略一思索,拉住容誉往容集贤的书房跑。
听完容听悦的话,容集贤诧异道:“你说…让你哥哥先立业后成家?”
“对。”容听悦点头。
容集贤呵了一声:“就他这性子?”
容誉清清嗓子:“我志在功名,无意娶亲!”
“行了,兰熙多好的孩子,跟你算亏了,你若还有良心,便日后跟她好好过日子。”容集贤语重心长道。
容誉与容听悦相视一望,颇为无奈。
“阿爹,哥哥不喜欢魏家姐姐的。”容听悦动之以情,“若以后我的夫君心里没我,您会心疼吗?”
容集贤看向容誉,如实道:“铭晏,你这性子,阿爹真不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但兰熙是个好女子…”
容誉脾气上来了:“那你娶啊!”
“放肆!”容集贤拍案而起。
容誉坦然自若:“你为何不能听听我和悦儿的想法?”
容听悦沉默了。
上辈子,她和哥哥各自的婚事,也都是由阿爹做主。
到最后,阿誉与嫂嫂貌合神离。
她和盛初尧阴阳两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