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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帐逶迤,一只素手从帐子里伸出,床前坐着一个太医,正凝眉认真地把着脉,约摸有一炷香的功夫,太医收回手,和声道:“好了。”
容听悦站在一旁,问:“如何?”
“五姑娘放心,这毒虽然罕见,但解药能配出来,只是需要些日子。”太医回答。
容听悦明显松了口气,她微笑道:“贤妃娘娘说过,梁太医医术高超,任何疑难杂症都医得。”
梁太医谦虚道:“老朽不敢,是娘娘谬赞了。”
容听悦笑着送人:“娘娘近来身体如何?”
梁太医道:“五姑娘放心,娘娘一切都好。”
“劳烦您费心。”容听悦将他送出门,温声道:“梁太医,您此番前来…”
梁太医了然于心地一笑,道:“五姑娘放心,老朽此番前来是为五姑娘诊治的,您在牢中受寒,还需尽心调养。”
容听悦满意了,她福了福身,笑道:“那您慢走。”
“告辞。”
容听悦重新走回房间,帐子早已被掀开,床上坐着初七。
“放心,梁太医说有法子,那必是有法子。”容听悦坐在床上的椅子上。
初七盘腿坐在床边,皱眉不语。
容听悦调侃:“可是后悔了?”
“我不后悔。”初七不假思索道。
容听悦但笑不语,她与初七达成了共识,她帮初七想法子解了体内的毒,放初七离开,初七则把所知之事告诉容听悦。
只是初七也所知也有限。
初七说自己的所属之地叫影窟,影窟中培养的都是顶尖杀手,影窟的主人为了控制他们,让他们自幼服下毒药,只有出去做任务的人才能得到缓解毒性的解药,没资格出任务的人只能日日忍受万蚁噬心之苦。
“影窟的人没有名字,我们自幼被收养,只有排名前七的高手才能有称呼,我恰好排名第七,所以叫初七,你当初说的没错,我是前七名中最弱的,所以才被派来监督你。”
“在那里恃强凌弱,以大欺小均属正常。”初七的语气毫无波澜。
容听悦凝眉思索:“所以,你身上的伤都是被自己人打的?”
“强者蔑视弱者,天经地义。”初七道:“我也是拼杀了一路,才能有暂离影窟的机会。只是我还不够强,我也做不到那么强,男人和女人,天生就是力量悬殊的,我拼尽全力,也只是第七,并且马上会有人代替我,可我不想再回影窟。”
容听悦了然于心,她淡淡一笑:“为何下决心跟我合作?”
初七抬眸凝视着她:“你是我的第一个任务,你很奇怪,瞧着不聪明,却…好像尽在掌握,我从未将你的手段告诉过上面,你是个变数,有变数就有时机,我需要时机。”
“你上面是什么人?”
“不知道。”初七如实道:“我们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所谓的主子…我从未见过她的真容,不过听声音…她是个女人。”
容听悦仔细思忖:“女人?”
“嗯。”初七道:“她当初只要我好生看管着你,莫让你出了意外…对了,我是一年前才跟着你的,在我之前,还有人跟着你,自你出生时便跟着,我不知用意。”
容听悦愈发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初七继续道:“盛初尧和严述身边都有影窟的人,不过他俩警惕性很高,自从盛初尧杀了初六后,初二和初三便派去跟踪他们了。”
容听悦:“若你背叛影窟的事被发现了,会如何?”
“会死。”初七的语气如死水:“但我不会被发现,因为他们看不起我,同样,他们也看不起你。”
容听悦会意,颔首一笑。
初七低头,从胸口拿出一沓纸张,“我觉得裴缨知道的不少,但她又不愿说,所以我从她房间拿来了这些。”她递给容听悦:“算是谢礼。”
从裴缨那里拿的?
容听悦毫不犹豫地接过,她细细翻阅着,眉头一点点拧了起来。
这是一些南疆蛊术的记载,其中许多蛊术的记载支离破碎的,其中唯一有完整介绍的蛊术叫往生蛊,是把已死之人的头发及生辰八字,缚于往生木雕出的人偶上,再辅以专门的阵法,那么死人便会…重生?
容听悦瞠目,她迫不及待地掀开下一页,继续看下去。
只是以此重生的人活不长久,生机只有一缕,他们需得互相厮杀,只有唯一活下来的人,才能作为现世人,真正地活下来。
往生蛊…
容听悦指尖发紧,她想,原来重生真的是人为的,若往生蛊是真的,也就可以理解裴缨为何想杀她了。
思及裴缨只有一瞬,容听悦更奇怪的是,谁对他们用了往生蛊?
只是无论如何,他们几个的命运已经紧紧牵连在一起了。
裴缨不愿说,严述没交集,眼下她能商量的,只有盛初尧。
起码,她得告诉盛初尧,提防着裴缨。
想到这里,容听悦立刻动身去昌宁侯府。
“侯爷不在?”容听悦站在昌宁侯府外,听到这个回答,心没由来地一慌。
管家点头:“是啊,侯爷这几天都没在家,姑娘有事?”
“他几时回来?”容听悦问。
管家摇头:“这小人可不知。”
“那长风小哥呢?”
“小陆更是个不见踪影的。”
容听悦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裴缨的药堂,可药堂门是锁着的。
夕阳在街道尽头,暖黄色的薄晖铺满街道,容听悦蓦地想起,盛初尧送裴缨走的那天,也是这样的余晖,温暖的让人期待余生。
“出事了。”初七突然出现在她身旁。
容听悦回身,看向她:“什么?”
“我从初三那里得知,盛初尧在柳度坟墓那里围剿严述。”
容听悦道:“既然影窟的人让你们盯着我们,他们应当不会有性命之虞。”
初七顿了下,道:“影窟这次的命令是,放他们自相残杀。”
“?”容听悦这才开始上心,她略一思索,既然是盛初尧围剿严述,那盛初尧应该不会有事。
“他们本就是政敌,朝堂之争,实属正常。”容听悦恢复了一贯的淡然。
“盛初尧被反围剿了。”初七道。
容听悦猛地抬头:“他有性命之虞吗?”
“不知道。”初七摇头:“我方才去拿解药,听初三说的,初三是盯盛初尧的,他任务已经完成…想来盛初尧不会好过…”
已经完成…
不会好过…
盛初尧…
容听悦俯身捡起一块石头,二话不说就把裴缨药堂的锁给砸了,她匆匆进屋,看到药堂里的桌子上放着裴缨随身佩戴的匕首,她拿起匕首就冲了出去。
初七不明所以地跟着她:“你干吗?”
“找盛初尧。”容听悦嗓子眼发干:“严述至今未归,盛初尧应当…还活着。”
她眼疾手快地拦住一人,“打扰一下,公子,”容听悦褪下手腕上的玉镯递给那人,急切道:“我有急事,能否把马卖给我?”
容听悦的马术是嫁给盛初尧后,盛初尧教的,虽然她对那些花样不精通,但跑起来还是会的。
离开前,她对初七道:“给我哥哥送信,让他去京兆府,说昌宁侯与严大人在城外鲁班岭打架。”
初七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微微不解,没见过她骑马,她还会骑马?只是…她能力挽狂澜吗?
天色渐晚,林子里已经阴凉下来,盛初尧坐在树下,看起来风尘仆仆的。
陆长风走过来,低声:“侯爷,严述他们还是紧追不舍。”
盛初尧磨蹭着下巴道:“他是铁了心置我于死地。”
陆长风犹豫道:“侯爷,你真的要以身犯险吗?”
“只有我死了,严述他们才会漏出马脚。”盛初尧毫不在意地闭上眼睛,他从胸口摸出一个蜡丸,用牙齿撕开封腊,盛初尧把药丸扔进嘴里。
陆长风担忧道:“这凝气丸虽然会护住你的心脉,但…若是…若是严述非要将你千刀万剐,那你不是死定了?”
“你瞅着他将我千刀万剐还不动吗?”盛初尧没好气地问。
陆长风还是担心,盛初尧从容站起,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带他们几个藏起来,剩下的跟我走。”
严述渐渐追了上来,双方陷入了打斗,严述带的人显然多过盛初尧,争斗过后,盛初尧的手下被全部制服,盛初尧体力不支般地靠在树上。
严述声音漠然道:“盛初尧,你真当我是来挖柳度的坟的?”
盛初尧蹭了下唇角的血迹,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你设计杀我时,可有想过我会报复回来?”严述握紧手中长剑,一步一步走向盛初尧,眸中是冷淡的杀意:“你强抢阿缨时,可有想过会有今日?”
盛初尧不耐烦道:“你要杀便杀,少他娘的废话!”
严述眸色一暗,“敢做不敢认吗!”他突然发怒:“若不是你!上辈子我会那样潦倒收场吗?”
盛初尧直觉不对劲,他蹙眉:“你的意思是…”
“严述!!!”充满火/药味的场面被人打破。
急促有力的马蹄声传了过来,昏暗的小道上,一个人影驾马出现,容听悦寻着火光找来,隐约中看到严述对盛初尧举起了剑,她这才失声开口。
盛初尧愣了:“阿…阿悦…”
容听悦翻身下马,但是上马容易下马难,她腿一软,难得蹙眉,腿好疼…
严述的侍卫拦住容听悦。
盛初尧回过神,他先是被口水呛了一口,咳着问:“你来干什么?”
容听悦千言万语堵在心头,最终只开口:“救你。”
盛初尧:“……”
严述满肚子疑惑,但他觉得不重要,容家这丫头,一向不重要。
他冷笑一声,“奔走相救,你还真喜欢上盛初尧了?”严述漫不经心道:“真是孽缘,五姑娘,你可知你上辈子是如何死的?”
“严述!”盛初尧猛地冲到严述跟前,揪住了他的衣领,严述看他体力不支,任他扯着领口,甚至还莫名地笑了一声,继续对容听悦道:“他之前明明对你不甚在意,不知哪一日起突然对你青睐有加,你不会以为他喜欢你吗?两情相悦吗?好生可笑!不过是愧疚罢了…”
“我知道。”容听悦平静开口。
“阿悦!不是…不是愧疚…”
盛初尧丢开严述,他狠狠地撞开阻挡容听悦的两个人,站到容听悦身前,他眉头紧皱,语气认真却语句混乱:“我对你…不是愧疚,我确实对不起你…但我不是因为愧疚才…我…”
“我说我知道啊。”容听悦笑了下,抬起袖子,细心地擦着盛初尧脸上的泥污。
严述却听出了什么,他皱眉走近:“你知道什么?”
“我说我知道我怎么死的。”容听悦上前一步,将盛初尧挡在身后:“当时他留下许多人,是我,我担心他,我让护卫们都去跟着他,只我和胭脂留下,等到火势起来时,我才知道窗户和门被封死了。”
严述脸色大变:“你…你也…”
听到这里,盛初尧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身体僵硬,怔怔地看着容听悦。
“是,我和你们一样,”容听悦看着眼熟,又道:“当初那把火是你的人放的吧?”
严述再次吃惊,容听悦走近一个侍卫,随手扯掉了他腰间的令牌,举到严述的脸前道:“这个,我死前在一个店小二身上见过,因为花纹好看,我便记住了,那时客栈中有你安排的人吧?你原本打算烧死的,是盛初尧?”
严述不语。
“我一直疑惑,你对我向来是爱答不理的,怎么会突然好言提醒我?直到从大牢出来那日,我看到与你交谈的侍卫身上,有这个令牌,我才想通。”
“阴错阳差之下烧死我,你很愧疚?”容听悦问。
严述的玉脸冰冷,看不出丝毫愧疚,他轻嗤一声:“那又如何,你重生如何?知道又如何?根本不会改变什么,我今日就是要杀了他!你若拦着,我便连你一起杀!”
容听悦抬手扔给严述一个东西,严述接住一看,不由得愣了,是裴缨的匕首,他愣了:“什么意思?”
容听悦微微呼了口气,定睛看向他:“意思就是,你要杀了盛初尧,裴缨也活不了。”
严述呼吸一紧,“你把裴缨如何了?”他问。
容听悦轻笑一声,反道:“你什么都不怕,唯独担心裴缨,却又不敢亲近,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吗?怪不得她如此恨你。”
恨…
严述面色怔忡,他以为,裴缨性情大变只是因自幼学医,并且云游在外,故而才大胆了些。
莫非她也…
盛初尧从震惊中回神,他难以置信地伸手,轻轻握住了容听悦的手臂,“阿悦…”他张了张嘴,由于紧张而失声。
容听悦重新看向他,含笑点了下头,调侃般问:“我很不讲道理吗?”
盛初尧慌得摇摇头,他呼吸放的很轻,担心呼吸过重的话,再把容听悦吹走。
“我说过很多次不怪你,你为何不信?”容听悦难得叹气:“干嘛把自己过成这样?”
盛初尧低声道:“因为…我难过。”
“为何?”容听悦问:“因为愧疚?觉得你连累了我?”
盛初尧迟缓地摇了下头:“不知道…”
容听悦:“……”
“只是想到你曾不在过,就很难过。”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