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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回老家,听说村里的“四指”死了。
顾名思义,“四指”就是因为一只手上少了一个小指头而得的外号,至于是左手还是右手,我没有印象,但是我知道他是我爷爷的干儿子,是村里当年有名的“西门庆”。他的手指是小时候捣鼓火药炸掉的,据说血肉模糊,却连医院都没有去。
有“西门庆”,肯定就有“潘金莲”,巧合的是“潘金莲”的丈夫不叫武大郎,却叫“木墩子”,可见其相貌身材如何了。
“四指”刚出生,他的父亲为了儿子好养活,就给认了一个干爹,我的爷爷。那是我们乡下的风俗。
爷爷脾气暴躁,却为人正直,打得一手好枪。“名师出高徒”,他的干儿子“四指”的枪法据说不在爷爷之下。野兔、斑鸠、大雁等美味儿,就成了那个穷苦时代家里人改善伙食的最好东西。
“四指”长大了,干爹给他介绍了一个远房妻侄女,懵懂的“四指”欣喜若狂,想必干爹介绍的女人肯定是很好的媳妇。当了新郎的“四指”在第二年有了一个漂亮的女儿,后来相继还有了两个儿子,可是,婚姻却似乎出现了危机,打闹成了家常便饭。
当时村里有一个工种,叫“看山”,就是看护公家的粮食、树木等不被村民偷回家。干这一行的大多都是有点儿“不务正业”之徒,包括“四指”。
我的印象当中,他总是扛着一杆土枪,迈着四方步,清早时候一边和村民打着招呼,一边走出村,傍晚再回来,同样和村民们打着招呼,不一样的是抢上往往挂着一只野兔或者野鸡,引得村里人特别是孩子们羡慕地上去观看。当然,我是最有口福的,因为他往往会把一份收获孝敬我的爷爷,他的干爹。
可是,这种日子很快就少之又少了。据说,他跟我们村里的一个漂亮媳妇“好”上了。有了美味儿,不再首先想到自己的老婆孩子和他的干爹,而是讨好地送给了那个相好的。
村里渐渐地炸开了锅:有人看到六指在玉米地里和拔猪草的那个女人赤身裸体媾和,甚至还有人在目击证人带领下去玉米地里看他们压倒的那片玉米和青草;有人在冬天看到二人在生产队的玉米杆堆里“压实”的小窝里干“那事儿”,发出很大的动静儿,甚至吓得路过的社员心惊肉跳以为是闹鬼;有人看到麦地匍匐倒下的小麦,不由得就想起令人不齿却又耳根发热的场景,并且跟“六指”联系到了一起,甚至有人说他们晚上在树林子里站着做那事儿,惊飞了树上的知了和鸟儿……
“四指”的媳妇曾经在家里捉奸成功,寻死觅活,喝了农药,好在被人发现的早,灌了不少粪尿汤,呕吐一顿,活了过来;那个女人的丈夫“木墩子”也撞上过几次,二人趁他下地干活在他家偷情,并且大打出手,当然鼻青脸肿的是可怜的“木墩子”——“就这样还不离婚?!”“有个老婆总比没有强!”村里人挪揄弱者的风凉话儿如是说。
气不过的是已经老态龙钟的“四指”的干爹,我的爷爷。他曾经痛打一顿自己的干儿子,并且得到干儿子的不再与那个女人来往的许诺。
可是,二人偷奸的传言继续在村里弥漫,沸沸扬扬……
终于,当时还是孩子的我们看到了“大快人心”的一幕:民兵队长,我的二大爷,带领民兵在生产队的牛棚里捉奸成功,用枪压着“奸夫”游街示众,二人衣不蔽体,赤脚低头走在大街上,脖子上挂着各自的鞋子——那鞋子的确很破旧。
当天晚上,人们听到“四指”家传出撕心裂肺的孩子的哭声——“四指”的媳妇终于喝了足够量的“敌敌畏”,死去了……
“木墩子”携妻带子,投奔在东北的兄弟去了,那座房子多年以后,倒塌了……
“四指”流下了悔恨的眼泪,可惜,太晚……
他自己抚养三个孩子显得非常吃力,并且不断遭受孩子的抢白和仇恨。干爹,我的爷爷,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彻底跟这个干儿子断绝了往来。
“四指”没有再娶,十里八乡,他太不经打听。儿女后来的婚事儿,也受到了影响——家门不好,是婚配的大忌。
“四指”的枪也不玩了,轻松的“看山”的活儿,也捞不着干了,在生产队劳动,总是闷声不响的,低着头,像个囚犯……
“四指”的晚年,也算是幸福的。三个孩子渐渐地原谅了他,供给他的一切生活所需。
他死了,留下了很多如今人们不再提起的风流韵事,或许,也是一段无奈的爱情故事,只是没人去讲,更没人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