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卷三:第66回·与君相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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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词:“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没一会儿,适才夺门而去的沈如水就去而复返,嘴里大喊着:“雁雁雁雁雁雁——”
谢如愿赶紧将银杏叶藏起来,回头应了声:“怎么了?”
沈如夜从沈如水身后探头出来截了她的话:“你未婚夫打上山来了!”
“我要去——”“你不许去!”
沈如水如同一个“大”字卡在门前,提高了嗓门:“高手过招最忌分心,你别去瞎掺和,我们就是来知会你一声他已经来了!”
沈如夜:“你二师兄已经拿着骨扇去了,我和你大师姐也得走了。”
谢如愿急了:“啊?你们来真的?上山的台阶多少年没修过了,这么陡这么险,全是苔藓还滑,你们就在台阶上打他?”
沈如水一噎,不知为何心虚道:“必、必须是真的啊!他要是连这也接不住,那你就不要嫁嘛!”
沈如夜斜睨她一眼,对谢如愿道:“那什么,我们可是要派人看着你的,你别想跑的。”
谢如愿一愣,但听门外有个声音由远及近地喊道:“大师姐、三师兄,雪儿终于自由了!哪里有美人?到底哪里有美人?信女愿一生茹素,只想知道你们说的大美人在哪儿啊——”
个头不高的小丫头在门外一蹦一跳,沈如夜看不下去,把她抱起来从沈如水肩膀上头塞了进去:“看好你的大美人师姐,听到没——”
小丫头一见谢如愿,先是一愣,然后由衷地感慨:“哇,师姐你好美……师姐你怎么了?”
谢如愿怔愣地站起来,看着她,道:“你是沈如雪?如雪?哪个雪?”
沈如雪结巴起来:“我、就是那个雨雪霏霏的雪。”
那时候打碎了贡品的小宫娥局促地跪在一旁,双眼只会盯着她看,道:“我、奴婢叫……霏霏,雨雪霏霏的霏霏。”
谢如愿完全呆住了。
上辈子未曾有机会谋面的五师妹,没想到,竟是自己的贴身宫娥。怎么会如此阴差阳错,她又为何入了宫?霏霏、如雪她后来怎么样了?自己死后那场大火,她逃没逃出去?
沈如水摸摸沈如雪的脑袋:“别这么小家子气,给你师姐行礼。”
沈如雪立即恭恭敬敬地行礼笑道:“沈如雪见过四师——”
下一刻,沈如雪就撞进了她那美人师姐的怀抱当中,她有点不明所以,但又十分开心地回抱谢如愿,听自家师姐小声说道:“回来就好。你怎么就……被关了禁闭啊?”
“这……”“这么亲近?”沈如水“啧”了声抱臂,沈如夜见状则立即揪着沈如水的衣袖往外拉:“行了你,乱吃什么醋,走了走了,来不及了凑热——不是。反正我也想和他过招!师妹等会见!”
沈如雪见自家大师姐和三师兄走了,马上蹬鼻子上脸撒娇道:“四师姐,这一切都源于一本小破书!你都不知道师父对我有多凶,好家伙,那脸,堪比钟馗!而且说变脸就变脸,三师兄说蜀中台剧杂技堪堪可比!就因为我进藏书阁看了一本书,一本!他非说那是禁书,然后就关了我这么长时间,还扬言说要是有下次,就要把我逐出师门——这种唬人的法子,三岁小孩儿都不信了,你说是吧师姐?”
……她似乎知道她离开蒹葭山的原因了。
谢如愿莞尔而笑:“我觉得不是,你还是不要再去禁阁了。”
“啊?”沈如雪闻言瑟缩了一下:“真的假的?我感觉他平时就像那个什么山下书院里立的孔父子木雕,挺好说话的啊?”
“总之你可千万不能再去了,好吗?”
“那好吧……”
“不过,”谢如愿朝她比了个手势:“你能不能带我去禁书阁看看,现在,悄悄的。”
沈如雪:“……啊?”
随后,一大一小两个姑娘翻了窗户偷溜出去。
虽然沈如雪来得晚,却比谢如愿还要熟悉门路:“从这儿走!那边新加了守阁的师兄师姐!这块砖是活动的,师姐小心脚下……”
谢如愿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矮萝卜蹦来蹦去,心头何止百感交集。然而那些纠缠的情绪聚在一起,反而让她脑子一片空白。但她却有种强烈的预感——她重生的原因,只要跟着沈如雪继续向前走,就能知晓答案。
她跟着沈如雪翻了围墙跳上禁书阁,落在薄薄的灰尘上。
这是谢如愿前世今生第一回入禁书阁,却没曾想这阁内根本没陈列几本书。
谢如愿:“我曾听闻,三百多年前三国乱世的时候,江湖上侠客道士辈出,有常人难及之术能,溯洄门当时也是一大门派,这些书……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吗?”
沈如雪娓娓道来:“是的,师姐肯定奇怪为什么三百年了,藏书反而少了。我听师叔师姑说,这是因为禁书阁在十六七年前失火过一次,夭寿!里面的书也不只是遭了什么天谴,基本都给烧没了,就剩下这么几本了,简直太可惜啦。”
她踮起脚,指尖够来一本书,道:“我看的就是这本——我之前看见大师姐也看过这本书!我才以为……反正我看了就被关起来啦,大师姐看就没事。”
“‘之二’?那‘之一’去了哪儿?”
“也烧没啦,不过我猜这两本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谢如愿接过书册,手纸在扉页上的“溯洄秘术之二”上摩挲一番:“这本书是给溯洄门未来的掌门看的,所以你当然不能看咯。”
说罢,她却当着沈如雪语塞的表情坚定地翻开了。
细细密密的网线将她罩了个严实,前尘今朝层层叠叠串连,她伸手一扯,铃铛便猛然作响,一切都砰然坠地。
另一边,沈如水刚从腰间拔出刀来,就被沈如夜按下了:“大师姐,你主攻医术,还是在一旁看着吧!”
沈如昼摇着扇子道:“我觉得已经没有考验下去的必要了。反正咱们本来也是要意思意思。”
沈如水咬咬牙:“意思意思也要认真,师父还没出手呢,我就不信蒹葭门这么多师叔师姑还伤不了他一片衣角!”
沈如夜道:“师姐啊,咱们是要刁难他,又不是要干掉他。你学的不是济世救人吗?怎么脑子里全都是打打杀杀。再说我看他衣服挺贵的,破了咱赔不起。”
“啧,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沈不染捋着胡子看着山下来的年轻人毫发无伤地站定在距他十步台阶远的地方,眯着眼微笑,道:“你从谢旭那儿学过拳脚,我看得出,而且青出于蓝。”
沈不染从腰间抽出软剑,道:“当年谢旭被我一剑逼得重爬了三百阶,不知道你需要爬多少。”
寒光一闪——
沈如水又踹了门进来,只见谢如愿正在给沈如雪弹琵琶,屋中二人闻声一顿,齐齐看向她。谢如愿搁下琵琶,问:“大师姐?”
只见沈如水冲进来狠狠地抱住谢如愿。
谢如愿连忙问:“师姐,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沈如水突然道:“等你走后,我也要去北边行医了。只是这一分别,又收不到你的信了。”
谢如愿从去禁书阁起就一直憋着的眼泪霎时盈满眼眶。
“气死我了,明明第一次见你,你才三岁,我才十岁。”沈如水恨恨吼了句:“他娘的!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啊?”
忽然,房外传来似笛非笛的清亮小曲,雀跃也缠绵,又柔得像是一阵风似的拨开了半山阒然的披风。
沈如水借着谢如愿正发愣,扭头抹了把脸,又帮谢如愿也抹了一把,指指外边:“你这臭丫头。喏,你心上人在外面等你呢,快去吧!”
谢如愿点点头,推门出去,她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篱笆外等她,唇边还荡漾着叶笛小调。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了出去,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抵着她的额头问:“想我没有?”
谢如愿笑道:“想的,很想的!”
“你头发怎么散了?束发的玉冠呢?”
萧吟行道:“你师父一剑朝我刺来,我见他没有杀意,就没躲,生生受下了。”
谢如愿心中一紧:“啊?”
玉冠在他头顶四分五裂,碎玉轱辘轱辘地滚落山崖,跟着落下的还有几缕头发。
沈不染问他:“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为什么不躲?”
他半玩笑半认真道:“斩下来的头发用于结发,应该刚刚好。”
沈不染哈哈大笑。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你在水中央,就是溯洄从之、道阻且长又如何?”解释完前因,萧吟行将自己的头发放到谢如愿手中,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而一旁,沈如雪扒开沈如水的手:“大师姐,你捂我眼睛干什么?”
沈如水一边扛着沈如雪一边从后门溜走,愤愤然道:“你还小,我怕你学你四师姐早恋,才十六岁就要嫁人,可气死我啦!”
然而,在沈如水目不忍视的时候,沈如雪却扶着沈如水的肩膀喊道:“师姐——你们结婚我能去喝喜酒吃席吗——”
谢如愿哭笑不得地点头,差点忘了这丫头还是个小吃货呢。
她把目光收回,将萧吟行的断发攥在手中,道:“穿着蟒袍来,这么招摇?”
萧吟行故作无奈,道:“皇帝听说我要来接你回京特意赐的,让我穿着来,我总不能违抗圣旨。”
谢如愿笑嗔他:“就会找借口,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你快要当国公夫人了,我要给你长脸。”萧吟行冲她眨眨眼。
先封国公,再立军功;先授遗诏,再予大权。谢如愿心道,景元帝会否已经算好了自己生前死后要走的每一步?
“哦。”谢如愿随口一应:“可你这头发总不能散着,备了玉冠没有?”
萧吟行见她反应如此平淡,不由得无奈一笑:“没有。你怎么都不夸夸我?”
“国公大人英明神武,不可能没备玉冠吧?”谢如愿随意拱手“捧场”,道:“不然也不符合你这大摇大摆的架势啊?”
萧吟行认了输:“……娘子,多少给个面子。”
谢如愿展眉而笑:“行吧,那不如我给你编个辫子?”
“行啊。”萧吟行笑着,任由她拉着进屋:“不过你会吗?”
“你敢小瞧我?”
“不敢不敢,劳驾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