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卷二:第45回·白马谁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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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错,我还不够了解他,我自以为是,我无理取闹,我……是我说了伤人的话。”谢如愿低着头道。
“如果是你的错,就要去道歉,不要一味怪自己,也不要矜持或者赌气,这都解决不了问题。”谢旭娓娓道来:“你们还这么小,吵架多正常啊,我和你娘也吵过架的。过来人的劝告:有什么矛盾,掰碎了说开,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难。”
谢如愿无声很久,才道:“爹,我知道,但我……女儿觉得自己不好。”
“怎么不好?”
谢如愿迷茫起来:“我……没有他那么好,我就是觉得,应该找个更好的人配他才对。”
他这样好的人,不该配我这样一个不好的人。我曾经那么狼狈过。如今摇身一变,把曾经的狼狈藏起,却要凭借对方毫不知情占尽便宜吗?
谢旭:“闺女啊,你这个想法可就不对喽。”
他说:“和这人配不配,不是看双方够不够好,重点是你们是不是相互喜欢,他如果喜欢你,管你是天上的仙鹤还是底下的麻雀,喜欢就是喜欢了,如果你喜欢他,也是一个道理。”
谢旭侧身问谢如愿:“雁雁,你告诉爹,你喜欢他吗?”
忽然,一个画面从谢如愿的脑中一闪而过。
他站在她面前垂眸,唇齿启合。
他背后是青山,她身侧是春景,他们脚下是一望无边的苍翠草地。
墙头马上遥相望。墙头马上遥相望。
她对谢柔柔说那番话时是为了应付了事,可一出口还是心尖一颤。
“喜欢。”谢如愿轻声道,说完就兀自笑了,酸涩地说:“虽然不太想承认,但好像挺早就喜欢了。”
“那爹就放心啦。”谢旭像是没注意到她的异常一样道:“不要说自己不好,这让爹感觉不舒服,难道是爹没给你足够的自信吗?放眼大昭,论兵权,他执掌关外,我坐镇京都,他萧吟行敢觉得我女儿不好?”
谢如愿破涕而笑,眼中仍闪烁着泪花:“爹!”
谢旭一咂嘴:“不过要是他不是萧吟行,我未必看好让你嫁他——本事太大不行,没本事更不行,还得真心待你、对你好。我也算看着萧吟行长大的,他呢,我知根知底,对你又有情。不过你放心,千万之一的可能他如果待你不好,王圜也百中之一百会先替你打他。”
谢如愿忍俊不禁:“那还不如爹来教我用刀,以后我可以亲自砍他的。”
谢旭一惊:“你这么不看好他吗?”
谢如愿:“……爹,不是,我随口说说。”
“那你打算何时与他和好啊?”
谢如愿犹豫道:“过段日子吧。”
结果这一过便是一个月多。
两人连中秋宫宴都没说上一句话——根本没法说,萧吟行和她端着说话的样子真是像宁国公,于是她越发觉得自己像静贵妃,更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怎么办啊!”谢如愿又扑到在了床上。
松叶在收拾她的衣裳,道:“什么怎么办?”
桔梗将茶水端来:“她蛋黄酥又做失败了吧?”
桔梗说的没错。
腌制的咸鸭蛋倒是无事,就是酥皮不脆,吃起来太硬,完全没有她之前吃的那个口感,而且做的过程中,她还发现另一个让她心梗的事——市面上的蛋黄酥和她上回吃的味道总有差别,谢如愿立刻联想到谢旭说萧疏会做饭一事,更加浑浑噩噩,几乎肯定了萧吟行给她亲手做了糕点。
谢如愿趴在床上闷声道:“怎么办,松叶,你说我写封信给他道歉成不成?”
松叶建议道:“不太好吧,感觉没有诚意,而且,奴婢劝姑娘别再拖了,越拖越坏事。”
谢如愿唉声叹气:“我知道,我知道啊。”
“要奴婢说啊,你直接提着失败品去呗。”桔梗说:“好歹让宁肃侯知道姑娘你费心的这一个月都在做什么。”
松叶赞同:“是呀,没事的,直接去吧,一鼓作气,奴婢给姑娘加油!。”
谢如愿从床上弹起来:“你们说的对!反正他又不一定吃。更衣梳妆,我现在就去。”
“得嘞!”桔梗道。
“这件怎么样?”谢如愿拿过一套袄裙。
松叶摇摇头:“颜色暗了。”
“这个呢?”
松叶:“款式太正了,太端庄,看着像嫔妃。”
桔梗突然从衣服堆里扒拉出一套:“这个不错!”
松叶拿过来看,点点头:“奴婢也觉得。”
谢如愿噎住:“这个不会太嫩了吗?”
“合欢红桃枝纹袄配海棠红缠枝花纹马面裙,这就是姑娘这个年纪穿的呀!你瞧这金线绣的桂花,多好看!”桔梗俏皮眨眨眼,道:“穿这件,姑娘就是深秋一抹红。”
谢如愿:“……行吧。”
谢如愿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道:“之前在萧郎阁买的胭脂,要不点一些在唇上?”
桔梗闻言立刻拿了过来,说道:“天哪,姑娘连胭脂都要用了,天哪。”
谢如愿拿手去拍桔梗,被对方灵活地躲开:“姑娘饶命!这几日姑娘天天练武,奴婢可不敢捱这一下!”
“说起萧郎阁,谢子睿和谢柔柔最近怎么样了?”
“谢子睿没发现那个契约是假的,这两天没有动静,还在等着放榜。”桔梗低声道:“谢柔柔……其实是全身都起了红斑一样的东西。”
谢如愿点完唇,对着铜镜中的自己嫣然一笑,道:“自作孽,不可活。”
像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从下决定到挑衣服再到梳妆,最后临到真要出门,谢如愿又像是没发好的馒头似的,鼓不起来了。
她有些烦躁地道:“桔梗,要不你给我舀碗甜酒来吧。”
“好嘞。”
谢如愿一饮而尽,抿抿唇,这就带上帷帽、拎着食盒出门去了。
桔梗凑到松叶身边低声说:“姐,我总觉得姑娘这个架势有点风萧萧兮的感觉。”
松叶担忧地跟上去,道:“应该问题不大,我会看着她的。”
嘉定侯府的马车停在了宁肃侯府前,谢如愿从马车上下来,宁肃侯府门前的守卫立刻拦住了她:“无意冒犯,但姑娘可有递帖?”
谢如愿酒劲未散加上一路颠簸,此时脑子有些懵:“什么?没有。”
“那就请恕我们侯爷不能接见你。”
松叶在一旁说道:“我们家姑娘是嘉定侯之女、你家侯爷的未婚妻,劳烦二位进去通报一声吧。”
两位守卫坚定道:“这不合规矩。”
谢如愿情急之下打了个嗝,道:“你们现在就去找陈慷,否则一定会后悔!”
“陈大人!外面有个自称是嘉定侯之女、咱侯爷未婚妻的女人来撒泼了,就是不走,非要让我们通报。”
陈慷一听,立刻道:“快把人请进来!人在哪儿,我去一趟。”
“啊?就在门口。”
苍天啊,终于把这位姑娘给盼来了!他脚底抹油一般滑过去。
谢如愿终于进了府。
这还是她两辈子以来头一回踏进宁肃侯府,第一感受竟然是清冷——府里很整洁,但是没几个人在干活。府邸很大,但制式又不华丽。
“守卫不识人,多有怠慢,还请望姑娘莫介怀。”陈慷为谢如愿引路。
“你们侯爷这两日在干嘛呢?”谢如愿问。
“就是处理公务一类的事情,方才侯爷沐浴去了,这会儿在书房。”陈慷道:“姑娘亲自去问侯爷吧。”
谢如愿扶着门框进去,差点绊了一跤,松叶和陈慷同时想去扶她,被谢如愿一个手势制止。
她从门后探了脑袋,多日未见的人披散微湿的长发坐在南窗前的黄花梨透雕鸳鸯罗汉床上看文书,目不斜视。
这还是她两辈子加起来,头一次见他散发的模样。
谢如愿脑中却忽然响起谢旭那声:“我的天哪,她可真美。”
不行,不能被美色所惑。
她轻手轻脚地进去,坐在他右手侧,将食盒放到两人中间的小桌上,把徒有虚颜的蛋黄酥拿了出来。
午后暖阳洒在二人背后,晒得人心头柔软。屋内没有熏香,除了蛋黄酥的味道,谢如愿还嗅到一股沐浴过后的清芳。
萧吟行折了一页。
谢如愿眼巴巴瞧他,连他手上折过来的文书都看尽了。
萧吟行不为所动。
她瘪瘪嘴,问:“吃不吃蛋黄酥?”
“不吃。”他仍没看她,道,“如果是过来送个吃的,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谢如愿:“……”
“侯爷,我其实想和你商量个事……”她见萧吟行没理她,伸手到他面前挥了挥,又喊了声:“侯爷?”
“萧侯爷?宁肃侯?”
那个什么仲昂写的什么文书,就那么好看吗?
“萧吟行!”她都下榻走到他身边了,这人还是不理他。
谢如愿深吸一口气,一边心想“你不理我是吧看我不恶心死你今儿我就豁出去了”,一边脸上绽出一个笑:“吟行哥哥,你理我一下吧?”
萧吟行忽然移开了眼前的文书。
看来还是有用的嘛。
酒壮怂人胆,谢如愿借这个空当侧身往他腿上一坐,抬眼瞧他,柔声道:“吟行哥哥,上次咱们聊的那个话题呢,雁雁回去想了很久,雁雁认为咱俩的利益关系可以再长久一点,你觉得呢?”
萧吟行半晌憋出一句:“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谢如愿:“……我有好好说。”
“……既然如此,你说说你要拿什么和本侯交易?”
谢如愿殷勤道:“都可以,看吟行哥哥需要什么。”
萧吟行:“我不是‘太聪明也太无情’了吗?你倒是说说这样的你有什么值得这样的我可图谋的?”
谢如愿心一横,伸手揽住萧吟行的脖子往下带,抬首冲着他的唇角来了一口。
“美色。”她环着他的脖子,向上一瞥后,脸皮终究没绷住,耳间滴了血。
这什么萧郎阁的破胭脂掉色,那一吻在他唇边缀了一块梨花瓣大小的殷红。
萧吟行放下文书,低头瞧她,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看你的美色也一般啊,用美人计就点到为止了?”
谢如愿:“……”
“你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我都给你做蛋黄酥了。”她揪着萧吟行的衣襟,又凑过去,对准他的下唇啄了一口。
“我那天是诈你的,都是我胡说的,这么多天了,你肯定猜到了。”又啄了一口上唇。
“你太厉害了,我怕……”谢如愿说完这句,她却皱着眉低下头来,好像有些痛苦般低喃道:“我真的很胆小,我一点也不勇敢。”
“你怕什么?”萧吟行用指腹轻轻擦掉自己唇周的红胭脂。
“我怕……怕自己被你耍的团团转,然后……然后……”她兀地被敲了脑袋,错愕抬头,却被对方笑着用手抹了鼻尖。谢如愿伸手触摸,发现是唇上胭脂,登时红了脸。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萧吟行托起了后脑。
他的湿发吹落到她的脖子上,虽然有些痒,她却忍着没有躲开,只是揪紧他肩头,用指尖纠缠他的长发,任由对方将胭脂吃抹干净。萧吟行吻得没有章法,谢如愿只好自己微微偏头换气,一声“不许躲我”后她又立刻被捉了回去。
暖阳潇潇洒洒穿过方胜纹窗棂印在两人身上,脖颈里跳跃的脉搏与唇齿间的甜酒滋味代替了一切私语。
“我们俩谁耍谁啊?”萧吟行贴着她滚烫的耳朵滚动喉结:“嗯?”
谢如愿与他耳鬓厮磨,吹着热气:“萧吟行,我不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