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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尹城向来说一不二,话音刚落,转身就走,丝毫不犹豫。
“阿城——”姜亦可下意识想要追上去,却被姜龙一嗓子喝住。
“不许去!”
“爸,你到底要干嘛?我真的不明白!”她原本灵动的眼眸中泛起了点点泪光,片刻不到便凝结成两行清泪,悄无声息滑落脸庞,憋了这么久,终于是崩不住了,眼眶,瞬间就红了一圈,平日里总是笑靥如花的她,此刻眼神是难言的凄迷,“阿城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不待见他,刚下飞机就赶来见你们,结果你都说了什么?连坐下来吃顿饭,好好谈一次的机会都没有,你觉得这样合适吗?为什么只要是我喜欢的,你们都不喜欢?”
“可儿,怎么跟你爸说话的?”蓝黛颖说道。
“我真的受够了!爸,妈,从小到大你们管我管得比犯人都严,什么都不让我做,就连读大学你们都要干涉,现在我已经成年了,谈个恋爱你们也要干涉,我是独立的个体,不是你们的附属品!我有自己的想法。”
她终于把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话说了出来,感觉如释重负。
姜龙道:“我们管得严,是考虑你的安全!你没有真正体会过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不知道社会险恶,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有多少人想报复咱家你知道吗!这些先不谈,那个白尹城,第一眼我就觉得他心术不正,城府太深,你看人的眼光不能只停留在外表上,觉得他长得帅,又有钱,稍微关心你一下就是爱你,殊不知,这样的男人,会始终如一吗?”
“停留在外表上?”姜亦可被气笑了,“爸,你扪心自问,到底谁才是以貌取人?我再不了解他,也比你了解得多,他的家世、性格、爱好你一样都没问,凭第一感觉就否定他的为人,再说了,你以为我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图他有钱?就算他没钱又怎样?我还是喜欢他,再谈城府,你知道他多不容易吗?从小就被父母抛弃,一路靠自己打拼,能有现在的成就,不可能一点城府都没有,这我可以接受。”
姜龙对这些话都不感兴趣,唯独那句“从小被父母抛弃”引起了他的注意:“你是说,他父母遗弃了他?”
“对!他四岁的时候就成了孤儿,尝尽辛酸、歧视,你却说他心术不正?”
四岁…………
这个数字深深刻在了姜龙的脑海里,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刚才的恼怒与威严荡然无存,有的只是无尽的沉思。
究竟是巧合还是…………
姜亦可却把这片刻的沉思当成是他动摇了,心,早已飘到不知名的地方。
后来,她放心不下,就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丫头:阿城,今天是我爸太过分了,你别跟他计较,他这人就是这样。
丫头:害你一下飞机就不高兴,对不起[委屈]
隔了几分钟,他回复道:我有心理准备。
一句话把姜亦可看懵了。
丫头: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什么舞乐菱歌?我想知道,可是我爸不告诉我。
阿城:那是一个误会,以后再跟你解释,现在我马上要去开会。
丫头:啊,那你吃饭了没…………
阿城:顾不上了,都在等我。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还不饿。
姜亦可更心疼了,发了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包过来。
一如既往的没下文…………
但是这次,跟以往都不一样。
白尹城破天荒地主动给她发了消息。
是在下午三四点的时候,那个时间他应该开完会,终于闲下来了。
虽然一共只有六个字,但是却让姜亦可心里暖暖的:晚上我来接你。
为了表达心中的欢喜,她发了一个萌娃配文“好呀”的动图过去。
白尹城没再回应。
他已经两年不发表情包或者图片了,连朋友圈也是摆设,也就加了姜亦可,微信聊天的次数才多起来。
闲暇的时候,他更喜欢抽烟,酒倒不怎么喝,除了“应酬”的时候。
至于女人,更是没有任何兴趣。
习惯成了必然,已经戒掉的习惯,更像是回不去的时光。
而姜亦可,是五年来第一个他想要靠近的女孩子,想攫取她身上温暖的气息,这让他觉得身在阳间。
这个女孩子,有着精致如洋娃娃的脸庞,清透如水的桃花眼,笑容纯洁无暇,一尘不染,干净得就像枝头的茉莉花,干净得让他不忍心拽入泥潭,跟他一同沉没。
理智告诉他适可而止了吧,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再这样下去,什么都完了,会毁了她,也会彻底毁了自己,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可是私心作祟,他总觉得多瞒她一天,就是一世,会不会她与众不同一些,可以接受一身污浊的他?
有个词叫飞蛾扑火,但谁是飞蛾,谁是烈火,白尹城不知道。
下班之后,他们去餐厅吃了晚饭,白尹城自己选的一家日式料理店,环境、菜品、服务态度都可圈可点。
看着他熟练的点餐手法以及服务员热情的态度,她忍不住问:“阿城,你经常来这家店吗?”
他的眼神极为淡薄,轻飘飘道:“不常来,只是跟这里的老板有几分交情罢了。”
其实所谓的交情只不过是当年他来这里做过兼职,那个时候这家店的生意还没有这么好,规格也不是很高,他为了给病重的奶奶凑医药费,一天打四份工,早上五点钟起床给奶奶炖鸡汤、买新鲜的水果,七点钟去甜品店帮忙打下手,中午来料理店当服务员,下午在理发店给人洗头做按摩,六点钟的时候要回家给奶奶做晚饭带到医院,处理一堆的账单,好不容易到了晚上,还要去酒吧驻场,一天24小时,只有晚上睡觉那四五个小时是安静的,其余时间都在为生活奔波,有时候因为担心奶奶的病情,担心没钱做后续治疗,他一整晚都睡不着觉。
料理店老板了解他的情况后,想捐赠给他一笔钱,但是他没要,不管多难,他都没有接受过别人的赠予,更没有找谁借过一分钱。
欠别人的情他还不起,借别人的又举目无亲,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捱下去。
可是最后,奶奶还是走了,留下他一个人。
生老病死是常事,但他失去的,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爱他的人。
没有什么比在icu醒来就听见亲人去世更令人崩溃。
他一度怀疑,是不是奶奶用她的命,换回了鬼门关的他?
那之后,他就患上了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只能封闭治疗,终日幻听,精神恍惚。
…………
“阿城,阿城——”姜亦可见他在发呆,就唤了两声,没反应,她俯身握住他骨节分明的手。
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温软,他回过神来,低声道:“我没事。”
“阿城,虽然你不说,但是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你不告诉我自然有你的理由,我不勉强,但是我希望能为你分担。”
她起身挪到他身边,依偎着他,用轻软的语调说:“我不想看见你不高兴,每次你像这样沉默寡言,我也跟着难受,生活很苦,但是你有我啊!我们一起走下去,永远都不放开彼此的手,好吗?”
说话间,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眸中真情流露,仿佛下一刻就要失去。
白尹城先是神情微怔,接着敛去了眼里的寒意,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柔情,嘴角轻微扬起一抹弧度,眼眸微抬,下一秒将她揽入怀中。
他这一个月做的表情可能都没刚才多。
更是破天荒地笑了。
自从上次浮白公园见他笑过以后,她再没有见他有过笑意。
所以当他的吻落下来的时候,她都久久没有反应过来,还在回忆他的笑容。
他一边深吻,一边与她十指紧扣,怀中的她渐渐失了力气。
直到难分难舍,缠绵入骨。
那个时候,姜亦可并不知道,他在心里暗暗做了一个决定:我不会放开你的手,哪怕我死。
入局容易,出局难。
入了局,就没办法再袖手旁观。
白尹城,终究是输了啊。
如果不是服务员进来的及时,他真不确定自己会如何,仅仅是一个深吻,便让他乱了心神…………
吃完饭后,他开车送她回到公寓。
远远的,姜亦可就看见门口堆放着好几只大纸箱,还有一个纸壳包裹,高约一米,宽约几公分的盒子。
脑子里都是问号。
“这是…………”
她还以为是快递送错了地方,没想到白尹城轻声说道:“这是我从香港给你带的零食。”
听到是零食,她倒是掩饰不住小吃货激动的心,但是数了数数量,这也太多了吧?
别说她一个人吃,即便是十个人也够够的。
“阿城,这也太夸张了吧?”她指着面前的大纸箱说道。
她根本不知道他买了这么多零食。
他只是说:“开门吧,我帮你搬进去。”
…………
戚见和西西一如既往的欢欣鼓舞,摇头摆尾,尤其是戚见,许久没见到主人,恨不得扑到他身上…………
整整五大箱零食,肉食、坚果、糕点、蜜饯等等应有尽有,全是香港的特产。
姜亦可的吃货之魂正在燃烧。
对于好吃的,她完全没有抵抗力。
而另一件东西同样引起了她的注意。
是那个薄薄的纸盒子。
“阿城,这是什么?”
看上去不像是吃的,倒像是相框。
白尹城一言不发,将纸壳子拆开,里面是一幅装裱好的画。
画的是一株洁白无瑕,唯有绿叶相衬的茉莉花。
他的视线落在画上,淡淡道:“我在香港街头散步的时候,偶然看见一位街头画家在画这幅彩绘,当看见成品的时候,我觉得很美,就买了下来。”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茉莉花。”
他只是眼眸深邃了几分,只字未答。
“我把这副画送给你。”
“你怎么不自己留着?”
他说了当初送她耳环时那句话:“我觉得,配你。”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姜亦可就欣然收下。
后来两人静默了几分钟,互相依偎着,她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甜甜地笑着。
就这样挺好。
“阿城,你什么时候回去呀?”她随口一问。
“你希望我走吗?”
她解释道:“不是不是,我就是随口一问,你别误会。”
没想到他给出了一个让她震惊许久的回答,还是以一贯淡漠的语气说的:“我今晚不走了。”
白尹城从不开玩笑。
她顿时一个激灵,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脸上不由自主地染上了红晕,格外撩人。
因为租的是小公寓,只有一间卧室,实在没有他睡觉的地儿,除非睡沙发…………
姜亦可摸了摸鼻尖,掩饰此刻内心的尴尬,嘟囔道:“家里的大床多舒服呀,何必委屈自己,况且我这里也没有你的衣服。”
“我可以打电话让秘书送过来。”
“那多麻烦?”
“麻烦他又不麻烦我。”
姜亦可哑口无言。
看样子,他是早就做好打算要留宿。
一想到这里,她就丧失了思考能力。
“行吧,不过你看我这里这么小,只能委屈你睡沙发了。”
白尹城盯着她一言不发,让她有些不自在。
她立刻改口:“那要不我睡沙发?”
他依旧不说话,站起身往卧室走去。
因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她也跟着去了。
他只是看了一眼床铺,便说道:“也不是很小,可以两个人一起睡。”
轻如鸿毛的一句话,却给了她千斤重的压力。
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盯着她看了…………
“阿城。”
“累了,我先去洗澡。”
姜亦可:“…………”
不得不说,白尹城的心真够大的,人都进去洗澡了,秘书才把衣服送来,如果晚来一会儿,那还得了?
等待的那十几分钟,莫名有些煎熬。
耳边全是哗啦哗啦的水流声,如同近在咫尺,想到他在里面洗澡,姜亦可就浮想联翩,脸色潮红,仿佛置身氤氲的水汽中。
从没有觉得十几分钟这么漫长过,但是她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她也是有过恋爱经历的人,知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睡在一张床上,肯定不只是“睡觉”,即便对方是清冷如水的白尹城,她也因为不清楚他内心的想法而感到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