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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还是想问一下,你怎么知道是枪伤?”即便亲生父亲就是经常执行任务的警察,姜亦可也从来没有见过枪伤长什么样,而他却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不由心生疑惑。

他脚下的步子微停,背影颀长挺拔,如同一株挺拔的松柏,他慢悠悠地回头,凉薄道:“因为,我见过。”

她很吃惊:“你见过?”

白尹城低哑地说:“三年前,我有一个朋友在酒吧兼职,被社会上的恶霸毒打了一顿,恶霸走的时候怕他不死,就往他胸口补了一枪,我那个朋友命硬,子弹离心脏不到三厘米,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没死成。”

这个“故事”让她汗毛直立,而讲故事的人却丝毫不为所动,也对,别人的生死跟他有什么关系?

“太无法无天了…………”震惊之余,一股怒气直冲心头,她愤然道,“那些恶霸怎么能这么猖狂!”

“在见不得光的地方,这样的事每天都在上演。”

“那你那个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从那以后,我再没见过他。”

“真是可惜,没有报警吗?”

“报了。”

“人抓了吗?赔偿了吗?”她揪着他的衣袖,急切地问。

“没有,”他眼底的光如同寒冰一般冷漠,声音也一样,打破了她的幻想,“恶霸背后有靠山,不仅没有坐牢,没有赔钱,还继续逍遥法外。”

姜亦可漆黑的瞳仁狠狠地颤抖着,单薄的脊背绷得很直,怒火早已将她的理智燃烧殆尽:“居然有这种事?太过分了!法律不就是为平民伸张正义的吗?那个人凭什么可以逍遥法外?你的朋友应该上诉,把他告上法庭,通过法律来维权!”

他平淡地说着:“立案、上诉,一审,这期间要耗费大量时间和金钱,而我那个朋友耗不起,他在icu躺了六天,医药费都是别人垫付的,他唯一的亲人也因为这件事去世了,再多的金钱也换不回。”

她的气焰因为这一番话而熄灭,明明是那么凄凉的故事,他却说得云淡风轻,明明与他无关,却仿佛有他的影子,似乎是他亲身经历。

“阿城…………”

他将视线抛向虚空,嗓音也一样空洞:“世人都说,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他们没有想过,因为迟到的正义而付出惨痛代价的那些人,其实——已经不需要正义了。”

很丧的一句话,刺痛了姜亦可心尖上的柔软,她在阳光下,凝视着这个比她高出许多的男人,就像靠近了一座冰山,冷得她直哆嗦,她想抱抱他,告诉他其实世上有很多美好的事物,但是碍于手上有血,只好作罢。

后来,他带她走进了商场,找洗手间洗尽了手上的血迹。

“明天你有时间吗?”路过童装区的时候,他淡淡地问了一句。

“有啊,你想干什么?”

“我明天要参加一场酒会,差女伴。”

果然是白尹城的作风,直来直往,从不拐弯抹角。

“所以…………你是在邀请我做你的女伴?”姜亦可用葱段一样的手指了指自己。

“对,你愿意吗?”

“我当然愿意呀!求之不得呢!”

“那我现在就带你去选一套晚礼服。”说着,他温热的掌心覆上了她的头顶,摩挲着她柔顺的秀发。

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情让姜亦可的心暖暖的,嘴角挂着微笑,但是她不知道,在局外人看来,这个“摸头杀”就像是哥哥对妹妹的安抚。

白尹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摸她的头,不经意间就把手伸出去了,完全抑制不住。

似乎某种情感压在心底蠢蠢欲动,他一直在克制,不让这种情感肆意生长。

他要时刻保持清醒,置身事外,他是下这盘棋的人,不是棋子。

姜亦可主动贴上来挽住他的胳膊,又让他断了思绪。

这时,不知道哪家店的广播里放起了一首歌,舒缓的前奏过后,是那段深情的旋律和歌词,经过歌手被天使吻过的嗓子演唱,道不尽的悲欢离合。

“是《逢意》唉!我超喜欢的曲子!”她激动地摇晃着他的手臂,灵动的眼珠子瞪得老大。

白尹城顿了顿,看都没看她,漫不经心道:“斯玖玖的歌。”

“你也听过?”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共同话题,不禁想深入探讨一下,“是几年前的老歌了,不过当时可是火爆全网,点击率破千万,好多歌手都翻唱过,斯玖玖的原唱最好听,这首歌的词写得超级好!既深情又有文采,我就是被歌词吸引的!”

白尹城回了一个字:“哦。”

“你应该不知道黍离吧?他是一个很有才情的词作家,虽然作品不多,但每首都是经典,《逢意》就是他填的词,简直不要太绝,”她眼底流露出惋惜之色,“只可惜,这也是他最后一个作品,《逢意》过后他就退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好想念他!”

“黍离…………”白尹城低哑地重复着这个名字,脑海里只有那句“黍离之悲”。

“阿城,你在想什么?”她见他面色如纸,魂不守舍的样子,担心道。

“大概是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他留恋的东西了吧。”他自顾自地说着,声音就像来自虚无缥缈的远方。

“我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只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够归来,那么有才情的一个人…………”

“如果他已经找不到回来的路了呢?”

她听着他的话,似乎另有所指。

她坚定地说:“我会一直等,我相信他只是潜心创作去了,不久之后就会回来。”

“你是他的粉丝吗?”

姜亦可微微一怔:“算是吧!我听过他的歌,看过他的书,很喜欢他的文风。”

他又问:“见过真人吗?”

“这个倒没有,他没有露过面,如果开签售会的话,我一定去。”

他没再回应。

《逢意》再深情,也难以打动他的心,这世上再也没有能够吸引他注意力的东西,如同再也没有能让黍离留恋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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