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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太医刚刚踏进浅清宫,便听到了一阵欢快的拨浪鼓的声音。
只见刘氏正抱着那孩子坐在桃树下,翠玉则拿着拨浪鼓逗着他,周围围了一圈三三两两的宫女太监陪那孩子玩,时不时的传出一阵欢声笑语,逗得那孩子呵呵呵的笑。
林太医不禁感叹一声,这浅清宫真是算得上是整座皇宫内最热闹轻松的地方。
这哪里像是在皇宫中,简直就像是一户宫外的普通人家。
也不怪他家陛下愿意到皇后娘娘这儿来。
谁又愿意整日待在那些冷肃无聊的地方呢?
林太医走进内殿时,言予浅手中正把玩着淮煜瑾赠与她的定情信物——琉璃玉簪。
他微微行过一礼,将言予浅指明要的东西拿了出来。
林太医将那包东西放在桌子上。
那是一包用毒花碾碎制成的毒粉。
“娘娘,这毒花虽毒性温和,但倘若日积月累的服用接触,只需半年便会对人造成损伤,且极难被人发觉。”林太医特意强调了此毒的用法。
他心中有些疑问,实在是没忍住,便问出了口:“娘娘,您为何忽然寻此种毒粉呢?其实陛下平日里说的那些话也是为了您好,再者说,他再怎么样也是一国之君,深得百姓爱戴,倘若您一时冲动做出了什么傻事,这天下”
“林太医。”言予浅忍不住打断他的话,“你放心,我不会给淮煜瑾下毒的,我还没那么没脑子。”
虽然她很想让他死,但言予浅也不至于这么没脑子。
“倘若我真的想害他,还会让你帮我寻毒药吗?”
林太医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其实他早就做好了打算,倘若日后真的有一天皇后娘娘与陛下针锋相对,那他一定站在言予浅身后。
至少言予浅心善,不会动不动的便让整个太医院陪葬。
言予浅打开那毒粉,慢慢倒进她事先准备好的铜盆中,那毒粉倒入水中便顷刻消失,同时还散发出一种微弱的香气。
见时机差不多了,言予浅抬手便要将那玉簪扔进铜盆中。
“皇后娘娘!”林太医及时阻止了她,“皇后娘娘三思,这玉簪可是您与陛下的定情信物,这玉簪若是浸了这毒水,便会日夜散发毒气,您便不能日日戴在身边了。”
好玉原本养身,但一旦染上剧毒,便成了害人的工具,会不断挥发出毒性,那这玉,自然也就毁了。
“无事。”言予浅无所谓道:“反正这玉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是一支普通的玉簪罢了。
上辈子她倒是真心将这代表着夫妻之情的玉簪视若珍宝,整日细心保护着不曾磕碰一下。
现在想来,当初的她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把一个破烂玉簪当成了什么稀世珍宝。
言予浅干脆利落的将那玉簪扔进了毒水中,慢慢的等着那毒水浸入玉簪中。
林太医见此,轻叹一声道:“陛下若是知道了,怕是又要伤心的。”
伤心?他伤心又关她何事?
言予浅不以为然。
林太医能感觉到皇后娘娘对陛下的薄情与冷淡。
他虽只是一个局外人,但他多少也知道一些内情。
于是林太医斟酌片刻,道:“何姝茜的病,怕是这辈子也好不了了。”
他前几日在太医院偶然看见了李靖给何姝茜出的诊书。
那李靖给出的药房看似平常,但其实他把其中最关键的一味药材悄悄换成了另一味毫无用处的药材。
这两样药材无论是外观还是气味都分外地相似,只是药效却天差地别,若不是他常年施药,恐怕压根就看不出来。
更别提何姝茜了。
他们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其中的异样。
调换这一味药材虽不会立刻要了何姝茜的命,但却会导致她下半辈子缠绵病榻,简直生不如死。
不过病了也好,林太医虽然觉得这样做有些残忍,但是这也是她活该。
病倒了,就不会在做那些见不得人的恶心事了,也不会再暗自设计言予浅,乱传那些“两个皇帝”的谣言来妖言惑众了。
没有她,这整个皇城内也会和平许多。
言予浅听到这些内情,倒是有些许意外。
何丞相毕竟是两朝元老,淮煜瑾如今才刚登基不久,倘若他如此针对宰相府,只会寒了那些老臣的心,平白招惹恨意。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他只能采取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方法。
倒是杀人于无形。
言予浅冷笑一声,“他倒是舍得他的小情人。”
“我还以为何姝茜是他的宝贝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皇后娘娘。”林太医赶忙替淮煜瑾解释道:“您也太高看何姝茜了,她不过就是陛下的一个工具而已。三年前陛下在一酒宴上喝醉了酒,不慎看花了眼,将那何姝茜看成了您,便当众夸了她一句。”
“你也明白,何姝茜她,是有几分像您的。”
“然后呢?”言予浅眉毛轻轻一挑,饶有兴致的看着林太医。
林太医:“彼时大皇子和二皇子都还健在,您也知道,那大皇子和二皇子向来心狠手辣,恨不得将陛下踩在脚底下,那时他们得知陛下对着何姝茜喊您的名字,便抓住了陛下的把柄,屡次当着先皇的面戳陛下的脊梁骨。”
言予浅自然是知道的,她再清楚不过了。
当时她已经被当作俘虏送进了南怀,落到了萧竟手中。
而那时,东安上下都在传她早已叛国,将东安的机密全数告诉了萧竟。
然而就在如此敏感的时候淮煜瑾却当众叫出了她的名字,将一个疑似叛国的人放在嘴边挂念,这无疑是在将自己的弱点暴露给别人。
“当日陛下真真是骑虎难下,甚至当时连先皇的脸都黑沉的不行。”林太医垂眸,“此后,陛下便只能对何姝茜用心,以此来打破那些传言,获取先皇的信任,打散那些谣言。”
“呵。”言予浅声音冷沉沉的,她直直的盯着毒水中的那枚簪子,“就因为要对她好,所以就让我将功名让给她?”
“甚至在我还在南怀之时,那何姝茜便早已登堂入室了,明明是一个正室,倒显得像是个妾。”言予浅面上满是自嘲般的笑容。
他们可以如此轻松的说起那些事,那些年,笑意盈盈的为淮煜瑾开脱,可谁有设身处地的为她想过,她受苦的那些年,又有谁能赔给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