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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苏府下人报上来的苏长定已经死去的消息,苏恩三人一脸惊色,一大早出门就收到了这么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而才睡了几个时辰就被摇醒的苏长秀闻得此言更是直欲昏厥,没有想到这个昨天还信誓旦旦要力挽狂澜振兴苏府的大哥今天就和她天人永隔。
众人急步向事发地点赶去,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猜测,或许是那只恶灵因为门开着,所以直接跳过顺序朝苏长定下手了。
“不对!不是它。”
见到苏长定断成四节的尸体时,拥有对敌经验的苏恩立马推翻了这个猜测。
众人来到事发现场,只见躺在床上的苏长定已经被拦腰斩断,血流了大半夜躯干处早已枯涸,只剩下暗红色的血块凝结在一起,和着苏长定的被褥板结在一起,毫无生息。
苏长定尸体上的伤痕干脆利落,端详着其仿若利刃切割的光滑切面,柳尘风的眉头第一次皱起。
至于一旁的苏长秀,这个面色苍白强撑着抵达此处的女孩在见到兄长苏长定尸体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濒临崩溃。
血色在一瞬间褪散得干干净净,泪水不自觉地流淌下来,周围嘈杂的声音在逐渐远去,一股无言的巨大悲伤笼罩了她。
她确实有太多哭泣的理由。
这些理由里的其中一个,就是她一眼就看出了造成这样伤痕的来源,其正是昨日上午薛文临死前释放出的三道难以寻踪的血色爪痕。
苏长秀没有想到它还继续存在着,逃出了结界然后还把自己的兄长杀了。
那三道血色爪痕在之前的黑火焚烧中没有发现隐形的躯干,这三道像狼爪挥击时留下的血色爪痕就是本体,而且在杀了薛文之后就不再攻击她的身体,反而再无声息,这一切都是她产生谬误的根由。
苏长秀以为这是那个糙汉子薛文临死爆发的绝招,献祭自己以图伤敌,可是她没有想到,这三道血色爪痕是一种可以持续存在的诡异东西,它有自己的“体内生态循环”而不依靠外界持续的能量供应。
苏府的混乱逐渐扩大,止不住地往外扩散。众人发现死的不仅仅是苏长定,其余的仆从也有很多没出现,就算是连续敲门里面也久久没有回应。
有相识的下人强硬踹开反锁的门栓进房去找,发现的只有静静躺在床上的碎裂成几节的肢体,上面的血迹已经接近干涸,对方死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也就是说,在苏恩三人守在苏长秀的房间里与梦境副本点明的白影恶灵较量的时候,还有一个未知的存在在大开杀戒。
突兀间死了这么多人,连带着府里的主人也毫无缘由地死去,只剩下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苏府已然人心惶惶,大势倾颓。
这自苏府老爷苏立钟始建立起的高楼,要塌了。
“一定是鬼,这个苏府招邪了!”一名不知名的仆从面色崩溃大喊道,头也不回地直往苏府大门处跑,踉踉跄跄在途中一脚踩空还绊倒摔了一跤,然后又忙不跌爬起来往外面冲。
其余的仆从小厮在茫然无措中醒悟过来,连忙迅速跟上,这个苏府里就算没有鬼,也肯定存在着一个恐怖的杀人魔,视人命如草芥,必须要远离。
一群人争相跟着朝外面跑去,在慌乱推挤中还踩踏了三两个体格瘦弱的人,人群中倒下的人还没来得及爬起又被后面的人给补上一脚,顿时发出哀嚎惨叫。
本就精神状况不好的苏长秀看到这众人争相逃离的一幕直接陷入崩溃,她的所学她的认知残酷而冰冷地在脑海中告诉她,苏府完了。
在今天天亮之前,她还在处心积虑地与剩下的三个外来商会吊唁来客心理博弈,满心算计着如何把他们拖下水。
为了解决苏府内忧外患之局,她已经深入虎穴在悬崖边上跳舞,连躺在床上歇息也不敢真正彻底地放松身心睡着。
她已经打入敌人内部并且为薛文的失踪找到了完美的理由,也成功度过了昨晚找到了对苏家不轨的恶灵的行动规则,以自身为筹码的离间计正要展开。
这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充满希望。
可今天天亮之后,苏长秀就被下人叫醒来面对苏府大厦坍塌这个噩耗。
一切来得太突然,与昨晚反差过大以致于她完全不能接受。她所做的一切就好像是一个五彩斑斓的泡沫,在前一刻还在她心里闪烁着迷幻诱人的色泽。
与兄长相互配合驱除商会豺狼让苏府再次振兴的场景在苏长秀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预演,她甚至能想象到自己兄长看到那一幕所露出的震惊与欣喜,还有那股以其为荣耀而升起的脸颊上太过兴奋的红晕。
今天,这个梦幻般的泡沫碎了。
到得这一刻,苏长秀看到的不是眼前的混乱,精神恍惚的她隐约看到的是昨天被束缚在半空中的薛文,那圆睁浸满血色的暴烈双眼瞪入她的心底。
她现在才读懂那道与敌偕亡的眼神,那份无与伦比的暴烈。
苏府完了。
这种难以正面接受的认知一直在苏长秀的脑海里回荡,她痛苦地蹲下,双手抱紧自己的头,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哀嚎。
声音在秋日的风里呜咽。
当死亡人数超过大众平民的心理承受极限,混乱就已经无法挽回。毫无疑问,造成这一切的凶手比昨晚出现的那只白影恶灵要凶残得多,屠戮效率也无法相比。
苏府还留存的仆从已经陆续逃离,温言良与苏恩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探询神色。其他人可以走,他们可是被梦境副本限定要在苏府呆到九月十五日凌晨的。
如果此时心狠手辣绝情一点,就应该像一块大石头一样直接堵在苏府大门出口处,强硬地拦下他们来把这些仆从下人当作诱饵,试探出那些诡异存在的行动规律。
迎着温言良探询协商的目光,苏恩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旁边抿紧嘴唇静静站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柳尘风,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男人女相身材矮小皮肤白皙的温言良读懂了苏恩的意思,眸光一闪,一直藏在袖间的手也终于露了出来,向四处走动似要检索查看有没有什么遗留的线索。
在第一次他提议要在第一时间火烧苏府的时候,温言良就试探出了几人的立场。
若是此时场上站立的那个没脑子的薛文,他绝对会立即出手将所有人都拦住,挑断其手筋让这些人像牲口一样作为诱饵去勾引未知的诡异,或是以此当作人口消耗品来拖延自己被诡异锁定为猎物的时间。
然而对于在开始时就明确表露出拒绝意见的柳尘风,温言良早就试探出了对方的立场,这个白袍华服的人心中有对所谓仁义礼法的坚守,绝不会同意他那样做。
既然自己联合的队友有所顾忌,那也没必要一个人硬上,毕竟从大块头薛文的忌惮与不自觉的退缩中,温言良对于柳尘风的战力也有了一定的估计。
而这边看得对方这副俨然放弃心中打算的姿态,苏恩心里也莫名陡然一轻,整具身体下意识绷紧的肌肉也放松下来。
站在原地的柳尘风看着这破败模样的苏府,轻轻叹了口气,弯腰拉起苏长秀向苏府大门走去。这里已经彻底沦为他们和恶灵的战场,柳尘风想先把她送走,免得再殃及无辜。
平心而论,他还是很怜惜手中的这个小女孩的,在这一刻尤其如此。他从对方的无助脆弱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并且隐隐察觉到对方和他有相似的气质。
然而还未走到大门,柳尘风心头就萦绕起一股被锁定的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