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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城?那些混账怎敢这样做?”

意识到自己成为孤舟,韩复再也顾不住面子,破口大骂,一步之遥的徐玉瑱见状,清了清嗓门,道:“韩大人,可需要在下相助?”

“你给我住嘴!”怒声相对,韩复瞪目如牛,恨不得将眼前的徐玉瑱给吃进嘴里咬碎嚼烂:“事情因你而起,不管本官结果如何,你都脱不了罪!来人,将这个混账之徒给拖下去,关入牢门,等候发落!”

“大人不可!”谁成想黄文休再度出声相拦,这可把韩复气的一哆嗦,险些被闷气抽顶昏过去,幸好刀笔吏郑源赶紧上前搀扶,才算稳住河东州府。

稍鼓胆气,黄文休盯着神情自若的徐玉瑱,再想想眼下局势,他只能跪地叩首:“大人,事到如今,那宁王殿下的门客已经弃您离去,再僵持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倒不如与王厚和谈,寻找台阶吧!

“笑话,我韩复世家高门,领任河东府多年,什么时候要向一个卑贱种低头!这绝无可能!”肆意的咆哮不过是韩复最后的抗争,其实在心里他也清楚,自己因故谋私,算计来,算计去,结果却掉进没法回头的坑里。

但是黄文休眼睛清凉,身为下属,他不能让韩复身死,于是在遭受到韩复的怒斥后,黄文休依旧固执己见,道:“大人,做人讲究个时来运转,逢机应变,您怎么能意气用事?请听下官一言,万万不可再固执下去!”

跟着黄文休也不管韩复什么态度,直接冲徐玉瑱问:“徐东家,我问你一句话,王厚背后那些人,你到底有没有把握应付得了不管怎么说,当初你义信成闹合商旗的时候,如果没有韩大人的相助,河东府的汇通路子你根本不可能打开!”

“黄大人,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认韩大人的情分了?从刚刚进门到现在,一直都是韩大人在怒火相对,要把我当做乱民给抓起来,你说我怎么办?”徐玉瑱笑呵呵的回答,仿佛眼前的乱事根本就不算什么。

“徐东家,我黄文休出身河东名士,从不会诳言他人,现在我向你承诺,只要你能够帮助韩大人渡过这个茬口,避开该死的王厚,我保证你不会有事,你的义信成也会重新立起大旗,凌驾于其他的商号!如何!”

对于黄文休给出的条件,徐玉瑱自然不会拒绝,否则他之前示弱装死装浑又为了什么,因此不等韩复再出言,徐玉瑱冲黄文休抱拳一谢,让后转身冲身旁的铁肇道:“叔,可以了,让那些人动手!”

铁肇应声出门,只见他掏出腰间的牛角哨子,一阵闷劲出来,哨子发出沉闷却异常悠扬的声音,附近街面上,早已等候的几个游侠当即放下面前的酒盏,道:“弟兄们,到时候,做完这一单活,咱们就都能快活不少日子!”

话落,一众游侠四面散开,奔向各条不知名的街面,与此同时,尚阳和王厚已经带着人来到州府府衙门外,门前,孙悦的手下差役捕快见状,纷纷退向屋里,因为尚阳身后的袁崇可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调用了河东府的团练营,黑压压的上百号人势大无比,明显就是冲府衙里歇脚的韩复而来。

“尚大人,韩复枉权谋私,胡作非为,逼民造反,目无法度,肆意滥杀,这些罪名已经坐实,还请尚大人为河东府城的数万百姓做主啊!”袁崇可紧紧跟在燕京官员尚阳的身后,嘴里巴巴像个娘们儿,之所以他会这么做,全是之前在州府门前的乱斗中,袁崇可自尚阳进门断案评判,就表露出暗意,韩复不可能看不出来,现在尚阳和韩复到了关键时刻,要么韩复没事,要么韩复玩完,绝对不会又第三种可能,因此袁崇可接下来的路就难走了,他必须做出选择,最终,在退和进两条路中间,袁崇可不甘心一直位居韩复的身下,索性向尚阳和王厚表露了忠心,王厚自己其实也不干净,儿子王季还被韩复强行下了罪,尚阳要审讯查办,单单靠他的几个随从也是不现实,必须要有州府官员相助,袁崇可来投,尚阳虽然知道他是个贪权妄利的小人,奈何自己继续人手,便承诺了一些话,袁崇可以为自己攀到朝中的高枝,因此他也决心把韩复给搞下去,便把自己多年来的实力全都给爆出来,先是集合团练营的人马去封城捉拿所谓的人证,制造拿下韩复的情况,让后前来逼压,试图用军威吓唬韩复。

“尚大人,老夫以为,这次一定要拿准罪名,绝对不能让韩复缓过劲来!否则冀州府的大都督王远河得知消息,不管他与韩复出不出头,依照眼前的情况,王远河在面子上都不会让韩复被您拿下!”

王厚心中有些不安,连连告诫,可尚阳早就有了数:“王二爷无需多想,这些事本官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只要跟着就行!”

话落,尚阳大大方方的往里走去,王厚立刻示意袁崇可:“待会儿你看情况机灵点,只要事情做好了,我保证你就是下一任河东州府!”

“多谢王二爷抬举!”袁崇可一脸乐呵,跟着他冲团练都伯袁进道:“带人把府衙后门封死,防止那些人逃走,再排一队人守住门口,如果府衙堂里发生什么情况绝对不要放走黄文休、陈炳禾、郑源等人!

“叔,你放心,侄儿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团练都伯袁进是袁崇可的远方侄子,当初本是村里的小里正,后来袁崇可想法子把他弄进州府,成为团练都伯,当然这个家伙也是防止旁人说她徇私,刻意隐藏了袁进的身份,现在关键时刻到来,袁崇可自然不会再藏,待袁进率领手下做好准备,袁崇可才算大大方方的跟着进入。

府衙堂内,韩复望着进来的尚阳,他心里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此这位州府大人竟然没有再多嘴什么,尚阳左右扫眼,发现了几个生面孔,这让他有些意外:“韩大人,州府的堂审没有结束,你就这么离开,未免太不给我面子了!”

“尚大人,下官有话要说,还请尚大人准许!”黄文休知道韩复的理智已经不清晰,怒火遮挡思绪,为了防止再出差错,他直接上前发话,可是尚阳根本不把这个州府府参放在眼里,跟进来的袁崇可更是上去一把拦住了试图靠前的黄文休:“黄大人,尚大人在和韩大人说话,你这等下官就不要多嘴了!”

“袁崇可,你好生不要脸!身为州府的人,竟然在这种时候吃里扒外,故作身威,简直该死!”黄文休肝胆硬如石,自然不会怕袁崇可,只不过他这么一骂,袁崇可反过来也不会容忍,盯着眼前的府参同僚,他咬牙闷声:“腐儒秀才,不知天高地厚,为虎作伥,来人,将他拿下!”

厉声落地,门外的团练立刻冲进一队人马,韩复咬牙斥声:“放肆,本府在此,谁人敢乱来!”

一众团练惊蛰,不知如何是好,看向袁进,袁进自然转头望向袁崇可,袁崇可无所畏惧:“燕京大人在此,黄文休以下犯上,罪该当罚,拿下!”

得到明确的示意,一众团练还真就冲上,这么一来,孙悦等府衙差役和杨开等府兵都不乐意了,一口闷声斥责,杨开率先挡住了袁进:“州府的官员,岂能由外人审讯,袁崇可,你最好看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要胡来,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袁大人,我们同府为官多年,黄文休更是地方名士,依照北秦律法,即便有罪,也当罚不加身,你一个州府长史肩领主薄,韩大人还没有发话,你唧唧歪歪什么,真以为我们怕你!”

眼看袁崇可引发了众怒,先前相互内争的河东府府官们纷纷相互联合,一致对外,面对这样的结果,袁崇可属实有些慌乱,幸好尚阳有度于心,他轻轻咳嗽几声,挥手退下了袁进等团练,走到韩复面前:“韩大人,本官问你,州府府堂的审讯还没有结束,你如何就离开了?未免太不把本官放在眼里?还是说你眼里压根就没有中书省,没有三法司门!

面对质问,韩复脸色阴沉,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尚大人,我河东府的事到底如何,你应该很清楚,现在这样胡言,你就不怕冀州府的王都督问罪下来,到时你没法收场,牵连的可就不是河东府一地!”

“韩大人,本官问你,刚刚的州府府堂审讯还没有结束,你为何突然离开,难道说你没有把本官放在眼里?”尚阳根本不理会韩复的质问,他再一次的重复,韩复终究忍不住,厉声:“王厚,你不要以为自己依仗王淳的权势,就可以肆无忌惮!真要闹得过火,我保证把你和你的儿子关在一起,送往冀州府牢!”

清清楚楚的威胁撂出来,尚阳没有什么变化,王厚却有些站不住,他面露急切的走过来,结果郑源和两个差役拦住了他:“要说话,就在这阶下,上面是大人的位置!没你的地方!”

“你们!”王厚怒声,可是仔细看看这些州府官员小吏的态度,那叫一个刚硬,最关键的是旁边的徐玉瑱竟然在笑,一时间,王厚突然意识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儿,短暂的考虑后,他把目标冲向徐玉瑱:“你为何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

“王老爷子,多日不见,您似乎苍老许多,既然老了,就在家中好好休息,颐养天年!何必要与我们这些年轻人相互争夺!”嘻嘻哈哈的说辞全然不像之前与自己见面时的恭敬怯怕,这让王厚很是不解:“你这个混账小子,从头到尾你都在诓骗老夫么?”

“老爷子,您背后可有大官,大官的背后更有高高在上的王爷,我徐玉瑱就是个泥腿子的家奴出什么,怎么敢招惹你们的虎须?如果不装出来那种低贱的怯怕样,怕是您的假意袭杀就会变成真的刺杀,那样的话我这会儿也就没法和您在这说话了!”事到如今,徐玉瑱也不再装,因为他知道,虚作的时机过去了,就必须强势起来,否则自己做的一切,岂不是白费。

当然王厚也不是傻子,他看出了徐玉瑱的后劲儿十足,最关键的是韩复似乎也有了什么对策,否则徐玉瑱为何会出现在这?带着满腹不解,王厚的气势很快消退,尚阳身为外官,本来就有书令和地方巡查的职责,他自然不会退缩,一念迟疑,尚阳走到案子前,盯着韩复,这回韩复没有再遮掩什么,依照位置关系,他让开路位置,尚阳并没有坐下,反倒看向王厚身旁的徐玉瑱,问:“此为官员审讯的堂议,你是何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

“尚大人,他就是徐玉瑱!”王厚心思不宁,直言落地,尚阳立刻反应过来,顺带嘲弄般看了韩复一眼:“韩大人,这就是那个名传冀州、辽东、幽州三地,搞出了合商旗和汇通路子,竖起北方贩马道的商贾小子吧!”

“尚大人,你什么都知道,何必再问本官,如果真要本官说话,王厚应该像他儿子王季一样,受罪被缚,押入牢房,那时街面上的情况自然就会平复,乱民也会消失!”韩复见缝插针的把王厚摆进来,可把这个老东西气的不轻:“韩复,你休要胡言乱语,街面上的混乱是你谋私搞出来的,与老夫有何关系,就是现在街面上的乱子你也看出来了,那是有商贩故意作祟,与老夫何干,倒是你无顾拿下我儿子”

话扯出街面乱象,尚阳稍加一琢磨,打断了王厚的话,他无顾身旁的韩复,盯着阶下的徐玉瑱:“义信成这个商号兴起不过短短几年,竟然闹出如此巨大的动静,实在让本官惊愕,就是燕京商道,都开始流传你的名声,现在河东府的乱象你要说没有责任,本官不信,来,自说罪名,或许本官还能够网开一面!”

“尚阳大人是吧,听说您是燕京来的官员,那您对于河东府的情况肯定不了解,趁着这个机会,在下想要多言几句,不知可否!”徐玉瑱还算有礼,尚阳面无表情,也没有回应,于是徐玉瑱继续说:“大人,想我徐玉瑱不过是个良家小子,受人之恩得以活命,打下了义信成的招牌,做些惠及百姓的好事,也就是合商旗和汇通路,因为在三年前的雪灾旱灾中,我见惯了太多的死亡,那些可怜的人因为吃不起饭活活饿死,或者被逼成流贼四处作乱”

“那又如何!天灾为天定,就是我们也无法抗逆,更何况寻常百姓?”尚阳不理解,徐玉瑱也不解释:“大人,天灾天定不是重点,重点是谁来给百姓活路,可偏偏就是这条活路惹来了某些人的眼红,他们妄图想拿下义信成,把我变成他们的工具!”

话到这里,徐玉瑱笑呵呵的看向王厚:“王老爷子,您认为我说的对不对啊!”

赤裸裸的讽刺让王厚面色青白不一,就算他什么也不回答,可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出了缘由,跟着那黄文休气愤的开口:“尚大人,官在上,民在下,商为贱,这事从古至今都没有变过,随着义信成的招牌在河东府被摘下,合商旗混乱,商贩开始内讧争抢囤货,自然会引发百姓得恐慌,就是之前的民乱,说句不好听的话,不是王厚大人造成的,确实他一手推波引发的!”

“黄文休,你休要胡言乱语,老夫怎么会做那种下贱的事!”王厚发现情况与自己预料的越来越反,心中更是慌张无比,连带着语气都有些变化,只是他胡乱的解释就像屁话,谁都知道这压根没有用。短暂的迟疑,不等尚阳、韩复等人发话,王厚怒声:“该死的混账。黄文休,街面上的混乱是商贩搞出来的,你们又抓了一些人,怎么会不不知道,就算是背后推波,也应该是该死的苏氏,那些货物从北镇码头的苏氏河运送来,老夫难道还能管得了苏氏?”

一通明明白白的解释撂下,黄文休一怔,跟着没有再说一字,转身退下,就是徐玉瑱也忍不住大笑起来:“王老爷子,想不到你也对苏氏有所了解啊!”

“你!”瞬间,王厚反应过来,原来黄文休刚刚的话就是在刺激王厚自己给自己解释,殊不知这么一解释,所有的罪责都归到苏氏和街面上商贩身上,自然与他王厚无关,倘若王厚都扯不上关系,那么韩复聚众欺压乱民的罪名更是可笑中的屁话!

至此,王厚想要问罪韩复的说辞被自己给推翻,剩下的就看尚阳手里的那些罪证够不够用?事实上当然不够用,因为徐玉瑱早已令游侠在街面上四处动手,引发更多的混乱,这么一来,尚阳根本没办法强行拿罪韩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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