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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惜若可能是累了,林洛凡没多久就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他轻轻转过身,摸摸夏惜若的小脸蛋,把她抱在怀里,自己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外面响起敲门声,夏惜若先睁开眼睛,推推林洛凡说:“有人敲门。”

林洛凡从睡梦中醒来,摸过来手机看了看时间,才四点多。

门口的人不敢太大声,怕吵醒别的客人,他对着屋内说:“小伙子,该起床了,我带你们上山。”

两人想起今天还拜托了司机师傅带他们去古庙,昨天没商量时间,也没定闹钟,夏惜若应了声,赶紧和林洛凡收拾起床。

他们只简单梳洗干净,脸上没有上妆,林洛凡戴了口罩出门,粉底都没有打,二人对佛教没有了解,只知道最基本的礼节,不能穿裙子,不能化浓妆,是对神明的尊重。

司机师傅已经候在客栈门口,见二人出来发动了车,小面包车发出呼咚咚的声音。林洛凡先上车,把手递给夏惜若,夏惜若很自然地牵住他的手,被他拽上车。

这里的天空很高,大颗大颗的星辰挂在墨黑色的苍穹中,车子已经远离市区,压着未修平整的土路颠簸着向前。有些地方坑坑洼洼,人在车里跟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还好两人都不晕车,不然这路能把昨天吃的饭都颠吐了,林洛凡搂紧夏惜若的肩膀,怕她不小心磕碰住哪。

司机师傅不好意思地说:“你俩能受得住吗,只有这一条路能上去,因为山上没有开发成景区,没人愿意花钱修路,路上不好走,你们要是说不去,我立刻掉头回去。”

“师傅,没关系,我俩能行,您不用管我们。”夏惜若抓着车顶上的把手,一刻都不敢松开。

“我姓袁,你们叫我老袁就行,别师傅师傅的叫,不知道的人以为我出家当和尚了,哈哈。”老袁爽朗地笑了。

这个老袁目测有五十岁,但他们长期在外奔波,实际年龄可能比目测的要小,对长辈直呼其名,夏惜若实在无法叫出口,于是说:“您年纪比我们长,我们叫您袁大哥吧。”

“大城市来的姑娘就是会说话,在我们这小地方,我的年龄能当你们爹了。”老袁笑呵呵地说,他从兜里摸出两支烟,一支含在嘴里,另一支用手夹着向后递,“小兄弟,抽支烟提提神。”

夏惜若说:“他不吸烟的,谢谢您。”

“呦,好小伙啊,这年头不抽烟的小年轻可不多见,孩子长得又俊,和电视上的明星似得,虽然不爱说话,可能看出来对你好,小姑娘找对人喽。”老袁把香烟放在耳朵上,摸出打火机问夏惜若:“介不介意我抽支烟?”

林洛凡很讨厌烟味,飘进衣服里,一整天都是这个味道。夏惜若也不想直接拒绝,毕竟车子是人家的,凌晨四点爬起来载着他们去古庙,抽支烟不算什么过分的请求。夏惜若看了看林洛凡,替他决定说:“您抽吧,开些窗户就好,我老公对香烟的味道有点敏感。”

这句话像是在林洛凡平静的心上扔了颗小石子,瞬间起了涟漪,激起一片水花,他没有听到过夏惜若向谁介绍过自己是她老公,他们的身份没有对外公布过,除了身边几人知晓,再无向谁介绍的可能,而在这远离尘世的山中,夏惜若向别人介绍自己为她的老公。林洛凡多希望她能骄傲地向每个人这么介绍,他也希望能明目张胆地偏爱,一直得不到的认可在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身上实现了。

林洛凡的心随着即将升起的太阳明媚起来。

老袁听罢又将打火机放回口袋里,嘴里含着的那支烟放到另一只耳朵上,左右耳朵各夹了一支烟,他说:“不抽了,年轻小伙子都不吸烟,我这大烟鬼也忍忍,山里风凉,开窗户冻着你们。”

山里没有完整路,车子绕来绕去躲大坑,绕得夏惜若都有些头晕,林洛凡也没好到哪里去,脸色开始变白,这上趟古庙着实不容易。

足足走了两个小时,他们从天黑走到天明,红彤彤的太阳挂在山头,这里景致极好,绿树成荫,百花争艳,早起的鸟儿在枝丫上跳来跳去,叽叽喳喳唱着歌。不愧是花城,未经打理的自然风景竟是比城内精心雕琢过的景致更迷人。

夏惜若靠在林洛凡肩膀上,抬头看他的测验,没有上妆的素颜柔和明媚,和窗外风景融为一体,有种形容不出的美,林洛凡原来很适合这种清新淡雅的风格,像个不谙世事的纯情少年。

老袁熄火把车停在一片空地上,扭头指着窗外对他俩说:“你们看,古庙建在山顶,我们的车只能走到这里,旁边修有石阶,你们顺着阶梯爬上去就能到古庙门口,能不能进去就看个人造化了。”

天已经大亮,昨天两人戴着口罩,今天出门时候天色还暗,现在他才算把两人看个仔细,男生眉间有颗淡淡的痣,真是粉雕玉琢的一对璧人,他接待过无数游客,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您不上去了是吗?”夏惜若问。

老袁一时看呆了,眼睛直直地盯着二人,没听到夏惜若的话。

林洛凡背好包,对夏惜若说:“咱们下车吧,他肯定不去。”

老袁缓过神来,笑嘻嘻地说:“我这没见过世面,天下居然有这么好看的人,你们让我开眼界了,就和神仙来着。”

林洛凡不说话,打开车门下车,抓着夏惜若的手,护住她的头,拉着夏惜若下车。

夏惜若站在外面对老袁说:“那我们上去了,麻烦你还要在这里等会儿。”

老袁心急火燎地取下耳朵上的香烟点着,深深吸了一口才说:“放下吧,我不会跑的,不过你们很可能刚上去就下来了。”

不言而喻,来这里的人十有八九进不去,剩下十分之一的人幸运地被放进庙门进香,这些人里大概只有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的人能够见到住持,得到住持的指点。据老袁说,几十年来,见过住持的不过半百,个个对里面的事情讳莫如深,不肯透露半句,别人死死追问也只说天机不可泄露,住持是天人下凡,这让住持的神秘色彩更添几分。

林洛凡牵着夏惜若拾级而上,夏惜若默默数了台阶,共有108级,林洛凡也特意数过脚下的台阶,他们眼前是紧闭的庙门,庙门上的匾额上书“灵隐寺”三个金色大字,林洛凡没有着急敲门,转向夏惜若问道:“108级台阶是有什么讲究吗?”

夏惜若在一本书中读到过中国的传统文化,记得有一章说过108这个数字,她回忆道:“在《周易》中‘九’数含有吉祥之意,108是9的倍数,将‘九’的吉祥之意推向了极限,象征至高无上。在易学中,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天为阳,地为阴,阳中九为老、七为少,阴中六为老、八为少,老变而少不变。故阳爻称九,阴爻为六。一百零八,其和为九,九九归一。一主至高无上的天。另外,人生有108种烦恼,而解脱烦恼的办法最好是进入‘法门’,进人法门不等于就是出家,108级台阶,就代表着108个法门。踏上一级台阶,意味着跨人一个法门,解脱一种烦恼。”

夏惜若刚说完,庙门缓缓而开,一位穿着青色纳衣的僧侣双手合十说了句“阿弥陀佛”。

林洛凡和夏惜若很少进庙,赶忙学着小师傅的样子双手合十回礼,夏惜若说:“您好。”

“施主远道前来,可是上香求佛?”小师傅问道。

夏惜若上前,“我们一是上香求佛,二是想拜见你们住持。”

“施主方才说庙门下的台阶共有108级,你们已经跨过世间种种烦恼,又有何求呢?”小师傅侧身请他们进去,“师傅说了,让你们进庙用膳。”

“师傅?是住持吗?他怎么知道门外有人?”夏惜若一惊,他们刚刚站在庙门口,大门都没有扣,住持是如何提前得知有人前来。

“施主不必惊慌,佛法讲求缘分,今日师傅叫我们留斋饭,在门口侯客,而前来的正好是二位,一切皆是善缘。”小师傅再次请他们进门,自己在前面带路。

林洛凡握住夏惜若的手,和她一起迈入古庙。

古庙不大,四四方方,右侧一棵参天古树,张开的树冠笼罩了庭院,正中摆放一个铜制大鼎,里面燃着三柱高香,鼎前有一方红色垫子,供人跪拜时使用。

小师傅从旁侧燃了几柱香,分给夏惜若三柱,分给林洛凡三柱,他说:“本寺供奉三世佛,分别是燃灯佛,释迦牟尼佛,弥勒佛,他们象征过去,现在和未来。”

两人接过清香跪在地上拜了三拜,把香插在香炉里。

“好了,二位施主随我到后院用膳。”小师傅带着他们绕到后面一个小房间。

里面有一张矮桌,矮桌上摆放两碗粥和两盘素菜,粥旁边的小碟子里各放一个圆馒头,所有的食物都腾着白色的雾气,地上摆着两个小木凳。看似随意的招待让夏惜若又一惊,住持不仅知道有人会来,还准确地计算到时间和人数。

小师傅退出去,林洛凡和夏惜若坐下吃饭,颠簸了两个小时,早把昨日的饭菜消化得干干净净,他们确实有些饿,但两人都吃得心不在焉,他们来的目的是见住持,而至今没得到住持是否愿意见他们的半点消息。

两人把桌上的饭菜吃得一点不剩,夏惜若把盘子和碗叠放在一起,她看了看屋内,没有洗碗的地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师傅走进来,对他们说:“碗筷放下即可,施主不必收拾。”

夏惜若赶忙站起来说:“这不好,哪里能洗碗,我把这些洗干净,不劳烦你们。”

“来者皆是客,哪有让客人洗碗的道理,请随我出来。”小师傅撩开门帘,让二人出门。

夏惜若不好再和小师傅争执,放下端起的碗筷,和林洛凡走出去。

小师傅说:“东面是师傅的禅室,师傅请二位施主进去。”

林洛凡和夏惜若对望一眼,老袁说这位住持一年到头不一定会见一位客人,他们竟然能不费吹灰之力受到接待,这实在太出乎意料了,夏惜若准备了一路的求情话全憋回肚子里,两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夏惜若看到院子里有一处水龙头,拉着林洛凡过去洗净手,漱漱口,她说:“住持是德高望重的世外高人,我们也要拿出最大的敬意。”

林洛凡点点头表示赞同,认真地洗了一遍又一遍,然后两人一起走向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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