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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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语琪狠狠抽了自己的嘴巴，自言自语道：“我这张破嘴总是坏事，生生在夏惜若伤口上撒盐，我他妈从来没起过好作用…”

顾梓言微仰头看那扇紧闭着的门，他能体会到夏惜若的绝望与痛苦，可是他无能为力。

夏惜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每顿饭几乎只能吃下一丁点，顾梓言朋友家的阿姨临时过来帮忙，每天因为做饭问题很犯难，绞尽脑汁变花样也不能让夏惜若多吃一口饭。

今天的午饭，夏惜若只是象征性动动筷子，吃进嘴里的米可以数得清总共有几颗，顾梓言想说些让夏惜若开心的话，想来想去实在没有任何值得开心的事情。他们极力捂着林洛凡在微博上发布订婚的消息，不敢给夏惜若手机，更不敢开电视，叶语琪更不敢开口说话，她那张嘴，多说多错，不如闭住嘴巴。

晚饭时间韩雨泽赶回来了，他这些天在楠城和a城之间来回跑，无论多晚都会赶飞机回来陪夏惜若。

夏惜若放下筷子，低头看着桌子地说：“这些天很感谢大家的照顾，因为我让你们受累了，现在我的病已经好了很多，你们陪我住在这里也不方便，我想明天回家。”

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下，明天是10月7号，是夏惜若的生日，更是林洛凡和白娜的订婚宴，病好了很多是事实，但没必要选择在这个敏感的日期回去，大家不知道夏惜若是不是有什么计划，不想答应她明天回家的建议。

韩雨泽想了想说：“明天公司没什么事情，我刚刚落地，这几天飞来飞去想休息一下，顾梓言也没有安排通告，咱们就多待一天，后天回去好不好？”

“是啊，明天正好是你的生日，我订了蛋糕，大家给你过生日…”

顾梓言在桌子下踩叶语琪一脚，她的风格确实不适合说话，每个人对明天的日子唯恐避之不及，她偏偏还要买个蛋糕庆祝！

叶语琪吃痛，她还没弄明白顾梓言为什么要踩她，龇牙咧嘴地把后面想说的话硬生生咽进肚子里。

“你们不用担心我，也不用遮遮掩掩，我看到微博上的热搜了，林洛凡官宣表白，没想到他还挺浪漫的。”夏惜若平静地说。

几个人同时放下筷子，谁也没有胃口再吃一口。

顾梓言说：“他的微博内容不一定是自己发的，就像我的微博，没红之前还能掌握在自己手里，想发什么就发点什么，现在被公司收走了，账号密码不止我一个人知道，杜哥也可以拿我的微博账号发东西。”

夏惜若失笑问：“杜哥发之前不会经过你的同意吗？”

顾梓言哑然。

“该接受和面对的事情不会因为逃避就能躲过去，我能骗得了你们，却骗不了我自己，做什么都要善始善终，好聚好散，我和林洛凡好歹夫妻一场，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完，可不可以容我回去，和他好好谈谈。”

夏惜若是有独立判断能力的成年人，困得住她的人，困不住她的心，他们也不能关夏惜若一辈子，解铃还需系铃人。韩雨泽同意夏惜若的想法，忘记一个人不是躲避开他，而是从心底割断过往，彻底和他说再见。

“我让怡宣买票，明天早上回去。”韩雨泽掏出手机准备给怡宣打电话，他抬头嘱咐夏惜若：“你吃完饭回房间好好休息。”

仅仅一周时间，林洛凡体重掉了十斤，苏灵推掉他手头几乎所有的通告，新接洽的电视剧和电影全部暂停，片方惋惜地表示可以等林洛凡过几天有时间再决定，苏灵依照林洛凡的意思彻底拒绝导演和制片人的盛情邀请，以他的状态短时间不可能继续工作。

滴酒不沾的林洛凡开始酗酒，每晚靠着酒精的麻痹和大把安眠药才能勉强入睡，那些可怕的噩梦接踵而来，只要闭上眼睛就是地狱般的世界。

从夏惜若离开那天起，林洛凡再没有说过一个字，苏灵和冯伯在他身旁日夜守候，眼睁睁看他过着非人的生活却丝毫没有办法。陆萝沉过来看过他几次，林洛凡就像不认识她一样，看都没有看一眼，白娜也天天过来，看到林洛凡这副模样又气又急，她没想到林洛凡为了夏惜若竟可以把自己折磨得如同孤魂野鬼。

微博是白娜自己发的，林洛凡对白娜的所有行为都不再阻拦，随她想怎么样就怎样，他的人生已经因为白东伟和白娜毁掉，夏惜若说了分开之后，他再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挂在悬崖边上和落入地狱对他来说没有区别。

苏灵无法叫醒一个自暴自弃的人，能让林洛凡重新燃起希望的唯有夏惜若一人，可她又有什么脸面对夏惜若。她甚至不敢问夏惜若过得好不好，不，这根本不用问，夏惜若不会比现在的林洛凡好到哪里去，叶语琪请假之后再没有露面，听说韩雨泽和顾梓言每天往a城跑，夏惜若那边情况一定很糟糕。

正在犯愁的时候，苏灵接到夏惜若的电话，林洛凡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她联系不到林洛凡，于是给苏灵打电话。

夏惜若明天回来，她要见林洛凡。

林洛凡听到夏惜若名字的时候，双眼放出很久未见的光芒，说了这些天的第一句话：“她什么时候来？”

“明早的飞机，下午过来。”苏灵回答。

林洛凡抓抓凌乱不堪的头发，慌手慌脚地开始收拾家，一边收酒瓶一边问：“家里味道大吗？她不喜欢我喝酒，到处都很脏，她也不喜欢家里乱…”他看看窗口，跌撞过去打开窗户，“苏灵姐，帮我把所有窗户打开，需要把家里晾一晾…”

苏灵鼻子一酸，差点当着林洛凡的面掉眼泪，她赶紧转头上楼开窗户。

夜风清清凉凉，让林洛凡的脑子渐渐清醒，他眼中的光芒湮没在沉沉夜色中。明天，是他和白娜的订婚宴，见到夏惜若又能怎样，他们最终的结局依然是诀别，多见一面不过徒增伤心罢了。

可是他好期待明天的见面，就像强制被戒毒的人毒瘾复发，即便是饮鸩止渴，他也想把毒药一饮而尽。

苏灵、冯伯帮着林洛凡一起收拾，家里除了酒味重，其他地方并不脏，冯伯每天都有打扫家里，家里除了林洛凡不让动的地方乱一些，其他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林洛凡看着一尘不染的家里还是不满意，硬要把所有的床单被罩全部换掉，冯伯不和林洛凡争辩，他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换好这些已经到深夜。

苏灵担心林洛凡的身体，他这些日子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苏灵拿夏惜若当借口哄着林洛凡洗完澡去睡觉，他竟像个听话的小孩子，点点头乖乖上床睡觉，苏灵给林洛凡床头留了一盏小夜灯，林洛凡抱着那只火红的狐狸很快就睡着了。

今夜，他没有酗酒，没有吃安眠药。

林洛凡第二天起床下楼时，冯伯和苏灵同时一惊，他的状态和前几天完全不同，整个人容光焕发，下巴上许久未刮的胡茬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身上还散发着清新的淡香。

冯伯和苏灵吃完午饭后就很识趣地离开了，留给林洛凡和夏惜若独处的时间，苏灵不忍心看着林洛凡再次陷进无情无尽的痛苦之中，再三嘱咐他好好和夏惜若道别，之后就算不能继续做夫妻，还是可以成为知己和朋友，人和人相处的状态不止一种，换一种方式或许每个人都能释然。

林洛凡没有接话，他心里很清楚，和夏惜若的关系除了爱人不会有第二种可能，彼此深爱的人没有办法坦然做朋友，他既期待着今天的见面，同时又害怕面对夏惜若，今天之后，他们便是咫尺陌路了。

他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每一秒钟都无比漫长，林洛凡听到门铃响了几声，他急忙跑去开门，夏惜若站在门口。

“怎么要敲门？”林洛凡回头帮她拿出拖鞋。

夏惜若默默换上拖鞋，她抬头看这个家，和他们上个礼拜离开时没有什么区别，桌上的百合花应该已经凋谢了，只剩几个空空的花瓶，林洛凡脚上的拖鞋和自己这双依然是一对情侣款，他穿着平时的家居服，在身上晃晃荡荡，像是大了一个号码。

一切还是老样子，让夏惜若有种自己还是这个家的女主人的错觉，她像是外出一趟重新回来，老公在门口等待和迎接自己，如果真的是这样，该有多好。

“白…娜没有在家？”夏惜若很艰难地问出这个名字，她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这里换女主人了，林洛凡要和白娜订婚了。

“她在自己家，不会住这里。”林洛凡不知自己是在解释什么，他极力想让夏惜若知道他们没有住在一起。

夏惜若换了鞋走进家里，付哲楠送给他们的人偶还在柜子里摆着，那粉色的樱花树也端端正正地在玻璃盒子里，前不久这里还是自己的家，此时却像是到别人家做客。

“我来拿走自己的东西，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夏惜若收回落在人偶身上的目光。

“我不赶时间…”

夏惜若惨然一笑，“六点钟不是你的订婚宴吗？微博上已经昭告天下了，还有邀请很多人吧，叔叔阿姨也会到场吗，你的衣服准备好了吗…”

“对不起…”

“呵呵，有什么对不起？”

“微博不是我发的，账号和密码不止在我一个人手里。”林洛凡拿起桌上的手机，“我还没有看过发的是什么内容，现在就可以删掉…”

“删掉有意义吗？”夏惜若挡住他的手机屏幕，“全世界都知道你要娶白娜，我想问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你可以不爱我，可以和我说分开，可以娶你喜欢的人，可是为什么偏偏选择今天？今天是我的生日啊，你答应过我今天去领证，你明明答应过要宣布的人是我，现在这些都是什么？为什么…”

林洛凡解释不出，他不能说因为白家的威胁，不能说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不能说想要保护她和父亲，更不能说因为自己的父亲是让夏惜若家破人亡的凶手…他们之间有太多太多纠葛，妙莲住持说的不错，他们便是那两生花，生生世世永不该相见，每次相遇都会让夏惜若陷入巨大的不幸中，他想让夏惜若幸福，即便能给她幸福的人不是他。

“我们…可能没有做夫妻的缘分，不求你的谅解，希望你离开我以后能过得好，不要再伤心，也别再受伤。”

每一个字都刺在夏惜若心上，她哈哈大笑，林洛凡希望她过得好，可是她早已经离不开他了，林洛凡早已成为她的唯一，夏惜若曾经抛下全世界也要跟随的男人，如今狠心离开她，还希望她能过得好，没有他，她怎么可能过得好…

“白娜呢，你爱她吗？”

林洛凡犹豫了，他不想给夏惜若留一丝希望，如今能给夏惜若最大的仁慈是要她彻底对自己死心，那个“爱”字就在嘴边，可他咬破嘴唇也无法说出这个字。

“说不出？还是不想对我说？”

“爱，我爱白娜，我想和她结婚，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我不想失去她…”

夏惜若的眼神从失望变成绝望，林洛凡看见她眼底蔓延出的紫色慢慢成深红色，夏惜若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她止不住地颤抖，大滴泪珠从眼角溢出来。

林洛凡想要抱抱她，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他没有资格，再没有资格碰眼前这个女人。

夏惜若缓缓睁开眼睛，她那双眼睛中曾经的星光灿烂被黑暗吞噬得一点不剩，在绝望和伤心中，她忘了林洛凡曾经对自己的诺言，她没有想过林洛凡是不是有自己的苦衷，她的全部情绪都集中在林洛凡的爱与不爱上，她相信林洛凡的话，一如既往的相信，就像他以前说爱她那般相信。

夏惜若拖着步子上楼，这个家里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多，储物间里放着一个搬过来时用的行李箱，她把一件一件物品放进箱子里，很快就塞满了整整一箱，她以为东西不多的，没想到一个箱子居然装不下。她收拾好剩余的东西放在角落的纸箱里，一转头，林洛凡站在门口看着她，夏惜若盖住纸箱说：“我拿不了全部，这个纸箱里的东西还要麻烦你给我寄到家里，如果不想寄，丢掉也行。”

她拍拍手站起来，又想起了什么，走到床头柜前，从里面拿出那张淡绿色的纸，上面留着他们曾经相爱过的痕迹，她怔怔看了一会儿，然后从中间撕掉…

“你干什么！”林洛凡冲过去抢她手里的结婚证。

夏惜若背过身子继续撕，直到那张淡绿色的纸片再也读不出一个完整的英文字母，她将七零八落的纸片捧在手里，松手扔进垃圾桶，她说：“林洛凡，你自由了，不会再有人知道我们结过婚。”

林洛凡眼睁睁看着那张纸片如雪花般落入垃圾桶，夏惜若撕开的不仅仅是那张结婚证，还有自己一碰就碎掉的心。

夏惜若没有理会林洛凡，拉着行李箱下楼，她这些天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身上没有力气，很艰难地把这个大大的箱子搬到一楼，林洛凡跟出来，在她后面想要帮忙，被夏惜若推开了。

她走到门口又折回去，拿起柜子里自己的那个人偶，“我可以拿走吗？”

林洛凡说不出一句话。

“你不说话我就当是同意了。”

夏惜若把人偶小心放在盒子中，拉着行李箱开门走了。

林洛凡看着夏惜若关上门，家里又变得空荡荡，柜子里只留下一个穿着西装的人偶，眉眼和林洛凡一模一样，他把自己的新娘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