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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氏认认真真看了一眼任熙,又与她说了些家常话,少女乖乖作答,阮氏点了点头,再轻轻瞟了一眼儿子,见他脸上未有被逼婚的怨气,淡然得很,心中好奇,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苏迟好不容易进宫一趟,母子二人还有许多要事要讲。
几人在殿外晒着太阳,任熙的脖子却是伸得长长的,一直朝前面看去。
皇后又把自己的“田地”扩充了不少,大白菜才吃完,又种了些胡萝卜,地上是绿绿的叶,地下却埋藏着好大一根果实。
任熙还未在农家待过,这些蔬菜也只有在饭桌上才能见到熟的,像这样新鲜长在地里头的,倒还真是第一次见。
她十分想自己试着拔一拔,看着宫人把他们拔上来,心痒难耐,恨不得自己亲手试一试。
苏迟自然看出她的渴望,笑道:“可要去那边玩一玩,母后种了不少蔬菜,你去摘下些来,我们午间就吃这些。”
任熙忙不迭点头,一下子从位置上蹦跳起来,又想到这是皇宫,恢复成了端庄的模样,走到那块地边,蹲下身子采那绿叶。
苏迟的眼光一直放在她身上,看着少女乐呵呵的样子,他也不由得轻轻一笑。
再回头时,便看见阮氏眼神幽幽看着他,笑而不语的样子倒有窥探清楚天机的大悟。
“倒也奇怪,看来你是不排斥这桩婚事。”
这话一出,男人又不自觉的转头去看少女,见她玩得高兴,才收回目光。
知道自己失了态,苏迟也不欲多加解释,只道:“我与她的事三言两语实在无法说清楚,等过些日子我再与母后说。”
话归正题,“听说胡婕妤有孕了?”
阮氏笑意散去不少:“今个儿她宫里的人就去请了太医,一诊断才知她已有孕两月了。”
见阮氏脸有郁色,苏迟淡淡道:“母亲不必担心,不过是些个婴孩,尚不足成为大忌,况且,父皇现下子嗣凋零,他要真想开枝散叶,我们也阻止不了。”
阮氏点点头,苏浚有多渴望儿子,她比谁都清楚,当了皇帝,自然想要选个合适自己心意的儿子做个听话的继承人了,可现在无论是苏迟,还是苏还,都不是令他满意的人。
“虽说只是婴孩,可你父皇尚在壮年,以后的事未可知,我们未雨绸缪尚不算晚。”
“母后说得是。后方根基还是要打好,人力物力,我都不会放松的,再加上陈景先也在那边,倒也可以为我助力”
阮氏听了,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母子二人之间说的话,恐怕也只有他们二人才能明白。
那边的任熙拔了几根萝卜出来,她随意洗了洗上头的泥土,就咔擦咬下最细的一处,清脆甘甜,十分好吃。
正要再吃时,就被人抓住手腕,不叫他动。
苏迟蹙眉,从她手上将那啃了一半的果实取了过来,见那胡萝卜的细缝处还有些黑泥陷在其中,他让人取了把小刀过来,又是挖泥,又是去皮,只留着那根嫩红的细芯后才还给任熙。
“我以前是吃不惯这东西的,总觉得有股怪味。”说这话时,她又咬了一大口,满嘴的果肉和汁水咽下了肚,清爽得很。
“现在知道了,你只习惯吃生的。”男人笑笑,低头看着她。
任熙恍然大悟:“你说得对,定是做成熟的太难吃了,我以后都只吃生的。”
苏迟轻轻一笑,只牵着任熙的手慢慢走进内院。
少女低头,红霞上脸,却也不再把手挣脱开。
宫里不是个多待之地,苏迟也不愿意他二人在此处久留,用了午食后便让他们离开了。
马车上,任熙看着面前摆着的一篮筐的胡萝卜,眼里生花,直直盯着,她已经想好了,这么好吃的胡萝卜不能自己独享,定要分给爹娘尝尝才是。
想到就做,她立即告诉苏迟,自己要回家一趟。
才听她说完,男人放在膝上的双手轻轻握在一起,原本轻松惬意地脸色突然警惕了几分,是他哪里做得不好,才叫她新婚第二日就要往娘家跑的?
任熙歪头看着那萝卜,笑道:“虽然我不爱吃熟的,可我爹娘爱吃啊,我要送一些给他们去。”
原来如此。
苏迟的手松开了些,撩开帘子便让车夫改道去了青鸟坊,他是知道这家伙十分尊敬自己父母的,每次带她出去玩,都要带不少东西回家,说都是给家人买的。
任夫人在祠堂上着香,便听到有人一声声地喊着娘,极为耳熟,像是袅袅的声音,可仔细一想又觉着不对,还不到她回门的日子呢!
她才这样想,就见那个才嫁出去的女儿正提着篮子,朝自己跑了过来。
任夫人快步上前,惊道:“怎么今日就回来了?”
“皇后娘娘赏了我不少胡萝卜,我吃过了,香甜得很,这才想着给娘送来尝尝。”
任夫人难得蹙眉:“宁王可知道你今日回府?”
任熙点点头,“他就在厅里等着呢。”
见母亲眉眼忧虑,未有欢喜之色,任熙的笑意也淡了许多:“娘,你不高兴吗?”
看见女儿小心翼翼的样子,任夫人拉过她的手,安抚道:“怎么不高兴,少见你一日都不满意呢!”说着,便把那篮子萝卜接了过来。
“今天我们就炒了吃,看看是不是真像你说得那般香甜。”
任熙依旧傻呵呵地笑着。
瞧她这样,任夫人突然想到了昨夜之事。
夫妻人伦之事,在女儿和吴淮成婚时,她就派了教养嬷嬷同她说了一番,再嫁给苏迟时,想着这些嘱咐也已说过,便没有重复。
现下任熙既然来了,她也想多问些,只屏退左右,问了一句女儿昨夜睡得可安稳。
该在意料中的羞涩和腼腆没有出现,任熙大大方方道:“我累得很,才闭上眼就睡到大天亮,娘亲不用担心我择床。”
听了她的话,任夫人是再也不担心她会不会择床了,毕竟她担心的该是另一回事了。
听任熙话里的意思,他二人是没有圆房了。
任夫人蹙眉,女儿是个傻的,可那宁王不是,不圆房,那是什么原因?
她把女儿又拉近些,问道:“昨晚……宁王睡在哪里?”
“他就睡在我旁边,也不像青萝一样会打呼磨牙,倒也不扰人。”
任夫人无奈摇摇头,思来想去,还是带着爱女去了大厅。
见任夫人过来,男人放下茶杯,起身拜见,任夫人把篮子交给任熙,让她亲自洗干净几根,晚上姑姑要回家。
听到上榕要回府里,少女欢呼一声,欢欢喜喜听了话,带着篮子离开了,而苏迟自然知道任夫人是有话想跟他说罢了。
果然,等任熙离开,任夫人就道:“虽说只相处了一日,可殿下恐怕也看出来,袅袅性子单纯,没有什么心眼。”
熟悉的袅袅二字让苏迟一愣,一时分神,又被任夫人拉了回来:“以前想着把她嫁给寻常人家,出了什么事也有我们做父母的担着,可惜没想到,竟能叫她有幸嫁到了皇家。”
她没有直接说自己究竟要干什么,话里话外都藏着东西,苏迟聪明,当即说道:“我明白夫人在担忧什么,只是如今我说得再多,到您面前也不过纸上一诺,算不得数。袅袅既然嫁给了我,往后我必定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任夫人没有顺着他的话想,而是好奇问道:“殿下,你可是与袅袅早就认识了,听你话中意思,我总觉着你对她并不陌生。”
任夫人和阮氏不同,阮氏向来放心自己这个儿子,也不爱操心儿子闲事,任夫人不同,她十分敏感,尤其是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关乎她的事都要放在心上掂量三分,苏迟隐瞒不过,只捡起以往的事来,道:“小时随父亲进宫,曾被几位皇子欺负,幸好遇见了任小姐,她年岁虽小,却十分义气,得她相助,一时便放在了心上。”
任夫人听了,怀疑地眼神收走几分,这话也算不得假,以前任熙受宠,宫里的皇子见了她都要绕路走,这或许是真的。
只是今日任熙鲁莽过来,任夫人还是有些担忧。
“我和夫君好不容易得了这个爱女,那是放在手心里护着的人,寻常人家要学的规矩,我向来不强求她也要学。再者她天性自由,不爱受拘束,养到现在,比起其他闺中女子,性子确实野了些,可殿下,若是知道她终有一日会嫁到皇家,我是绝不会再如此散养的,只因这份散漫野性终究会让她丧了命!。”
她言语间的悔恨半点不假,痛心疾首的样子只恨不得再将任熙抢回去,可这悲伤也只是一瞬而过,剩下的唯有做母亲的良苦用心了。
“袅袅稚幼,可殿下不是。我不求她往后能得殿下一身荣宠,只盼她平平安安,无病无忧,若是哪一日她得了殿下厌弃,还请殿下高抬贵手,只将她还给我任家就是。”
苏迟久久不言,长久地静默后,男人终于说了声好。
他再多说,任夫人也不会相信,还不如现下答应了她,让她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