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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榕瞧见任熙看得出神,问她怎么了。
任熙放下帘子,摇摇头:“没什么。”直到这时才想起问姑姑要去哪里。
一旁的王衡笑道:“我有个朋友在他家园林里办了茶会,这次就是去他家玩玩的。”
“你朋友都是男儿吧,我们姑娘家与他们见面,会不会有些不好?”
王衡一愣,想到她的顾虑,笑道:“我们都是一个书院的同辈,男女都有,也没什么顾忌的。”
“那就好!”
任熙点点头,听王衡说到这书院,她又起了好奇心:“你们书院真不错,男女都可以在一起读书。”
“嗯……说是同门,其实都是自小玩在一处的人,知根知底的,大人们也放心我们在一处。”
能自小玩到大,多好啊!
任熙看着他,觉着这个比自己瘦小的男儿态度挺好的,问他什么他都说,不像小时候那些人,尽欺负她。
二人年岁差得不多,所以相谈甚欢,一边的上榕看着两个小孩,突然觉得很搭,可一想到大嫂同自己说过任熙已与皇家联姻,她就只觉可惜。
二皇子苏迟已经出阁封为宁王,任熙若是真嫁给了他,也不知是做王妃还是侧妃,那王府虽不是深宫,可与深宫又无区别,多少个女子争一个男人,明日是生是死都未可知。
上榕为自家侄女担心时,马车停了下来。
大门上挂着“东华居”的牌匾,等进去后才知这地为何会称位东华居。
东华大帝乃天上的一方君住,他住的地方那肯定是神仙居所,便如此处,奇花异草数不胜数,明明已经是秋天了,竟会有一片春天才会盛开的桃林,粉霞淡淡,见者称奇,更不用说构造奇特的亭台楼阁,飞流小榭皆不是常人家能见。
几人暗暗赞叹,邀他们进去的小厮在一边骄傲炫耀:“这桃花树可是我家公子让人去极南之地一棵棵运来的,专门派人精心栽植,这才有了这般风光。”
王衡听了,淡淡称赞:“沈别好雅兴!”
一行人七拐八拐进了后院,一片水池就在面前,水池上停了几只小舟,三人上去,由一个小厮将他们送到对岸。
才上了岸,便见小坡上已经来了许多人了,有坐亭子对弈的,有在河水炙烤的,有泛舟于江山的,也有女子胆子大,聚坐在一处抹弦起舞,好不快活。
见王衡来,有人上前打招呼,少年一一应好,风度翩翩。
上榕环顾四周,发现傅玉书也来了,这家伙也见了他们,手举着一把烤串过来。
“怎么哪都能见到你?”女人问道。
男人扬扬眉,道:“好歹我以前也交友甚多,参加个宴会有什么奇怪的。”
他倒没有把东西递给王衡,毕竟他不能吃,只隔着上榕,将食物递给了任熙。
“这便是任小姐吧,可要吃些羊肉?”
任熙没有接,看了姑姑一眼,得了她的许可后才接了过来。
王衡因为在家养病多日,与这些朋友长时间未见,一下子就被人拉走了。
上榕也认不得几个人,便要去桃林走走,本想邀任熙一同去的,可少女摇摇头,说自己要找地方玩玩。
女人嘱咐她不要乱跑,自己一个人去了。
傅玉书见此,立马跟在了后头,临走之际,他还特意朝任熙握拳鞠躬。
少女轻轻一笑,她当然看得出这傅公子对姑姑有意了,要是这时再跟着姑姑一起走,难免是不懂得看人眼色了。
这处的主人是个懂行的,吃喝玩乐一应俱全,便如河水之上,靠河堤的一边飘着一条条翠竹,那主人将翠竹劈成两半,两头封起,各留一个小孔,引水进出。
竹上漂着酒盏,随水流而去,正好河堤坐着不少人,见有酒水漂来,取之饮尽,再由它漂去,曲水流觞原是如此。
任熙向来一个人玩惯了,自己这处找找吃的,那处跑跑玩玩,到最后她自己上了一只小舟,学着河上的人撑着竹竿泛舟而行。
正自得其乐时,忽见河上有人喊叫,她随着那声音看去,原来是有人溺水了。
想着这么多人在,势必会有人救他,任熙没有下水,只撑着小舟朝前驶去。
那溺水之人挣扎得厉害,可愣是没有一个人下水救他,有人找了张小舟朝他驶去。
苏迟站在一艘大船船头,庄子的主人沈别恭敬说道:“不过是个小厮溺水罢了,扰了殿下雅兴实在罪过。棋局未完,殿下再请。”
男人没有看他,面色有些冷然:“便是因为他只是个小厮,所以性命才这样不堪?”
沈别心惊,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这些皇室子弟,在别人面前最喜欢秉持皇帝“爱民如子”的想法,念天下苍生为一体,他方才话里轻视了这小厮,想来是惹宁王不满了。
于是,沈别挥手,让船夫撑船过去赶紧救人。
可那溺水的人是等不了,原本河水被搅得一阵阵的起了波澜,可不多时,那人就从河水上消失了。
正在这时,河上又传来一阵扑通声,是个女子跳进河中,游了一会儿后,她头一钻,人就进了水中。
等她再浮在水面上时,背上已经背着那个溺水之人了。
任熙本想把他带去自己的小舟上,可面前来了一艘大船,船夫将她身上那人拖了上去,也伸手把她拉了上来。
人呛水太多,已经昏迷过去了。
少女将他翻去一边,让他趴在地上,之后便狠狠地朝他肚子按去,不多时,那人便开始吐水,等将自己喝下的河水吐个干净后,他才稍稍清醒过来。
秋天的水甚冷,任熙救了人,才觉得身子冷得厉害,全都颤抖着,话都说不利索了。
正在这时,一件外衣盖在了她身上,少女抬头,想要说声谢谢,可见了衣服的主人,那嘴巴眼睛就张得大大的,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行动总比脑子里想得快,少女一把将那衣服拉下来放在一边,人扑通一声跳入水里,拼命朝岸上游去,像是有什么猛兽在后头追赶自己。
岸边的人聚在一处朝这里指点着,连王衡也被吸引过来。
少女游到岸上,有好心人伸手拉了她一把,王衡冲破人群走到她面前,还没说话就被任熙抢了先:“我……我冷……快……快带我回去!”
王衡拼命点头:“好好好!”
说完,便见任熙拼命往前走,他只能跟在后头小跑跟上。
而江水之上的苏迟,只捡起自己那件被人嫌弃的衣服,朝那人离去的方向看去。
明明以前没有见过啊,怎么会这么熟悉?
还是说,不经意间见过?
沈别见他拿着衣服没有动,一直在旁谢罪。
男人不加理会,只让船夫快点到岸。
热闹散去,众人又去做自己的事了,而身处桃林的上榕自然没有察觉到这回事,只因傅玉书一直跟在她后头,喋喋不休找话说。
女人在寺庙修行了几年,已有很长时间没有人会在自己耳边这般唠叨了,她有些不耐,转身道:“你到底要说些什么?”
傅玉书止言,认真道:“我怕我真正想说的,你不愿听。”
上榕曾经见过这眼神,只是时间隔得太久了,当年里头的那股深情可以让她心甘情愿溺死其中,可现在看去,却觉着如台上的戏子一般,不过是作戏作的认真罢了。
一枝桃花慢慢扫过男人的额头,鼻子,最后停在了他的喉咙处,若是利刃,许能一刀断喉。
“你可是想说,你要娶我?”
傅玉书没有说话,这样的上榕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女人勾起右嘴角,冷冷一笑:“看来上次没有骂够,这次又厚着脸皮来说这些假话了。”
她上去一步,离他很近,不过只有一指的距离,可傅玉书觉得,他们从来没有离得这么远过。
“即便我没了丈夫,即便我早已不再年轻,可我还是任家的二小姐,我父亲是一国丞相,我母亲是平阳郡主,我在的任家,是信安一等一的世家。傅玉书,你算什么东西,商贾出身的白衣人,竟觉着自己可以肖想我!”
“以前是我年纪小,被你骗得团团转,可现在……不可能了。”
自上次被上榕刺激过后,傅玉书回家收拾整理一番,又觉得自己恢复过来,想着再难听的话他也能忍,可现在听了这些话,他还是低头感叹自己功力不够。
可是,有些话,总得告诉她,让她知道才行。
“高平侯曾说过,若我考上功名,便将你嫁于我,是我无能,一事无成,最后也只能悄悄逃离信安。这十年里,我一直记得侯爷说的话,半点不敢松懈。”
“够了!”女人把桃花枝扔在地上,脸上已有不耐之色。
“不用说了,我不想听。”她提起裙子,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才出桃花林,就见王衡急匆匆跑来,在上榕面前耳语一番。
女人蹙眉,脸色难看,让王衡带路。
“本来是想送任姑娘回侯府的,可她太冷了,便找了间客栈先换身衣服,又想着姐姐还在这里,所以才过来请你去看看任姑娘的。”
“怎么敢下水救人呢,真是胆子大!今日水冷,定是要冻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