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第3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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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沽儿品貌兼优、聪颖伶俐，身为医者宅心仁厚，再者，她是个孤女，世上再无一个至亲，那等倚靠外戚，祸乱朝纲的事情绝对不会出现，她是我的妻子，从今以后，她所依仗的只有我，我就是她的靠山！”

“可是皇上，她是个，是个妖呀！”

王青险些被殷秀别说服，可是一想到那一位是个妖精，他立时醒悟过来，不敢苟同。

男人却拍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要对妖族抱有偏见。

“沽儿是在机缘巧合下发现自己不是凡人的，她在人间生活十五载相安无事，今后定能一如既往，而且，就算是妖又如何？我能登上皇位，就是借助了妖异的力量，我与她的孩子，不论男女必定非同凡响！”

他确实丝毫不介意女孩的身份，甚至欣喜于沽儿不是凡人女子，他没有忘记彼时在山上，那北海的龙族公主对他身为凡人的冷嘲热讽。

是呀，他们凡俗之人只有不过百年光景，再是勤加苦练，一身之力也抵不过妖族万分之一，他非常想打破这层壁垒，而他最心爱的沽儿正是完美无缺的参与者，他们的孩子一定兼具人与妖的诸般优点，放眼十方世界，亦属个中翘楚。

到那时，他一直以来的种种不甘就可以尽数消解了，他的后代必将开拓更为广大的天地，让殷氏历颂真正绵延万世，亘古弥新！

王青听明白了，皇上是想成就一番旷古烁今的伟业，他被说动了，心潮跟着激荡澎湃，可是这份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亦很快平息，他更在意眼前之事，想到除了沽儿外，这宫中尚有另一位妖异，不禁愈发忐忑难安。

“皇上，那一位本领通天，名唤牧龙的大妖不知现在何处？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妖族性情不定、反复无常，确实不宜长久留在人间，请您一定要早做打算，我等终究不过凡俗，若他无故发难，众生恐怕力不能敌，您的宏图大业才刚刚开始，请您为了江山社稷，防患于未然啊皇上”

王青句句饱含担忧，再次行跪拜大礼劝谏君王，殷秀别庆幸自己能有这样直言不讳、忠心耿耿的臣子，立时柔声道，“爱卿请起，此番道理朕如何不明白？朕本就打算远离那牧龙，想他不久后就会离开吧”

男人不禁眺望殿外，仿佛可以穿透道道宫墙看见那座堤来塔，他牢记牧龙说过的话，那大鹏金翅鸟昨日叫嚣着今日就要去北海杀了泓峥，他将此番看成是一切的终结，只要那条龙一死，他心中便再无一丝阴霾。

可惜，这只是他自己难消的执念，即使身为帝王，世事也并不会按照他的期待发生发展，那牧龙正如王青预想的那样，阴晴不定反复无常，再过几个时辰，他便能彻底压制住体内的源奥，只是随后，他并没有先去北海，而是来找沽儿了。

大鹏金翅鸟总是来无影去无踪，所以现下，无谁察觉出一丝异样，今日对于殷秀别来说，依旧繁忙劳碌，他很想留出更多的时间陪伴沽儿，可他初登帝位，日理万机，总有源源不断的政务需要他批阅定夺，那堆叠如山的奏折和往来熙攘的各级官员，直到日暮时分才一一消失在他的案上或眼前。

殿中总算一片清净，他捏了捏眉心，长长舒出一口气，不过当脑海中浮现出沽儿的身影，一身疲累当即一扫而空。

“小芒子。”

“奴才在。”

听到他的自称，男人忽然计较起来，开口命道，“小芒子，奴这一字朕极是不喜，你今后少用，宫中其余人等也一并少用。”

小芒子一时间愣住了，结结巴巴问道，“那，那皇上，奴才，不是，那小的该自称什，什么呀？”

“朕将来要重用你，你便自称臣吧。”

小太监听罢，立时跪地叩谢，“谢皇上隆恩，谢皇上隆恩”

不过这个臣字，他着实觉得今时的自己万般不配，于是请示道，“皇上，小的还是先自称小的吧，等小的什么时候立了功，才有资格做您的臣。”

男人笑道，“好，有志气，就如你所愿。”

“谢皇上，吾皇万岁”

得了皇上的器重与肯定，小芒子一双大眼睛分外有神，更显伶俐地躬身听令，殷秀别已缓步走至他身边，下达旨意。

“小芒子，传朕口谕，按照先前拟定的食单，即刻布置晚膳，若沽儿思食，不必等朕回来，可随时传膳，你与朕去一趟奕善宫，朕要换身衣服”

“喏！”

主仆二人随即离开，前往帝王寝宫，而紫菀很快接到了旨意，请沽儿前往垂政殿东间用膳。

女孩与小芒子略逛过一遍皇宫，此后便一直待在暖阁内，拿着一本古籍医书阅读，她读书时总是很专注，紫菀却在一旁频频打瞌睡，她见她实在困顿，好心让她下去休息，紫菀当然不肯，立时告罪强打起精神。

沽儿叹息一声，不由撑开腰间的乾坤袋想取出一物为她醒神，可是望着锦袋，她脑海中立时闪现与琉珊最后相处的画面。

“沽儿快走！！！”

这位北海长公主边喊边将乾坤袋塞进女孩怀里，可随后即是噩梦的开始。

沽儿知道，琉珊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不过好在有师兄，一定可保其根基无损身体痊愈，想到这里，她总算安慰些许，继续取东西。

只见她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只大肚瓷瓶，从中倒出一粒黑黢黢的小药丸，递给紫菀嘱她服下，说是可以提神醒脑。

紫菀当然相信，捏着药丸没有丝毫迟疑便一口吞了进去，顷刻间，一股清凉如冰泉灌顶的感觉便从头流到脚，转眼她的困意一扫而空，自觉精神百倍。

“沽儿姑娘！这是什么好东西呀？”

“我叫它十日透，连服十日，便可根除宿疾头风，亦能明目轻身，开窍醒神只是附带的功效而已。”

紫菀可没听说过什么十日透，料想是身为医者的沽儿自行配制的，不由愈发敬佩，她斗胆再讨要几粒，女孩亦慷慨解囊，瓶中的药只剩下最后五粒了，一并都给了小宫女。

沽儿这是在告诫自己不能再吃了，她昨日与今日短短不到两天，已是服下了近半瓶的量，是药三分毒，她身为医者怎会不知？可若不吃，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剩多少精力可以支撑下去。

她好想离开这里呀！这里不是她的家，她想回家了

沽儿正满怀心事之际，恢复精神的紫菀却在好奇地打量那装药瓶的锦袋，明明有一个不小的瓷瓶在里头，可是表面完全不显，好似两片布紧贴在一起，真是一件神物呀！这让她更加坚定了沽儿就是天上来的仙女。

异想天开一番，随后她猛然记起一件要紧事，对了，尚衣监拜托她量的尺寸还没量呢！趁着沽儿姑娘出神的档口，她还是快些动手吧！

其实小宫女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行事，小芒子可是叮嘱过她们，没有皇上的允许，绝对不可以擅作主张，若是不小心坏了皇上的事，那她罪过可就大了，所以只敢假称欣赏沽儿身上的衣料子，偷偷摸摸拿手比量。

不过她的举动很快就被女孩察觉到了，这般一下又一下地用手量尺寸，她亦做过，彼时师兄的一句玩笑话她却当真了，她学会了裁衣，誓要换下琉珊置备给泓峥的所有衣物，从那以后，她的神龙就陆续穿上了她亲手缝制的各式衣袍。

思及此，沽儿一阵黯然神伤，当即按住紫菀悄悄动作的手，让她不要如此。

“紫菀，芳娜公主送来了不少衣物，我也会很快离开这里，你不用这样费心。”

一听这话，小宫女立时慌了神，沽儿姑娘、她未来的主子娘娘这是要去哪里呀？！

“沽，沽儿姑娘，长公主殿下的衣裳与您身量不合，您，您来时的衣物单薄的很，怎么着也得给您置备几件合身的冬装不是？若是把您冻着了，皇上可会”

讲到这里，紫菀猛然住嘴不说了，极是忐忑地望过去，幸而沽儿心事重重，不去计较，只是喃喃重复道，“不用了，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乏善可陈，沽儿再不多言，一直手捧书卷专心阅读，宫中一般早晚各一餐，午膳是殷秀别特意为女孩另加的，紫菀几番恳求她吃些什么，她才勉强进了一小碟杏仁豆腐和一些干果，满桌其余佳肴，她看也不看一眼，并且说明，她可以几日不食，以后不要再这样浪费了。

这半日紫菀沮丧得很，尺寸量了个马马马虎虎，还惹得未来主子闷闷不乐，小宫女暗骂自己真是不中用，直到外边有人进来传话，她才重新打起精神。

这回她干脆跪下来，恳求沽儿赏脸去用一些晚膳，果然哭哭啼啼的苦肉计对一向心软的女孩最管用，无奈叹息一声后终是答应了。

随后紫菀便引领沽儿前往暖阁东侧，途中她们路过一道角门，看见一众亲卫已在门外排成行列，护守要地，敬候圣驾，正巧有一个矫健的身影路过，沽儿记性甚好，一眼认出他是衡飞。

“衡飞将军。”

女孩对这位其实不算熟悉，彼时她与村长同去墨涂县县衙，第一次见到了殷秀别的妹妹与一众亲随，其中自然包括当时还是校尉的衡飞，第二次则是殷秀别魂归躯壳，痊愈下山之际，衡飞在山脚下随队恭迎。

至于今时，沽儿是如何获悉衡飞擢升成为了将军，当然是芳娜告诉她的，女孩久居山野，不大在意人间的男女大防，不及多想就跟衡飞打了声招呼，却把某将军吓个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