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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的天梯并不实在,一触之下仿若无物,变彩流光迷幻眼眸,稍有不慎便会跌落其下,粉身碎骨,不过泓峥一如既往面不改色,身姿轻盈矫捷,一跃便是数丈,可是倏忽间,这直上直下的阶梯就变换了角度,纵向横贯千里,恰似天桥伸向莫名之地。
泓峥迎着灿阳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步履不停向前进发,脚下的天梯几经变换,竟然蜿蜒生出折角,引导着其上的龙进入仙境。
在蹬跃上最后一段天梯变化出的陡峭斜坡后,某条龙终是来到了仙界彼方。
此间空濛渺渺,含真万化,琅华宫阙焕耀紫辉,伫立于寰宇天方之地,一时间,万音齐鸣,声动九遐,此灵音必是那金钟玉磬所奏,缭绕云韶间,亘古无极数。
泓峥沐浴在仙雾中,目之所及皆是瑞气千条,丹辉普照的仙台云庭,仿佛身心皆被濯洗了一遍,吐故纳新,分外爽利畅快。
这天方仙境,果然名不虚传。
感慨完毕,他总算定下心神,缓缓踏云朝前而去,前方不远出,矗立着一座巍峨傲岸的天门,白玉巨柱顶梁擎天,恢弘磅礴,一望便使来者肃然起敬。
泓峥遥望巨门,却并不知是东南西北哪一座,于是决定即刻前往探查,可就在他乘着清虚云气刚刚飞离之际,身后却有一道声音喊住了他。
“尊者尊者,且慢且慢”
他随即回身,发现说话的是个童子,那仙童一身上丹下青的衣裤,梳着抓髻,胸前挂着一副祥云锁,甚是神气可爱。
“哦,原来你是龙呀”
小童蹦跳着走近,这才看出对方的真身,他嘻嘻笑起来,摇头晃脑请这位神龙跟着他一道离开。
泓峥随他走了两步,很快问道,“小仙家要带我去何处?”
“哦,我忘记说了,我乃南极仙翁座下童子,仙翁命我来请你”
某条龙眉峰一挑,心道那仙翁神机妙算,他一登天就被发现了,于是不再迟疑,好整以暇地跟着小童一同离去。
这小仙童活泼好动,一路上语声不断,“哎呀,你肯定是第一次来天上,那北天门可是四大天门中最难通过的一道,你猜猜是为何呀?”
小童卖起关子,可还没等泓峥借机询问,他就迫不及待地抢答了。
“我告诉你哦,那北天门可是佑圣真君把守着,不过他许久没来了,这北门便总是紧闭不通,所以你去了也白去,进不得呀”
小童子絮絮叨叨,又讲起天门内即是天庭,玉皇大帝的凌霄宝殿正居中央,不过泓峥即使进去了,也无甚意义,龙是下界的神异,可在这天上,却并不如何显眼。
听到这里,泓峥略有些不快,不过他也知这小仙童所言非虚,天上的神仙浩如烟海,宏法齐天者亦不胜枚举,就如刚刚提到的那位佑圣真君,乃是别称真武大帝的北方之神,在北境,是赫赫有名、家喻户晓的神仙。
思及此,他倒是很想亲见那神君一面。
“小仙家,佑圣真君缘何不来?又何时再临?”
小童子摇了摇头,如实相告,“这我可不知道,大帝已经近千年没有出现了,我家仙翁许是知道,你自去问他吧。”
听其言,泓峥默默不语并没有应答,他不再想那真武大帝,而是敛起心神思考起此行的目的,他来到此间,是为了找寻破解之法,若沽儿真的是宿命神通,大概只有这天上的神仙可以助他们一臂之力了。
天界一向作壁上观,俯视众生,多亏机缘让他与南极天翁有了些交情,这才好开口请其帮忙,泓峥思忖着,认为仙人无甚理由将沽儿的秘密泄露出去,那大鹏金翅鸟再是本领通天,料想也做不到拿捏神仙吧?
不过凡事仍需谨慎,所以他并没有将女孩带来,求得了方法,他会亲自解决,为他的小东西解开桎梏与枷锁。
打定主意,泓峥神色愈发凌厉,周身释放威压,饶是那小仙童也很快抵挡不住了。
“哎呦神龙,你别这么一本正经嘛!放轻松放轻松”
小童心道,这龙还真是厉害,一身灵力异乎寻常,在这仙界也属上乘,想来也是,下界也只有龙王可达天方,这条不到千岁的年轻雄龙绝非等闲之辈,可谓是前途无量。
泓峥瞬息间收了灵压,而后认真打量眼前的小童,这貌似凡间七八岁大的童子,灵力只是寻常,让他好奇的乃是他的言谈举止,小小神仙嬉皮笑脸,插科打诨样样皆通,这形象与他心目中不食烟火气的仙家属实相去甚远。
思绪放远,他又忆起彼时与南极仙翁相处的画面,那老神仙与他这童子何其相似,一个老顽童一个小顽童,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脾性。
他不禁腹诽,难道天上的神仙竟与他想象的相去甚远?
“小仙家,我以为仙者皆是七情六欲俱灭,见了南极仙翁与你,却对此不敢苟同了”
听其言,小童忽然捧腹大笑,,“哈哈哈,神龙说笑了,仙翁教导我等,神仙一词只是凡间的谵语妄称,居天者还是称呼天人最为合适,我等虽尽享福报,寿数绵长,可并非不死之身,若疏于修行,总有一日还是要重归轮回之路的”
小仙童娓娓道来,很有些超脱之姿,泓峥听罢,心生感佩,颔首敬谢,“在下受教了”
“不客气不客气!”
小童对这位绝逸姿容的龙裔很有好感,他愈发与之亲近,拉着他的衣袖共同踏雾腾云,飘游而去。
一路上,这童子仍是不改本性,嘴皮子继续动个不停。
“神龙有所不知,若想摆脱轮回之苦,只有成佛才能做到,那最高的九重天连接着十方世界,天外当然还有天,若包含一切,我等居住的小千世界总共有三界二十八天”
随着他的讲述,泓峥第一次对这千变万化的世界有了一个清晰地认识,这小童谈吐不俗,有一种与外表不相称的旷达内秀,使某条龙不禁好奇他的实际年龄。
“敢问小仙家,如今寿数几何?”
“我呀,今年已有两千三百岁了!”
“仙家远远年长于我,恕在下失敬。”
“神龙不必拘礼”
两位闲谈了一路,云气承载着他们,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处宝地,此处唤作净阙宫,乃是南极仙翁的道场。
深入其中,诸般盛景妙境不一而足,缤纷花树分列玉道两旁,其上布满常开不败的五色奇花,其下则生长着万年长青的葱茏瑞草,居中的宝殿翠玉筑就,金顶辉煌,回廊中仙霭氤氲,那近处围砌的一方灵渠中,则摇曳着朵朵髓玉为萼的馨香仙葩。
“神龙,若想成仙,情/爱可是必须被舍弃的”
小仙童与泓峥正走在九曲回廊中,童子在前,转身狡黠一笑,如此说道,泓峥却不置可否,一脸淡然,心中亦毫无波澜。
他对成仙成佛没有丝毫兴趣,他欲念深重,极爱一个女子,七情六欲无一样愿意舍弃。
就让他如父亲源奥那般,选择平凡境界,做一世的芸芸众生吧。
走过了玉阶丹墀,他们终于来到了净阙宫正殿,上首端坐的正是那南极仙翁。
“在下拜见仙翁”
泓峥颔首恭敬一揖,南极仙翁则含笑相望,这仙家一身绛纱袍,玉簪琥珀冠,端的是矍铄仙骨,莫测高深,他捋一把曳地长须,塵尾一摆,朗声召这条小龙上前。
“小龙无事不登三宝殿,亲身来这天上有何贵干?”
老仙家开门见山,某条龙却是迟疑片刻,他斟酌一番,才开口道,“仙翁,在下实乃有一事不明,还望赐教”
“好说好说,你且道与我听听。”
“我得敖顺陛下认可,今时已修得四大神通,只那宿命通百般求取不到,总是寻不着法门,仙翁,你可知那宿命通有何不同之处?”
“嗯”
南极仙翁沉吟一声,一双慧眼透着意味深长,他暂且没有点破这条小龙,开口先为其答疑解难。
“宿命通,全称谓之宿住随念智证通,是除漏尽通之外,六大神通中最难获得的一种,此神通可以遍查自身或他者的一切过往,小到日月年岁,大到千万亿世,乃至无量劫,皆可观察、皆可洞见”
老神仙娓娓道来,可泓峥听不多时便眉头紧锁,忍不住出声打断其言,他盘膝坐于蒲团上,为自己的失礼颔首致歉,随即道出疑问。
“仙翁,宿命通只能证见过去吗?可我遇见的并非如此,她,能预知未来。”
某条龙满腹疑问,不由脱口而出沽儿身上截然相反的事实,他此前饮下女孩的血,看到的无一例外都是尚未发生之事,这与宿命通的神力并不相符,难道沽儿竟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他细细琢磨着,忽然生出一丝侥幸,或许,沽儿并不是宿命神通也未可知,可是很快,一旁的仙家就给了他一记当头棒喝,犹如晴天霹雳。
“小龙,你说的他/她是谁?你怎知那是未来而不是过去?”
泓峥立时就要反驳,这未来与过去难道他还分不清楚吗?可他闪现一念,怔怔地环顾四周,忽然意识到了自己是在哪里。